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伯都,你躲在這歸墟裡整這出?(1 / 1)

給陸伯都輸送完靈力眼看著他好些了的人,有些虛弱的靠在河岸邊的一處大石邊,低聲歎了口氣:

“我昨兒還在想呢,你送我的衣料製的幾身衣裳,再不穿就真要過了季節穿不上了。

隻是歸墟如今這個情況,咱們還得多久才能出去?”

年輕的神君並沒有立刻答話,他掏出隨身帶著的靈藥給臉色有些發白的人喂了兩顆。才開始娓娓道來這一個月昆侖的秘事:

原本隻是代族長父子偷偷潛入歸墟吸取靈力練功,這事兒那父子倆也不是第一回乾了,雖不合規,但也從來沒鬨出過什麼大動靜,偏生這一次,他們惹到的海蛟是個舊敵。

那位代族長皓落對獨子白少春素來嚴苛,那孩子自打三歲起就被帶去北海,降服各種海妖來提升武藝。那蛟龍原本是一對雙修的夫妻,偏偏在那位世子十四歲下海收服一隻六頭海蛇之時,不小心闖了進去。

當時的戰況激烈,那海蛇反抗起來動靜大得很,讓當時還年少的白少春一時情急殺紅了眼,誤殺了這對蛟龍裡公的那隻,而母蛟龍那時已經懷胎大肚,不久後就生下了一對小白蛟,而後飛升入歸墟修煉了。

是以此次雙方在歸墟裡相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剩下的事情大家心裡都明白,但凡是水裡的活物,哪有不敬著蛟龍的,這一個月下來,怕是水裡的生靈都為了那條蛟龍跟年輕的山神過了招了。

“可我聽說,北海已經把那兩隻小蛟龍送來歸墟,來平複他們母親的情緒了,那靈獸見著了自己孩子,還是一點氣都沒下去嗎?”

但如果見著孩子,也許會更恨那位奪走自己孩子父親的仇人吧。身邊的神君聽了這話果然也歎了口氣,直言本來那蛟龍已經答應不再糾結,答應放下仇恨,一心修煉早日成神。

偏生那對父子見到這位年輕的山神隻身入了歸墟,便起了歪心思,連日來不停的在幻境裡,刺激各種修行的異獸發狂,往往是此處剛平息,下一處就又鬨起來。

所以昆侖山神入了歸墟一個月還未歸的消息,倒的確屬實。

“今日我來了,你便不是一個人了。你且告訴我,我能做什麼吧,橫豎,你不走我是不會走的。”

揚起小臉的孟國主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對麵的人扔出歸墟,使勁拍了拍自己的佩劍和小包,無聲的宣示了她要在此地陪著對方奮戰到底的決心。

“我不趕你走,可你也要答應不許跟著我。我會在此地設一個結界,你乖乖在裡頭呆著,我受了傷就回來尋你,你替我療傷。

若在此地無事,也可以用你的禦木之術幫我修複一下那些倒了的樹,再用淨化之術安撫一下河裡的生靈。

你如果沒來,這些事兒都是我的,你來了,真是幫了我大忙。”

看著自己的心上人畫出一個大大的圈結印,又掏出了隨身的靈藥留下。孟望舒覺得心裡甜得冒泡,他留下的這些活兒都是最不要緊的活兒,仙界能乾這些事兒的人一籮筐都數不過來。

那一番感謝說得自己好像能幫上多大的忙似的,其實不過是怕自己留在原地閒得無聊或是覺得來了也是無用隻會添亂罷了。

留在原地的人開開心心的禦木淨化,一直忙到了晚上。等到天黑透了,本該萬籟俱寂的四周,充滿了各種異獸夜間活動的聲音和吠叫,坐在結界裡點亮了一盞靈火,抱著膝蓋發呆的人開始潛心感知陸伯都的氣息,試了很久都沒結果後,隻好無奈的歎了口氣,用手在地上畫著一個又一個的圈打發時間。

直到一聲不遠不近的呼吸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停止發呆的人一抬頭,才看見一雙深綠碩大的眸子閃著幽暗的光,正在結界之外死死的盯著自己。心裡短暫的一驚過後,她就站起身走到了結界外圍,蹲下來仔細打量起那雙大眼睛的主人來,趴在圓圈外的,是一隻頭上長角的白虎。

這隻巨獸倒也不怕人,安靜的呆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你是隻老虎呀?那個討厭的家夥原身也是老虎呢,隻可惜它有九條尾巴,你卻隻有一條,可你卻長了兩個神氣的小角。

你來此處做什麼呀?你這對圓眼睛倒像極了我的一個朋友,隻可惜他是隻豹子,叫以冽。”

正絮絮叨叨隔著結界跟那隻白虎說話的人,暫時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陸伯都遲遲未歸,她的擔心愈演愈烈,卻又不敢出了結界去尋他,怕自己惹出新的麻煩,隻好呆在原地。

“你還真是話多,便是隻老虎也能叫你說得困了。”

身後的人陡然出聲,把坐在地上的人嚇了一跳。站在她身後的人此刻心裡卻是一片柔軟,歸墟裡鳥獸橫行,鼠蟻也多,難為這位金尊玉貴的青丘國主倒是沒有一點嬌氣,盤著腿就坐在地上等著自己。

月色下她的鼻頭微微翹著,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睛瞧不真切此刻的神情。卻能清清楚楚地感覺麵前那個一躍而起的人,心裡是多麼的雀躍,他在心裡發過一萬次毒誓,此生全要交給昆侖和三界蒼生,絕不耽於兒女私情,卻每每看到她,就忍不住放任那顆狂跳不止的心,直直地奔著這隻小狐狸而去。

“這老虎是我的一縷元神化的,你便是同他說上一萬句話,他也不會張嘴回你。

我派他來,是怕你一個人守得久了,胡思亂想,萬一遇上什麼事情,它也能及時令我感知到。”

帶著身後的人一路往自己這幾天的息身之處走去,年輕的神君再一次反手抓住了那隻有些發涼的小手,認真的解釋了起來。

“那你說,你是不是想我了,你想我了,派它代你來瞧瞧我。”

孟望舒的聲音裡全是喜氣,這歸墟雖不比自己的含真殿一到了就燈火通明,氣派的很。卻有心上人在前引路,自己的手,如今也被他牢牢握在手裡,這趟勇闖昆侖,光有這一刻便已經值了。

看著身邊人一個月來的容身之所,她不免有些心疼起來。映入眼前的是個很淺的山洞,裡麵除了一些剩下的木柴和熄滅的火堆帶著一些生氣,周圍看著實在簡陋又陰森。

蹲下來把火重新生起來的人,脫下了身上的披風折了幾下做成了一個簡易的墊子,拉著她過去坐在了上麵。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前頭派那隻白虎來,是不是想我了。對了,我帶了桂花米糕,你要不要嘗嘗。

這可是我弟弟找人製了想要送去北海哄他的淳姬妹妹的,自是比平日家裡吃的,要更好些。”

把眼睛笑得彎彎的人,伸手掏出了自己帶來的點心,就這麼一小包糕餅,嘴饞的人這一天也不知道掏出來瞧過多少回,硬生生為了留給心上人吃,憋到了現在。

並不答話的人把第一塊掰開她嘴裡,又給她倒了碗剛燒好的熱茶,才起身走到洞口。望著洞外黑漆漆的一片,長長地歎了口氣,低聲開口道:

“若是有得選,自是跟著你弟弟這樣的富貴公子哥日子來得舒坦,平日裡倆人吃吃喝喝,四處遊曆,沒有什麼煩心事,也不需要太操心。

可若是跟著我,便是今夜這樣的日子來了又走,便是連枕能安席,都是奢望。”

聽見這話慌忙把米糕咽進喉嚨裡的人,連忙爬起身走到了門口那位年輕的身側。洞外的情景,即使在夜裡看著也有些可怕,昏暗的樹林裡不知是什麼龐然巨獸,正在穿過腳下的山頭,每一步都又沉又響,引得腳下的地震了又震,棲在樹上的鳥也飛起又落下。

雖是深夜,這地方卻一點也不安靜。

“我素來是個操心的,你瞧瞧我青丘一年到頭那麻煩也不小,我就是這個命,你叫我閒下來,反而不知怎麼好才是。

倒是你,隻管多給我一些事來忙,我反而高興呢。”

話一說完,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過於直白的人,低下頭掏出一塊米糕,掰下一小塊準備塞進嘴裡,卻不料身邊那個素來不夠言笑的人卻忽然低下頭,張嘴搶走了她舉起來的點心。

笑眯眯的把那塊還帶著些餘溫的米糕吞進了肚子裡,倆人這一刻倒忽然不覺得累了,在山洞熊熊燃燒的火光裡,望著對方眼裡那一點亮晶晶的光,相視而笑了許久,都沒有說話。

“走!我帶你去看個好玩兒的!”

忽然褪去了神君架子的陸伯都,撿起了地上的披風給身邊人披上,就喊來了飛馬,帶著她一路往歸墟深處走去。現下雖是夜裡,腳下的山水卻被天生夜視的小狐狸看得真切。

歸墟裡崇山峻嶺,有大河環繞穿梭其中,那叢林裡,溪水旁,山頂的巨石之上,都盤踞著自己從未見過的巨獸和水妖,一雙雙夜裡幽暗閃著光的眼睛,靜默無聲地觀察著在空中穿行的倆人。

有些害怕的人伸手緊緊環住了那位少年神君的腰,貪婪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特殊的香氣。

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害怕,坐在前麵的人騰出一隻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

“望舒,你看前方。”

定睛看向前方的人,在夜色中驚異的張開嘴,是螢蟲,是一滿山穀的螢蟲,隻是眼前這星星點點發著光的小玩意兒,同於自己之前見過的綠色,是溫暖耀目的紅,在漆黑的山穀裡,形成一片閃爍的紅色海洋。

從未見過此番奇景的人一時間呆在了原地,怔怔地看著不遠處那片紅色的螢蟲隨著飛行高低起伏,在一片墨黑的深穀裡翻出一陣陣磅礴又美妙的海浪來,一句話也說不出。

倆人握著手看了許久,孟望舒大著膽子把頭靠在了年輕山神的肩上,她扭頭望著那雙濃黑的眸子,心裡全是肆意翻滾的柔情,生怕自己一眨眼就錯過了這美好的一刻。

“姐!姐!你在半空裡做什麼!你們沒事吧。”

孟白藏的聲音從腳下的一個山頭傳了過來,有些尷尬的孟國主隻好從自己的甜夢裡醒來,尷尬地望向滿腹狐疑地陸伯都:

“咳……是我,叫他們來救你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