“嘩嘩嘩——”一陣海浪湧動的聲音響起。
兩個人趴在桌子上被吵醒,頂著眼下烏青,匆匆摸來摸去,尋這來源。
找了半天,海浪聲原來在自己懷中。賀澤川一接傳音螺,悲從中來。
“是雲師!”賀澤川張嘴大哭,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雲師,你可算是想起我倆來了,嗚嗚……”
“沒良心的……”王悅兒撐著腦袋埋怨著,她也是需要充足的歇息來維持自己顯靈的。攬個守家的活,累的堪比抬轎!
“我們剛從赤幗壩引了樹族前來泉蕪,兩族準備和談。你們那邊如何?”雲飲休問。
兩個人瞬間打了雞血,爭先恐後地向她描述昨日的一切。
雲飲休聽完後,陷入沉思。
片刻又問:
“那隻鬼天亮就遁走了?”
賀澤川恨不得鑽進傳音螺爬過去,整個人手舞足蹈。
“他噌地就蒸發了,我倆一睡覺眼前就浮現他的臉。”
王悅兒痛苦地捶桌子:“不敢睡啊,根本不敢睡。我一閉眼,那男人就來追著我要酒,我哪有酒呢,哪有?”
“要酒沒有,要命一條!”賀澤川咬牙切齒,“幸虧天亮了,這死鬼就沒敢出現了。”
連王悅兒都中了這屍氣的招兒。
雲飲休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那男鬼什麼模樣?”
王悅兒搶過傳音螺,她精通這個!
“那男人高似傅槊,半臂破破爛爛,也濃眉大眼的。”
這模樣似曾相識啊。
賀澤川和王悅兒央求道:“那個避魔陣法快要失效了,快來把我倆帶走!”
失效了?
好時機!
雲飲休決定讓他倆冒險一回。
“賀澤川,悅兒,辛苦你倆今晚再撐一下。他再上門,就說本店提供外送,讓他回家等著。廚房的木櫃頂我放了一壇酒,你倆知道怎麼做。”
“雲師好狠的心!”賀澤川快哭了,“你將我倆的安危置於何地?”
兩廂對比,王悅兒經驗豐富,她拍了一下賀澤川:“笨啊,你雲師的酒不光是酒,還是緊急時刻的救命稻草!”
“那妥了。”賀澤川立馬答應了。
雲飲休收好傳音螺,回到中間的座位上。
她雙手交叉,姿態謙和,心情平靜,語調輕快。
“今日呢,難得兩族共聚一堂。雙方不計前嫌,願意一同商討水源之事。咱們開門見山,各位可以就屍氣的源頭暢所欲言,但不要隨意攻擊,隻說本村現象即可。”
左邊的許村正重重地一哼:“我泉蕪自立村以來,井冽寒泉,一直致力於保護水源。屍氣出現之前,我們村的河流是最乾淨的!”
“我呸!”銀長老啐了一口,一改往日和顏悅色,“自你們村開放迎客以來,那條河越發渾濁了。下遊堆積了無數破布灰泥、剩飯剩菜,沒得叫人惡心!”
銀長老說激動了,指著中間的雲飲休:“這孩子大老遠來了,是讓你摸著良心說話,不是看你腆著老臉撒謊的!”
好強的攻擊力!
雲飲休正要讓銀長老先坐下,就聽見旁邊的許村正不甘示弱,手指點著桌子反駁道:
“你說誰不要老臉?你們樹族胡亂繁衍,子子孫孫霸占一方,本村靈泉中的自然之氣都是被你們這些樹精吸走了!你身為一族長老,竟然不管不問。你捫心自問,你考慮過我們嗎?”
銀長老氣急:“老不死的!”
“你嘴巴放乾淨點,你說誰老不死?”
“老不死說你!當年是不是你粗心大意,才讓大雨淹了將軍廟,惹得將軍震怒,今日的一切,就是天誅!”
“楊銀你少翻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你不就是想操練嗎?老夫奉陪到底,看杖!”
“梆——”
“嗡——”
兩根法杖架在了雲飲休的頭上,鳴金的聲音驟然響起,十分刺耳,傳遍了整個屋子。
每個人呲牙咧嘴,著急忙慌地堵住了耳朵。
雲飲休皺眉捂耳。
兩人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出手交招了。
雲飲休一拍桌子,起身衝著門口呼喚:“快請聞溪先生前來。”
“你請他做甚?”許村正不動,語氣不耐。
銀長老則不問不動,死死盯著許村正。
聞溪撩簾入內,身後跟著幾位村民。他們每人端了酒食,麵上現出久違的喜氣。
“兩位為了本族福祉嘔心瀝血,本調人十分佩服,特此奉上果品佐以碧芳酒。聞溪先生素來與我交好,何不請他為我們講解一番個中益處。”
雲飲休離開座位,和聞溪相視一笑,出了簾子,逃也似的去了。
這老人家們吵起架來也是不遑多讓,雲飲休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外麵的村民和樹精們倒是和諧相處,正在一起準備祈雨的祭祀儀式,
“大叔,這張供桌怎麼裂了?好寬一道口子,換一個吧!”
鐘綾端著主祭道士的架勢,四處巡視村民們的祭祀事務。
她一扭頭,正好看見雲飲休,仿若見到大救星。
鐘綾忙扯著她胳膊至無人處,壓低聲音:
“雲姐姐,我還是虛的慌……我那求雨符時靈時不靈的……”
“你成過幾次?”雲飲休拿手扇了扇風。在全寧縣用過那把團扇好似丟在扶風郡了,雖然便宜,也是真金白銀買的呀。算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鐘綾比了一根手指頭,“一次。”
她又愧疚又丟臉:“那次課業考核還是經師兄提醒,磕磕絆絆背完了《大雨經》,我才過了師尊那關。”
雲飲休沒有苛責,雙手抱胸,飛快思索兜底的辦法。
古來祈雨,無非是請風伯雨師或是供奉應龍。可誰又能保證,天地神靈一定會聽到你的祝禱呢?
“你會召雲術嗎?”
今日與昨日大差不差,還是灰白陰沉的天氣。
“一次性召得不是很多,兩三朵吧。”鐘綾回答,不知道雲飲休什麼打算。
“要一片大的呢?”
鐘綾想了想:
“可以。”
“那就行,有了雲再弄點水一下,保證以假亂真。”雲飲休蹙眉叉腰,“能充當雨的水去哪兒找呢?”
係統?係統?雲飲休憤憤閉眼,支線任務4遲遲不肯露出真麵目,連這個垃圾係統也失聯了。
點入兌換商城,沒聯網就不能刷新,商品處空白一片。
自己還有什麼東西?
她掏出那包法瓶碎片,若有所思。
她記得這個法瓶屬於水係屬性。
此時傅槊正向她二人走來。
英俊的年輕人呦,你的福氣來了。
雲飲休招招手:“傅槊,給你看個好東西。”
?
傅槊覺得雲飲休笑得這麼燦爛,準沒好事。
“你瞅瞅這些碎片,能分解成水嗎?”
傅槊掃了一眼,沒有動作。
“上上品,出爐時用了寒冰泉澆鑄,因此形成堅硬外殼,耐高溫炙烤,內裡恒溫。”
“哎呀,那你看看能不能煉成水。”鐘綾急死了,這家夥怎麼上來一通分析,真是應了光說不練假把式。
“難辦。”傅槊撥弄了幾下,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難辦?
雲飲休眨眨眼,張嘴就來:“那我去找聞溪好了,他見多識廣,說不定會有更好的辦法。”
“不用!”傅槊一把抓過帕包,見對麵兩人張大嘴巴,用言語掩飾自己被激。
“他……總歸是外人,怎敢勞煩。”
“甚好,交給你辦,我放一萬個心。”雲飲休滿意一笑。
“那你去哪兒?”傅槊立馬捕捉到她的言外之意。
“我出門啊,悅兒和賀兒等著我去鑒寶。”雲飲休說走就走,一溜煙沒了影。實則她拐彎去了廚房吃素冷淘。
傅槊轉身,鐘綾迎了上來,一改之前的唇槍舌戰。
“煩請傅先生救救我呀~”鐘綾急得合掌拜拜,甜言蜜語一籮筐。“我這裡什麼符,任君挑選,我免費贈送!”
傅槊不為所動。
“我收回讓雲姐姐作我嫂嫂的混賬話,您看行嗎?”鐘綾繼續加碼。
傅槊仍舊看著她,無動於衷。
鐘綾趕緊表示誠意,豎起三根手指:“我以我師尊之名對天發誓,絕對不會在雲姐姐麵前主動提及我師兄,更不行撮合姻緣之事。”
傅槊這才撩了一下眼皮,悠悠離開了。
黑漆漆的夜晚又降臨了。
賀澤川和王悅兒按照雲飲休的叮囑,迎了那男鬼進棧。
“敢問客官名諱,我好登記……”賀澤川冷汗直流,還是問出口。
“忘記了。”男鬼胡子一把,表情呆滯。
王悅兒壯著膽子問,“家住何方,我們好給客官您送過去。”
男人轉身就走,速度極快。
賀澤川準備開跑,卻遭王悅兒一攔。
“賀兒,你墊後,我來追!”
大家都是鬼,自然用飄的。
那男人出了楊家坪,往那赤幗壩的方向走去。
賀澤川落了老遠,氣喘籲籲。
終於在某個林間停下。
“呼呼……”他叉著腰大口呼吸,“如何,找到老巢沒?”
王悅兒一指,他定睛一看。
一個長滿雜草的小土包。
“原來,這就是他家啊。”
賀澤川取出兩把鋤頭,遞給王悅兒:“挖吧,咱倆成楊曲了……”
王悅兒一揮鋤頭,挖出一顆野草:“那小姑娘不是等她叔叔麼,她天天扛鋤頭出去做什麼?”
“好像是給逝去的族人填土……雲師說兩村周圍有許多無主孤墳,曆史久遠啊……”
“這樣乾挖不是辦法,你能鑽進去看一眼嗎?”
王悅兒沒有推脫:“儘我所能。”
女鬼化作一道白煙鑽入土包,土堆微微顫動,那道白煙繞了幾道飛了出來。
“呸呸。”王悅兒拍去土塵,“空的。”
“但是,”
“但是?”賀澤川等待著後麵的語句。“彆賣關子了。”
“有一尊雕塑,頗為精細。是個女將軍!”
與此同時,出了泉蕪村的雲飲休馬不停蹄地朝賀澤川和王悅兒那邊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