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茉……我能這樣叫你嘛?”男人聲音脆耳動人。
蘭非英回憶了下,方才,趙裳若的確是這樣喚她的,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叫錯,他眼波傳遞一抹難得的友好。
站在他麵前,小茉緊張的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放好了,害羞的臉上通紅,“嗯!”
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和這般俊美的男子說過話,少女的情思在心中泛起漣漪,驚動了她的心房。
傍晚的霞光把房間映射的極美,地麵上一層層的色塊相連,“你看上去,和我妹妹差不多大。”蘭非英想道。
小茉一愣,睜大雙眸,“你還有個妹妹?”
蘭非英點頭,對妹妹的事一筆帶過,他懶懶向後依靠,“我猜,你是趙裳若在半路救下來的?”
他垂首抬眸,勾人心魄的狐狸眼直直牽住了小茉視線,她輕點頭,還是很拘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但蘭非英不為她的安靜所懼,“能說一說你們所經曆的事嘛?”
“哦,我比較好奇,畢竟,我是自寒棠關過來的,一路上有聽說這兒的怪事。”
男子目光柔和,小茉不設防,對他甜甜一笑,緊接著便將這一路上所發生的事事無巨細講述了一遍。
“我和姐姐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就是不知道那牧夫人會不會記恨在心一直糾纏……”小茉說著,也發愁地攪弄手指。
像是想到什麼,她欣喜抬眼,“不過,大哥哥你來之前,姐姐有說你的能力很大,可以給我們很大幫助!”
她想,就連趙姐姐都已經這般厲害了,那她的朋友也一定如此,既然這樣,那就不必過度擔憂牧夫人會來算賬!
蘭非英仰頭輕笑,喉間溢出笑聲,不知是不是在為她剛剛那句暗自高興,小茉一轉眼,看見他動人俊逸的笑,一下子失了魂。
天色暗了下來,房間裡的空氣也稀薄了幾分。
小茉徹底怔住,看著那張靠過來的俊臉,還有那張比女子還要好看的唇一開一合:“我倒是想替你們分憂,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小茉像是被他蠱惑,聲音呢喃,視線卻不眨。
蘭非英緩緩掀起眼睛,濃密的睫毛形成了一道黑色的眼線,更添了幾分魅惑,“隻不過,我苦心鑽研了製蠱近十年,還是頭一次被今日這蠱難到,若是有人肯甘心為我試蠱就好了。”
他的語氣裡略帶遺憾,隨後抽回了身子,坐回原位,男子似是不適,五指揉了揉額穴。
他的氣息裡帶著香,一離開就呼吸不到,小茉心下竟感到有些失落,看見他被蠱蟲煩擾的模樣,不由試探著開口——
“那,我來幫大哥哥試毒怎樣?”
小茉鼓起勇氣,自是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她隻覺得,若是她可以做這件事,一定可以為他排憂解難,而且,也不至於她總是被保護的那一個了。
一想到這裡,小茉眼睛發亮,她跟在姐姐身邊,一直都是她在保護自己,她不想自己總是這樣。
“你真的願意?”蘭非英目光錯愕。
“嗯!”小茉重重點頭,心中想法也脫口而出,“不是說,大哥哥你苦心鑽研了很多年嗎?對於這蠱也一定是暫時的犯難,我相信你!”
他現在束手無策定是因為沒有人配合他研究這蠱的奧秘,若是在這節骨眼上自己可以幫得上忙,姐姐也一定可以輕鬆許多!
小茉目光熠熠,落到對麵人的眼中,嘴角勾起了笑意,好。
下一刻,小茉便瞧見男子伸出了手,掌心之中靜靜躺著一顆不大不小的藥丸,“這……”
“這是她的蠱蟲,剛才落到我手上時被我掉包了。”蘭非英語氣平平,絲毫不為自己這點小伎倆而羞愧。
“來,吃了它。”
他把手往前伸了伸,聲音不容置疑。
女孩兒輕吸一口氣,似是在為自己加油鼓勁,她快速看了眼那雙好看的,平靜之下暗流湧動的眸子,毫不猶豫把蠱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咳咳——”
女孩拍了拍心口,猶有擔憂,不安地抬起眼睛看向他:“接下來,我要怎麼做?”
不知道他以往都是如何研究蠱蟲的,小茉不知道接下來她是該就這樣靜靜坐著,還是躺下聽他擺布。
男子麵容平靜,像是獎勵一樣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道:“不急,你做的很好,我會時刻觀察著你的反應,嗯?”
他尾音低沉,小茉不知是因為他的聲音還是他的話而紅了臉,低下眼睛,那種緊張不安被羞澀甜蜜所取代。
她感受了一下心口,並無異樣,於是放下了心來,也是這時,去了許久的趙裳若回來,打斷了房間裡的氣氛。
小茉連忙勾直起脊背,看向了她,身旁的男子緊跟著起身,語氣一如之前:“不知不覺,天都黑了,怎麼,不打算管我的飯?”
他眸光落到窗外,果真在剛剛說話的時間裡,晚霞褪去,天穹深藍發黑。
趙裳若打量他一眼,啟唇猶似揶揄,“蘭氏的少主還想讓我一個小小的捉屍人管飯?”
聽她這話,像是在抱怨怎麼不是他來請客,蘭非英勾唇,回頭一眼,“走吧小丫頭,我管你的飯,某人的飯我可不管。”
說著,他得意地越過趙裳若,從門外離開,小茉勾起了手,“姐姐我……”
趙裳若衝她眨眼,示意她安心去便是,待到房裡沒了人,趙裳若稍作整理,也出了房。
她下樓可不僅僅是吃個晚飯,更要做的,是替今天的‘不速之客’安排一間客房。
骷髏擠在房裡便罷,到了夜裡它不會留下,小茉是個孩子,跟她擠一擠沒有問題,但是她那小小的一間廂房可再容不下第三個人,男女之彆還是要有的。
蘭非英被她在店小二那兒安置了一間客房,就在她房間的隔壁,同樣空間,住他一個綽綽有餘。
知道這個消息後,蘭非英臉上短暫難過了下,一口飲下碗中的鹹豆漿,頭也不回地揮手,他趕路許久,從寒棠關到泠風鎮,他也該回去休息了。
夜色深重,深秋的蟲鳴不絕,直到半夜才消.息。
寒露悄悄布滿古老的木質扶手,染上濕漉漉一層,夜光下,從茶樓外到茶樓內部,空氣逐漸冷了起來。
鎮子上沒有一個人,懸在門房頂的各家燈籠被風吹動搖搖晃晃,靜謐中有混亂的聲音此起彼伏響起。
夜霧迷茫,烏泱泱一大片直立行走的黑影在鎮上遊蕩,口中發出沙沙的嘶啞聲,堪比誦經念佛,也是與此同時,趙裳若房裡逐漸出現了異動。
漆黑中,並排躺著的兩人沉沉入睡,裡側女子麵龐姣美玉潤,胸口一呼一吸起伏,靜的好像一塊潤澤的和氏璧。
身旁,麵容青澀稚嫩的女孩兒睡夢中不適地發出嚶.嚀,她翻動了下身子,渾身不受控起來。
仿佛嗅到了馨香,她聞味而動,下一刻便在黑暗中貼靠在了身旁人身上——
女子的柔軟相接,女孩愈發癡迷,趙裳若被她的異動驚醒,雙眼正是詫異,緊接著女孩黑暗中便壓到了她身上——
“小茉!”
趙裳若吃驚,不知道她怎麼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但她很快發現,自己的聲音對方好像半點兒也聽不到,像隻八爪魚一樣死死纏在自己上麵,呼吸沉重,就連她進一步的試探,自己想抵抗也被她下意識地控製!
女孩青澀的氣息襲到她頸項間,濕軟劃過,趙裳若一激靈,臉上是千年也見不到的愕然,但沒有猶豫,趙裳若情急下捶在牆壁上,用力三下,“砰砰砰!”
“蘭非英!”快來幫她!
趙裳若不想傷到小茉,奮力抵抗著,兩人的你攻我防使得身下的床榻嘎吱嘎吱不已。
“嘶”,趙裳若手腕一痛——
一道白影閃過,趙裳若忽的覺得身上一輕,沒了壓力。
她撐著坐起,拿起床頭的火折子把燈亮起,這才看清楚,小茉已經被白骨束住,離她遠遠的。
“唔……”
依然是神誌不清的模樣,昏黃的燈光照到她臉上,有難受的情緒浮現臉上,小茉下意識掙紮著,被白骨一動不動地鎖住。
它的長臂白骨此刻就好像鎖鏈,牢牢將人桎梏,竟很安心。
趙裳若冷靜下來,剛剛的來回她竟後背出了一層薄汗,還不等從榻上下來,門外來人——
“大半夜的,你們的床動靜可真響啊……”
蘭非英打著哈欠,眸光複雜,但見到這裡的一幕仿佛也沒有多麼驚訝。
趙裳若掃視一圈,很快明白過來,翻身從榻上下來,她衝到蘭非英麵前,一把抓住他的領口,紅唇吐出質問:“你乾了什麼好事?”
冷冰冰的臉被氣的發紅,似是白玉蒙上了水光,在斑駁燈影下鍍上海棠色油。
蘭非英立刻舉起手來,一副投降示弱的模樣,目光卻悠悠落到一旁,“她吃了蠱,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症狀。”
隻有趙裳若可以瞧出他眼底的興味盎然,和自己遇見奇特詭異的屍體時是同樣的情緒。
“誰讓你對她下手了?”她咬牙切齒。
手上更加用力,把他平滑柔順的前襟勒出了折痕,想不到蘭非英壯著膽子道:“誰讓你覺得我對這隻蠱無從下手了?”
哼,看著她氣的發惱,他竟然心裡意外的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