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小茉緊張地抓緊了趙裳若，指著那片高大蕭森的玉米地，“那邊是不是有什麼動靜？……”
她剛指出異常來，趙裳若就已經抓住了她腰際，向著前方的竹林跑去。
暗夜下，女孩們的腳步聲輕快，卻又因為在這樣詭異的環境下而顯得沉重……
竹林幽暗，不知名的野鳥吱嘎吱嘎，像是其叫聲又像是樹木倒折時的破裂。
小茉心都快從胸膛跳出來，兩人奔跑之間已經由趙裳若攬著她腰變為了兩人手牽著手，趙裳若在帶著她跑。
慘白的小臉因為急速跑動而帶上熱紅，小茉不知她要帶自己去哪兒，再累也隻能氣喘籲籲跟著她的節奏。
兩人闖入了竹林，高大挺拔的竹子參天，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障眼屏障，空氣裡有濕潤的水汽，迷蒙得人看不清遠處。
趙裳若拉著她躲到了一塊大石頭下，那後麵有小坡，從遠處看幾乎瞧不見二人。
“噓。”
小茉連忙捂緊了嘴，點頭不斷，她不出聲。
趙裳若快速看了眼後麵，壓低聲叮囑她:“你在這裡待著，我布陣，把那東西抓到。”
一聽，小茉激動的點頭，又想到什麼，害怕地小聲音問:“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
她怕她不在，自己會害怕。
趙裳若掏出了一張黃紙符，叫她若是發覺什麼異常，便貼到額頭上，保準有用。
有了這麼個東西在，小茉放心許多，捂在了心口，重重點頭，“姐姐你快去快回啊！”
趙裳若迅速回身，消失在了那塊大石頭後。小茉看不見她人影，隻能雙手夾著那張符出聲念阿彌陀佛。
這塊石頭很大，深秋的濃夜本就冰涼透骨，加之竹林內薄霧不斷，很快小茉便發現了自己靠在石頭上的單薄衣料被浸濕。
但她顧不了這些，一心在想趙裳若怎麼還不回來。
那邊，趙裳若尋了個平坦地方，她拿鉸刀剪斷一隻細竹竿，去除竹葉後又沿著竹子骨節，剪成一段段尖銳的節段，一共均等的竹節共九隻。
女子纖細的手腕翻動，快而有勁兒地把九隻竹釘釘進了地裡。
她站起身來，緩步走在邊上，不知從哪來的一隻玉白瓷瓶裡是紅色的朱砂粉末，被她沿著九轉星芒陣撒下。
……
黑夜裡小茉覺得渾身發冷，她揉搓著手臂試圖緩解，隻是沒有起到多少作用。
黑漆漆的竹林裡，忽然有撲棱棱的聲音，小茉看去，原來是隻夜鴞。她不能自己嚇自己。
隻是，渾身難受，覺得有道視線落在了身上，小茉猶豫著轉頭——
就在竹林裡摻雜生長的一顆歪脖子粗樹上，有隻白幽幽的吊死鬼吐著長舌頭在死盯著她看。
那眼中發著幽幽的綠光，小茉揚聲尖叫，跑離了這兒。
姐姐……姐姐你在哪兒？
快救救她吧！她要被嚇死了！小茉驚慌失措地在竹林裡亂跑，呼吸錯亂，隻是越緊張害怕，她就越不清醒，在這偌大的竹林裡，她好像跑不出去……
“姐姐……”
“姐姐！”
小茉的聲音回蕩著，像是她自己的，回音又像是野鬼在學。
偌大的竹林把她圈住，怎麼逃也逃不掉……
“小茉？”
“小茉？”
“……”
小茉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雙腿，聽見聲音抬起了頭，是姐姐來了嗎？
一抬眼，她對上的正是剛剛撞見的那隻吊死鬼，死氣沉沉的眼眸闖進她呼吸，小茉心咯噔一下。
“小茉。”
又是女子的聲音，小茉一下回過神來，隻見額頭上已經貼了一道符紙，正是趙裳若走之前給她的那道。
不知何時，趙裳若已經回到了原處，而小茉，她背後靠著那塊堅硬冰冷的石頭，硌的她腰疼。
“我……我這是怎麼了？”她失神道，任由符紙貼在頭上遮住視線。
趙裳若按住她一隻肩膀，把事情道來:“你魔怔了，我回來時便看見你一直嘟囔著救命，所以把符紙貼到了你頭上。”
趙裳若已經抓到了那個跟蹤她們的家夥，此刻被封在了九轉星芒陣中，她就是為了把小茉帶過去才回來找她的。
小茉悵然點頭，心有餘悸，看來是還沒從剛才的魔怔中走出。
趙裳若站起身，把手伸給她:“拉著我，接下來我去哪兒你就去哪。”
小茉僵硬地抬頭，慢慢把手放到她手上，一陣熾熱傳來，逼退了小茉手心的冰涼。
知道她緩過來需要時間，從這兒到她設下陣法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趙裳若反常地跟她聊了些彆的。
兩人走到那視野稍稍開闊的地段，趙裳若道:“看了可彆害怕。”
意思就是說接下來她會看到更可怕的東西？小茉心抖了一抖，看之前又問，“不看行不行？……”
“不行。”趙裳若語氣冷漠。
做好了心理準備，小茉跟上她，在那散發著幽幽藍光的星芒陣中央，竟然有一具白骨骷髏！
“啊！”
小茉應聲尖叫，那是一具還會動的骷髏，此刻似是有無形的光芒將它圈在裡麵，而骷髏隻能無聲地碰撞！
小茉後退一步，相反，趙裳若來了興趣，“我捉屍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骨頭會有自己的想法。”
顯然，她是出於這一點才沒有降服了它，趙裳若走到陣法旁坐下，也不顧地上乾淨與否，指節敲在了藍色的陣法壁上，似是商量。
“你若甘心認我作主，我便放你出來。”
白骨雙拳捶了捶，小茉看見，若不是那藍色的無形陣法堅固，那白骨早已經破除了桎梏，從裡頭跑出，把她撕碎！
趙裳若靜靜看著它在裡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繞有興致，交疊的雙腿還動了動，等它考慮清楚。
小茉驚疑著問:“姐姐，你要收它？”
而且還不是打死的那種收服，而是白娘子收服小青那樣收服？
趙裳若不置可否，看的小茉縮了縮身子，也閉上嘴。
不知過了多久，那白骨骷髏似是平靜似是疲憊，安靜了下來，小茉剛以為它是打算像人一樣睡一覺，就聽趙裳若高興道:
“既然你考慮了清楚，那我便放你出來。”
聽見這話，稍有困意的小茉直接不困了，瞪大眼睛，“什麼？姐姐你可以聽懂它說話？”分明那白骨什麼都沒說呀！
而且，她就就這樣，真的要放它出來？！
趙裳若沒管她，而是一抬手，在空中畫了個形，那藍色九轉星芒陣便解開了來，底下插著的九隻竹節再不管用。
小茉隻見那白骷髏猛地衝了上來，抓住人便要攀咬，但是也隻是一瞬間，她麵前多出了一隻鉸刀，攔在了她和骷髏之間。
“她是我的人，你不準動。”
趙裳若冷冷道。
小茉心驚未了，就見那骷髏竟然乖乖地放下了雙臂，對她沒了凶惡，她連忙躲到趙裳若身後，在她耳邊輕問:“姐姐，它、它真的聽你的話哎！”
不說收屍，光是馴服她就已經經驗老到了，就算一具屍骨，她也能分辨出它在想什麼。
趙裳若收起玄鐵緙金鉸刀，對它沒多少好氣地吩咐，“彆出現在我麵前十丈範圍之內，你會嚇到人的。”
倒不是會嚇到她，畢竟，就算是腐爛的發臭的屍體或是隻剩零星部件的屍體她七歲起就見過，從不感到害怕。
骷髏低下了頭顱，很快消失在竹林中。
小茉試探著問，“所以，它會悄悄跟著我們是嗎？”
沒錯，既然認了她為主人，主人的命令便是第一，縱然骨頭不出現在她麵前，也會跟在附近，不會逃跑或是貿然出現。
小茉點了點頭，突然發覺時間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時辰，此時已經是寅時了。
她拉住趙裳若，“姐姐，我們快走吧！”
再過一個多時辰天就要亮了，她們趕快趕到舅舅家，興許還能多睡會兒。
一路上，小茉堅定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說服舅舅，讓你在家裡住上一晚的。”
趙裳若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隻是打了個哈欠，順著她說的方向走去。
小路通向稀稀落落的草房子，小茉道，“你也知道的，鎮上才繁榮，他們住的都是泥瓦房。”
像小茉和她舅舅家，居住的房子則是草房子，茅草底下埋了瓦片，就坐落在這野地裡，隔了段距離才能看見其他村戶。
終於，天色有漸明之勢時，兩人走到了一處房屋前。
草叢裡有草蜢在叫，敲門聲驚醒了裡頭熟睡中的人，他揉著眼來開門，嘴裡嚷著擾人清夢。
小茉看見來開門的是表兄，身上還睡得衣衫不整，頭發蓬亂，小心翼翼道:“表兄，是我……”
劉冬寒一眨眼，第一注意到的是不知什麼時候，他家門外竟來了個天仙似的美人兒，一下子欣喜得沒了困意，劉冬寒吧唧了嘴巴，“美、美人兒……”
看著他那副饞樣，趙裳若不易察覺地翻了個白眼，就聽見小茉晃了晃他，“表兄！舅舅呢？”
“啊？啊，他還在睡呢！小茉這位是……？”劉冬寒眼睛一眨不眨看直了眼，同時不忘向表妹打聽她的身份。
聽小茉說了自己被後娘趕出來的事，又路上遇見她，兩人結伴過來，劉冬寒笑的看不見眼，“來來來，先進屋，先進屋——”
男子精壯，打開了半開的門，將人迎了進來，又聽見小茉問能不能讓這位姐姐暫住一晚，他連忙替父親應下，“行！怎麼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