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鬨善畫司的胖宮女兒(1 / 1)

“你可真是個狠心的!那陸伯都充其量算是跟你還未定親的夫君,你們感情生了變,你要給他送去神女那兒做男寵倒也就罷了。

還要把自己的親弟弟也送過去!姐姐,一母同胞的情分,你脾氣一上來就渾忘啦?哎,你這樣,可真叫弟弟我傷心呐!”

假裝掩麵而泣的孟白藏剛把頭靠上姐姐的肩,就被嫌棄的推開了。皺著眉急匆匆往寢殿裡趕的孟國主無暇顧及弟弟的撒嬌,天亮之前她得抓緊時間睡一會兒。

明兒是青丘的大日子,新一年的上好白玉已經全部從礦山運出來打磨好裝車,要一路送去江南各國。這是每年商隊最要緊的任務,也事關整個族群三成的收入,早些年都靠著姑母大把的花錢,請各位妖邪讓路,再募集九州高手前來守住車馬。

可自打她即位起,這活兒便再無旁落,每每都是自己親自押車,帶著商隊一個個國家卸了貨收了銀票,再帶著大家一路馱些需要的物資回來,路上的妖怪也早就挨打挨怕了,這幾年老實了許多,出來打劫的越來越少,但她卻從未掉以輕心過。

等到雞鳴之時,山腳下的車隊和將士們剛點完名排列好,一身戎裝的孟國主已經提著長劍走到了最前頭。雖然昨天深夜才躺下,到現在也不過隻睡了兩個時辰,但她的臉上全無憔悴和疲態,全是蓬勃的朝氣和鬥誌,準時準點的帶著身後的隊伍出發了。

一路上車隊運送白玉倒是順利得很,負責算賬計數的都是用熟了的老掌櫃,各國又都和青丘是老交情了。按部就班一程一程的預卸貨收錢,雖然過程枯燥了些,但好在沒出岔子。

就這麼走走停停了半個月,除了一直在路上發呆的孟國主常常望著遙遠的天邊出神,其餘的一切都堪稱完美。

“前方就是雁都城了,國主你每次來都要去熟悉的老酒樓吃熏雞和桂花芝麻湯圓,這回可彆忘了!孟掌櫃叮囑我們,鋪子裡還到了新一季的赤嘴花膠,讓我們帶幾箱回去給您補身子。”

貼身的近衛見來了熟悉的老地方,也放鬆了下來。指著前方的酒樓,把她從思緒裡拉了回來,左右貨也卸得差不多了,大夥兒也忙了好些日子,年輕的國主大手一揮,除了輪流守車的衛兵,其餘的都放了半天假,讓他們自己逛逛自由活動。

走到酒樓裡的人,望著熟悉的陳設,又想起小時候的中秋來,那時候大家都還年少,肩上都少了如今沉沉的擔子。每逢中秋,幾個人擠在一匹飛馬上,鬨哄哄的就趕來雁都這家酒樓吃湯圓。

那時的孟白藏還沒有掌管整個孟家商隊,每每幾人吃飽喝足,都要靠那隻肚皮圓滾滾的小豬踮起腳去櫃台賒賬,而留在桌邊的她,手裡永遠有陸伯都用油紙給她包好的雞腿——每隻熏雞兩隻腿,他總攔著大家不許吃,讓她好在桌上吃完一隻,再帶一隻回家吃。

正沉浸在回憶裡出神的人,被夥計端上來的熱氣騰騰的湯圓吸走了目光,下一刻就被急匆匆送進嘴裡的白團子流出來的芝麻餡兒燙得齜牙咧嘴,從前每每來這,總有那個溫和的少年郎替她把碗裡的食物吹涼了再遞過來,現在自己一個人來,倒連吃東西都不會了。

守在一邊的夥計望著被燙到的孟國主慌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隻有低下頭把臉埋進碗裡的孟望舒知道心底那忽然湧上來的酸意有多難克製,竟叫她一時間分不清這眼淚到底是被燙出來的,還是為了彆的什麼。

“國主!方才換值的人去馬車邊一看,竟有幾隻野山貉成了精想去偷白玉,守在車邊的幾人都中了他們的迷藥昏了過去。”

趕上來通報的小兵跑得有些急,帶來的消息也算不上好。抬起頭的孟望舒來不及擦嘴,丟下一些銀子就從酒樓二層的圍欄翻了出去,徑直奔著城郊停車的地方而去。

然而等她到了地方才發現,雖然有人中了迷藥,看上去卻並未有傷亡。

“國主實在跑得太急,我話還未說完您就不見了影子。我…正想同你說,雖然咱們的人中了迷藥,卻並未受傷,最神奇的是!玉也沒丟一塊!要不是那受傷的妖怪有一隻掉了隊被換值的撞見了!

咱們還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呢!”

這野山貉是江南一代有名的山精野怪,平日裡一向惹不出什麼大麻煩來,卻也絕對算不上不惹事的主兒。雖然不敢殺人越貨,卻最擅長下迷藥乾點偷雞摸狗的壞事兒!

今日是自己掉以輕心了,竟忘了四周的山林裡還埋伏著那東西,叮囑大家留在原地等著,她提起劍就上了山,想要一探究竟,卻一進山就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生息。

再往裡走,不論她怎麼喊怎麼激,那幾隻妖怪都不肯出來,心下猜到大半的人自然明白,這幾隻精怪怕的若是自己,早些時候就絕不敢下山去給守車的人下迷藥。

可現在怎麼叫都不出來,絕對是真的怕了,隻是他們怕的,另有其人罷了。

“昆侖近日這麼閒嗎?閒到要派山神出來給我押車了?陸伯都!我知道是你!快出來罷!”

把手圍在嘴邊對著林子裡喊了幾聲的人,見遲遲沒人出來。方才的歡喜又換成了失望,隻能垂下了頭往山下走去,看來對方和自己一樣,自那山頂小院一彆後,還沒做好再見麵的準備。

罷了!膽小鬼,不出來就不出來罷!我還不稀罕呢!

送完了雁都最後一班崗,他們也就該打道回府了。守在車邊守了一個通宵到第二天早上的孟國主,卸完貨拿了銀票,就拒絕了再三挽留她小聚的皇上和太後,帶著人馬急匆匆地往回趕。

想到去神界已經好些日子,除了報過兩回平安,就再無消息的好友,她心裡就擔心得很。

“姐!你怎地不在雁都呆上兩日。害得我下了馬熱茶也沒喝上一口,就又出城來追你!”

孟白藏的聲音來得有些意外,回過頭的孟國主見到弟弟被馬顛得發冠都有些歪了,不禁有些好笑。直到他神神秘秘地把嘴湊上自己耳邊,說是倉鼠精從神界傳消息回來了,才一本正經的領著他進了馬車。

“那倉鼠精說,以冽生得冷峻,性子又淡泊,與那些男寵格格不入,倒是叫那個神女看對了眼。

這些時日以來,兩人拉扯了許久,他就是不從,前些日子就被關了禁閉,三日後恰逢神女每月的宴席,說是會把他放出去,可若再不從,怕是就要給他喂毒了!”

聽見這消息大驚失色的孟望舒,連忙從車裡衝了出去,又騎上了隊伍的第一匹快馬,催促大家彆拖拉,趕緊回去要緊,就不要命的趕起路來。

就這麼馬不停蹄的走了兩天兩夜,終於把大家帶回青丘安頓好的姐弟倆,匆匆洗了把臉,飯也沒顧上吃一口,就換了夜行衣,按照那倉鼠精的指示,混進了安置妖族的宅院,又成功跟上了去善畫司的船。

“一會兒要是以冽有危險……”

趴在船頂的人看著滿臉輕鬆的弟弟有些不放心,不禁又開口想叮囑他幾句,說出去的話卻立刻就被堵了回來。

“你放心!若他有危險!我這個做兄弟的第一個上!就算我今夜丟了清白,也定會讓他帶著完璧之身平安歸去!”

孟掌櫃扯下麵罩豎起三指,信誓旦旦的發了誓。卻換來了旁邊的姐姐好大的一個白眼,隻好又悻悻地把麵罩戴了回去,老老實實地趴下,一直到混進宮去。

許是知道自己做的是大逆不道的虧心事,這善畫司的宴飲查驗入場極其嚴苛。姐弟倆在外麵轉了半天,實在無計可施才不得已迷暈了兩個侍女,換上衣服混了進去。

等跟著侍從隊伍的末端走進了長廳的一側,兩人才算真的見了世麵。此刻的善畫司早已不是白日的擺設,兩側都點了高高的紅燭,大廳中間的空地上,有幾個美男子撫琴吹笛,一旁則有幾個更美的男子穿著輕薄的紗衣隨著樂聲起舞。

正當中的桌邊,坐著那位平日端莊大方今夜卻散著頭發半露香肩的神女,被前麵的人擋住了視線的孟望舒伸了老半天的脖子,才看到了板著臉被一條捆仙繩束著手坐在桌邊的以冽。

這懲罰罪仙下獄專用的法器,如今為了讓神女尋歡,竟然出現在了自己摯友的身上,令她不禁偷偷在袖子裡握緊了拳頭。

而桌子另一邊抱著琵琶奏樂的人也令她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給他們通風報信的倉鼠精,他熟練的彈著琵琶,又低下頭銜住了桌上的酒杯,身子向前一傾,就將杯中的酒喂進了主角的嘴裡。

被哄得喜笑顏開的神女,又端起了手中的酒想要喂給以冽,不出她所料,剛毅的以冽果然嫌惡的轉開了臉,避開了送到嘴邊的杯子。

而耐著性子哄了他許多時日的人,今日也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耐性。她眉頭一皺,就把手裡的杯子摔了個粉碎,拍了拍手叫來幾個男丁,就要給他喂毒。

“壞了!”

眼看著提著裙擺的弟弟比自己更快一步衝出去,掏出短刀緊隨其後的人,實在無法假裝聽不到身邊男寵和侍從們的驚呼,他們說的是:

“哪冒出來這麼高壯的一個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