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是什麼鬼熱鬨?(1 / 1)

“望舒,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地方我從未帶其他的人來過。

今日我帶你來,也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著急轉過身的陸伯都一回頭就正對上了那雙水汪汪的眼,心裡立時慌張了起來,這個小院常年來都是陰森寒冷,與自己四目相對的人,眼裡全是期待和傷感。

“你的心意如何?我大抵猜到了,卻也猜累了。就如同這三界的眾生一般,他們時而同我一樣,認為你與我兩情相悅才會事事回護我。時而又覺得你每每和我撇清關係的時候,包含了十足的認真,即便你明裡暗裡像我言明過心意,我卻也常常看不清你真正的心思。”

孟望舒的聲音裡有些暗藏的委屈,她大概知道對方接下來要說什麼了,她不想聽,卻又攔不住他,隻能往後退了一步,聽著對麵的年輕神君把話說完:

果不其然,認真解釋的年輕神君還是絮絮叨叨地解釋起來:

這些年大家對九尾的抹黑和品性上的造謠從未停止過,不過是因為當年的真相雖然人儘皆知。可比起樹大根深的月族和地位非同一般的昆侖,動動嘴皮子就能通過打壓第三方,來討好前兩個勢力更大的神族,對那些成日裡混日子的神女仙侍,簡直是信手拈來的小事。

另一方麵,這些年九尾族因為孟望舒的繼位,在凡界的影響越來越大,從之前善隻是於經商頗為富庶的地位,變成了九州八紘財力兵力都最強的大國。

原本當年望舒的外祖即位時,屢建奇功,收妖無數,早在多年前,天帝就動了要給塗山氏晉升仙位徹底升為神族的心思,隻可惜,後來因為那位少主心係這小狐狸的祖父。

冒著被天下所有人指摘的風險,就是要與青丘氏九尾紅狐成親,後來又生下了她母親。被眾仙族以血脈不淨,不得晉位為理由,將此事就此壓了下去。

後來即位的那位國主,為了保住九尾族的榮華,忍氣吞聲藏拙了許多年。埋伏了幾十年裝出一副隻專心於經商互市無心練兵打仗的樣子,謹小慎微,對外界的事充耳不聞不再插手多年。

才小心翼翼地熬到了這隻小狐狸繼位,卻不想這位年輕的國主,武力和靈力都能與當年那個威震四海的外祖比肩,塗山氏將星再次輪回轉世的傳言就此又沸沸揚揚地盛行了起來。

那個蟄伏在碧水青山裡的種族,原來依然是那個不容三界小覷的樣子,國力日漸強盛的同時,又擁有了新上任意氣風發的國主。短短幾年內,就平複了九州許多作怪的妖獸,小丫頭俠氣衝天的名聲很快就傳到了神界。

這令那些成日裡躲在天邊享清福占著神位無所事事的人立刻又危機感十足了起來,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兩人的情愫挑釁孟望舒,巴不得她就此鬨出點事闖出點禍,好少些鋒芒。

隻有凡界大有作為,隨時可能晉升仙位的氏族永遠爬不上來,他們的無用和庸常才能好好地被掩飾起來。

“望舒,仙界需要肅清的事情實在太多,我不敢與你公開與你走得太近。實在是太害怕連累了你,我們越高調,想要把九尾族壓下去的人就越多,你若是稍有不慎授人以柄……

我目前實在是沒有能力許諾你更多,但你能不能信我,隻要再等些時日,我把那些混日子的家夥料理乾淨……”

陸伯都的聲音因為焦急竟帶著些哀求,他望著麵前那個與自己隻隔著一步遠,去像是隔了幾座山一樣的少女,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拉一拉她,卻又被輕輕的推開。

“接下來的話你不用說了…我等你,又何止是一些時日呢?

我從十四歲等你到如今了,從一個皇姬等成了國主。從一個毫無名氣的新皇,到成為凡界最有威懾力的掌權者。

陸伯都,我一直以為,隻要我夠努力,終有一日我能配得上你,配得上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側與你攜手,神界那些人的齷齪心思,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隻是不在乎,便是我們鎮子上小門小戶的尋常人家嫁娶,也總有人說張家高攀了李家,王家配不上賀家這樣的閒話。

更何況是神界最受矚目的昆侖之主娶妻呢?我要等所有人心服口服那得等到什麼時候?你常說,你不願如你父親一般,莽撞承諾了婚約最後卻又沒能做到,害我娘親落了個狐媚的名聲怎麼也洗不掉。

可你知道嗎?我在許多時候都很羨慕我的母親,我羨慕她被你父親轟轟烈烈的愛過,我也羨慕她在跟我一樣的年紀時,有人違抗天命為她在重霄殿跪過整整七日。

思前想後的周全,和處處小心的維護,是很妥帖,可在我看來,比起我把三界所有人的看法拋諸腦後拚了命地喜歡你,你對我的心意卻總差了那麼點意思。”

說完這些話的孟望舒轉身就走出了院子,山頂的風有些大,身上的鬥篷也被吹得朝著身後飛了起來,低下頭抱住手的人吹響了哨子,喚來了自己的坐騎。

被她留在身後的人要在院子裡站多久才能想明白那些話,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她隻知道,滿天下都知道青丘國主的愛意有多洶湧,而被她傾心之人的心意,卻連這位國主本人都難以捉摸,一直靠著那份忽明忽暗的愛意,和那位時而炙熱時而躲閃的神君捉迷藏一樣拉扯的日子,實在是太累了。

“早知你們要不歡而散,我就不把麒麟牽回來了,今日是他的生辰,你便連這點麵子也不肯給他麼?”

手裡抓著一把瓜子吃得正歡的孟白藏見著姐姐滿臉的不快,心裡已經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他拉開凳子就往桌子邊一坐,把整顆頭都歪到在匆匆回來的人麵前,眨巴著眼睛望著她。

“我以前倒不覺得你哪裡奇怪,隻覺得你同父親長得相似,今日仔細一瞧,雖然你們長得相似,你卻多了幾分賤嗖嗖的樣子,叫人看久了怪討厭的。”

推開跟前那張大臉,本就心煩的人有些嫌棄地轉過頭。

被弟弟嘰嘰咕咕吵了半天,她隻覺得頭愈發疼了,起身徑直走回了屋裡,拆下了頭上的釵環,梳洗完後換上了一身寬鬆的常服,才覺得人舒服了不少,躲在房裡偷偷地擰開了一瓶酒,打算好好地消解一下胸中的煩悶。

正一杯接一杯喝得高興,就聽見門口方才吃了癟的人又嬉皮笑臉地敲響了門:

“你快把門打開,彆一個人喝悶酒了。我給你帶了上好的下酒菜來,快放我進來。”

等到笑眯眯的弟弟一進門,打開了三層的食盒,一眼瞥見上頭那碗龍井熏魚的人,忍不住扭頭看了看門外,這魚是冰河之下的大白條,取魚腹中段用龍井熏製而至,除了昆侖,彆處壓根沒有這玩意。

那家夥居然又偷偷送了點心來,連進門賠罪也不敢,就又跑了?

“你快彆張望了!送魚的人放下食盒就跑了,不敢招惹你這個小辣椒,我卻膽子大得很,不止敢來吃你的魚,還有個天大的熱鬨要告訴你,快求求我吧!”

擠眉弄眼的孟白藏得意地看著姐姐,示意她討好討好自己,卻不料下一秒就被揪住了耳朵:

“你不說就給我滾出去!正是心煩的時候呢,誰有空聽你賣關子啊!”

下午在昆侖與對方把心窩子掏了,現在心裡有些慌亂又又些後悔的人,全無與弟弟玩笑的興致。她低下頭嘗了一口今日的熏魚,又喝了一口悶酒,一點說話的興致也沒有。

“你知不知道那個寒英神女,就是今兒跳舞那個,她在善畫司養了好多好多的男寵。有神族的守衛,還有長得真帥好看的男妖怪,整日裡圍著她,有吹笛子的,有陪她跳舞的,風流得很!”

雖然心裡都是愁緒,聽見這話的人還是忍不住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挑眉的弟弟。善畫司畢竟是神界嘉獎三界各族功績的地方,那位神女又是兩位上神所出,竟會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嗎?

她有些不信,可自己這個弟弟,打架打不過,吵架吵不贏,連逃跑都還要比旁人慢上三分,卻自小就是個不說謊話的主。就算自己今日真的不高興,有什麼必要編這樣的瞎話來哄自己呢?

“就算她真是這樣,也是極隱秘的事,如何能叫你知道了?”

聽見這話的人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神神秘秘地把嘴湊到了姐姐耳邊:

“我有一隻認識的倉鼠妖,就在她宮裡乾這美差呢!他同我說,他們白日裡看著都是正經做事的仙侍,妖族都藏在那宮裡格外安置的一處宅子裡,每月有六天,那神女叫飛馬拉著車去接他們,一同歌舞宴飲,好不快活!

我這位朋友,是當初救了橋斷落水的許多居民,才被善畫司封賞的,偏生他同我一樣,生了一副頂頂好的皮囊,一下就把那個神女迷得五迷三道,收他進了後宮,還好他是江都的妖。

現在得了空,總遛回去找我喝酒,我也是昨夜他喝多了才知道這事兒的!”

又好氣又好笑的孟望舒,看著得意洋洋的弟弟呆楞了半天,才舉起手裡的酒杯一飲而儘,這熱鬨實在太大,叫她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