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爾罷了,陸歸舟上前幾步,將帶來聘貓兒的禮物畢恭畢敬的奉給了主家,而後來到貓窩前,同橠白一並蹲下身,挑選起了小貓兒。
六隻小貓兒,東倒西歪的睡的憨甜,有的蜷縮一團兒,有的肚皮朝天,各個滾瓜溜圓。
第一次見到貓兒的橠白隻覺著它們可愛極了,忍不住伸過手去,逐一摸了個遍。
陸歸舟望著她,眸中的寵溺之情更甚。
那一隻隻的貓兒經橠白的小手一摸,紛紛醒了過來。一隻隻睜著宛若琉璃的小眼睛好奇的望著橠白與陸歸舟。
“好可愛呀!”橠白讚了一句,忍不住將最胖的一隻小貓兒拿起,托在掌中仔細的端詳著。
那小貓兒睡得正香,倏然被人摸醒又拿起,似是有些不滿,張開小嘴巴喵了一聲,其聲嬌柔,聞之便令人心生憐愛。
陸歸舟的目光亦是自橠白身上移到了她手中的小貓兒身上,那貓兒身形滾滾,腦袋圓圓,肉嘟嘟的模樣倒和橠白有幾分神似。
二人正專心的瞧著貓兒,那邊廂李媒婆兒卻是將丁蓬拉到了一旁去,悄聲問他道:“這姑娘是何人給你們大人保的媒?竟能保的到如此標致的姑娘!”
李媒婆兒是作甚營生的?慣會瞧那男女之間的眉目傳情,哪裡能看不出陸歸舟的心思?結合他們能一並前來,她猜想著橠白定是陸歸舟未過門兒的媳婦兒,想來這縣城裡媒婆不過兩三人,本地的姑娘她又都認得,橠白一看便不是本縣的姑娘,真不知是哪個能有這般的本事?
丁蓬一聽,忙壓低聲音道:“他們可不是定了親的,那姑娘是縣衙裡的主簿。”
李媒婆兒如何不驚訝?隻是先前便知道縣衙裡的主簿是個姑娘,便也就沒在此處詫異,而是又問道:“這麼說,他們兩個皆是尚未婚配?
丁蓬點點頭:“確是皆未婚配。”
李媒婆兒聽言,目光不住的在他二人身上流連,見他二人齊齊望著貓兒,下意識流露出親昵的眼神兒那叫一個纏綿悱惻,心中已然斷定這二人是早已生情……
他二人有前世的緣分在,生情已是情理之中的必然走向。
李媒婆兒忖了忖,再對丁蓬道:“他日有了好事兒,你可不能忘了嬸子!”
丁蓬一時間尚未反應過來,疑惑道:“這話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那自是從李媒婆兒的生計說起,陸歸舟與橠白不曾婚配,也就是說尚未正式議親,可瞧他們兩個的這般模樣,成親是遲早的事,到了那一日,可不得需要個媒婆兒?這若是能給縣太爺保上了一樁媒,在這小小的縣城裡,可是足夠她吹噓一番的了!
原來是這事兒。丁蓬恍然大悟,隨之眸光又瞧向了正在選小貓兒的二人,亦是越發覺著他二人情意綿綿,笑了一笑,應承道:“那是自然。”
李媒婆兒頓時眉開眼笑,連連說著定是要給丁蓬說上一門好親事。
橠白托著那隻小貓兒愛不釋手,遲遲不舍放下,那小毛團兒時不時衝著她咪上一聲,直叫的她心都要化了。
“不若就這隻吧!”陸歸舟忍不住如此提議,自打與橠白相識,他總是下意識的對圓嘟嘟的人或是物兒心生喜愛,這大抵也算得上是愛屋及烏了。
橠白轉眼望向陸歸舟,心悅一笑,點了點頭:“嗯!”
既已確定了要聘的貓兒,二人便站起了身來,同主家言明。
李媒婆兒連連應聲,轉身將陸歸舟來時所裝鹽糖和茶葉的筐子倒出,又仔細在那筐子的地步鋪了一層棉布,而後將小貓兒放入了筐子裡,蓋子輕輕一蓋,又能防的住貓兒跳出,又不會悶壞小貓兒。
罷了,幾人便就此告辭了李媒婆兒,就此打道回衙門去了。
歸時不同來時,是橠白親捧著那裝有小貓兒的筐子的,但見她小心翼翼、視若珍寶,宛若捧著珍貴瓷器一般,而來時,則是陸歸舟隨意提著的筐子,對此略顯鮮明。
不多時,便到了衙門。
丁蓬例行去當事,橠白則是與陸歸舟一起,回廂房去安置小貓兒。
這貓兒原是給橠白聘的,自是要安置在她的廂房。
步入廂房,橠白便將那裝有小貓兒的筐子放置在了軟榻上,忙轉身去拿那竹編的貓窩。
陸歸舟上前一步,抬手掀開了筐子的蓋子。
那小貓兒甫一被開了天窗見了亮,不覺眯了眯小貓眼。
橠白將貓窩放置在筐子旁邊,陸歸舟便伸手過去,將那隻圓滾滾的小獸捧進了貓窩之中。
男人的手寬闊且大,越發襯的那貓兒小小一隻。
橠白坐下身來,將小貓兒連貓帶窩一並放到了炕桌之上,又仔細端詳起了那小貓兒。
陸歸舟見狀,也自軟榻的另一邊落了座,同橠白麵對著麵而坐,中間是那炕桌,以及炕桌上的小貓兒。
小貓兒乍然到了新環境,好奇極了,不住的揮舞著小爪子四處嗅嗅。
橠白是初次見到小貓,就那般目不轉睛的一直看著,看了半晌仍覺不夠。
橠白看著貓兒,陸歸舟便看著橠白,麵前的兩個一大一小圓團子一個賽一個的可愛,陸歸舟不覺揚起了唇角。
看了半晌,橠白倏然想到:“是不是要給它準備吃喝?”
陸歸舟聽言,亦是恍然大悟,他二人這一會子隻顧著看貓兒,竟想不起去給它弄點吃喝。
聽罷,陸歸舟站起身道:“我去膳房看看,你在此等我。”
橠白點了點頭,目送陸歸舟出去了房門,視線又回到了小貓兒的身上,心下暗暗想著:這小東西尚未取名,等下阿舟回來,與他一並商量。
陸歸舟徑直去了膳房。今日休沐,廚娘聶秀不在,他隻好自行在膳房中翻找了起來。
縱觀當下,貓兒的吃食無非是自行捉老鼠,在尚未能捕食之前大都是吃剩飯剩菜,家境好一些的人家則會喂食一些豬肝、雞肉和小魚等等。
聶秀雖是不在,但好在膳房裡的食材一應齊全,雞鴨魚肉皆有。
陸歸舟瞧了瞧,打算自行動手製一碗貓飯。
陸歸舟出身貧寒,自幼時便是一貫的自行動手豐衣足食,雖大都是陸歸乘照顧著他,但舉炊燒飯之事,難不得他。
雞胸肉剁碎,磕入一個雞蛋打散,也不必加油鹽佐料,直接蒸熟便可。
都是些易熟的食材,不多時,陸歸舟便將蒸好的貓飯自鍋裡拿出,熄了火,拿上把白瓷勺子,又盛上了一碗清水,一並端去了橠白房中。
貓兒的嗅覺靈敏極了,陸歸舟一進到房中,那小貓兒便急切的咪了兩聲。
二人喂飽了這小東西,便又琢磨起了它的名字。
從《詩經》一路談到了《宋詞》,最終二人決定給這隻小貓兒取名霜白,寓意有二,一來是因著這貓兒是為了橠白而聘來的,那便自橠白這邊論了,二來著貓兒花色黑白交疊,其白色像極了冬日裡凝結了冰霜的模樣。
如此,貓兒的名字敲定了,一日也差不多要過了。
晚膳過後,陸歸舟又到橠白房中看了看霜白,天黑透之後,方才回了自己的廂房。
月色皎皎,就寢的時辰到了。
橠白略顯興奮,今夜她要同霜白一起睡了。她有心將霜白抱去被窩裡,摟著這毛茸茸的小東西睡覺一定很舒服。
可當下的霜白還太小,橠白擔心自己一個睡相不雅,霜白會一命嗚呼,自己可不就造了孽了。
做人要行善積德,可不能草菅貓命。
如是想著,橠白索性便不動霜白了,將那竹編的貓窩放置在了軟榻上,索性就讓霜白在堂屋裡睡吧!
霜白吃飽喝足,早已是睡了有一會子了,饒是橠白盥洗上床,它依舊是呼嚕連連。
橠白照舊是上了床榻,並沒有回去花盆裡修養,因她想著,貓兒太小,許還未能捕鼠,待它長大些,自己再回花盆中裡,還有,睡在柔的床鋪裡,也真真是舒服的很,她已是有些不想回去花盆之中了。
橠白是就此睡了,陸歸舟卻是望著牆壁上那小鈴鐺,遲遲未能入睡。
入夜,萬籟俱寂。
橠白側身睡著,一隻手枕在了腮下,肉嘟嘟的臉蛋兒被擠扁了一二分,越發的像個團子了。
橠白睡的憨甜,全然不知霜白倏然睜開了一雙貓眼,閃著幽綠的光芒,猶如兩盞明燈。
橠白是人參精,其身上靈氣十足,那老鼠都尚且如此癲狂,更遑論這敏銳的貓兒。
貓兒是晝伏夜出,白日裡困倦,且橠白又一直在它身旁,它自是感受到了橠白身上的靈氣。
如今入了夜,貓兒的精神頭兒十足,且橠白又去了臥房睡下,離的遠了,靈氣便也遠了,這貓兒自然是不願了。它睜開了通亮的眼,四下看了看,而後一躍跳出了貓窩,來至了榻邊。
那軟榻並不高,但對於一隻剛足月的小貓兒來說,還是有些高了。
霜白在榻邊來來回回,躊躇了許久,最終狠了狠心,一躍而下,小小的一隻貓兒臉先著了地,當即摔的一個翻滾。
好在貓兒生來善高,一個跟頭而已,自是算不得什麼。
霜白自地上翻滾起身,便徑自尋著橠白身上的靈氣,豎著尾巴直奔了臥房,於橠白的床鋪前停了下來。
橠白的床比之那榻高了不知道多少,這讓霜白犯了難,該怎麼跳上去啊!?
又是似困獸一般來回,幾許,而後霜白頓住了四隻爪,蓄力之後,猛然一跳,前爪堪堪扒住了床沿。
幸而那床鋪上有被褥,霜白伸出爪子一勾,倒也掛住了。後腿淩空撲騰了幾下之後,爪子亦是勾住了被褥,奮力一躍便上去了床。
上了床,橠白的靈氣驟然濃鬱。
霜白隻不過是隻小貓兒,隻會遵循它的獸類本能去尋橠白的靈氣滋養,但貓兒的本性和那邪惡的鼠類自是不同,它不過是想和橠白多親近親近,多多被滋養幾許便好,可從不曾想過要貪得無厭的啃上她一口。
橠白早已經是可以化形的人參精,身上的靈氣滋養萬物,於她本人倒也無甚的影響,若不是那老鼠非想一步登天的啃上她一口,橠白也不至於如此驚駭。
霜白在床幃間四處張望,而後直奔橠白的枕頭邁開了爪。行至枕畔,霜白停住了腳步,小鼻子對著橠白粉團兒似的腮頰嗅了嗅,又在那繡花軟枕上踩了踩,便趴下身子,團成一小團兒,同橠白頭挨著頭睡下了。
饒是此時的霜白還不懂得抓老鼠,但天性使然,自有一物降一物的道理,隻這小小一團兒貓兒,便可讓鼠兒退避三舍。
一夜無夢,再醒來時已是晨曦微露。
橠白著實醒來,甫一撐開星眸,便瞧見了睡在自己麵前的霜白,小小的一隻毛茸茸,雖然極其可愛,可猝不及防仍是讓橠白微微駭了一跳。
橠白倒吸了一口氣,微微向後撤了撤。定睛一看,竟然霜白,橠鬆了口氣,並未急著起身,便就躺在床上,瞧著可愛的小霜白。
貓兒聽覺靈敏,橠白的動作雖不大,但仍是驚醒了霜白。
霜白睜開貓眼便是一個大大的哈欠,而後探出前爪撅起屁股,一個懶腰過後跳下了床鋪,腳步輕悄的出了臥房。
一瞬間,橠白竟覺著有幾分被拋棄之感。
“真是無情的貓兒。”橠白在心中暗念,不覺發笑,掀開被子起了身,前去打水盥洗。
盥洗過後,橠白打算直接前往書房,去吃陸歸舟買給她的桂花糖和各種零嘴兒。踏出房門之時,剛好碰見了打算前往膳房的陸歸舟,二人見了麵,正欲說話,霜白便直直的豎著貓尾巴,一扭一扭的自他二人身旁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
二人的目光頓時齊齊聚在了霜白的身上,竟一直看著它行至牆角,轉身不見。
陸歸舟見此,轉回頭看向了橠白:“怎得隻過了一夜,霜白好像長大了些。”
陸歸舟這一提及,橠白也察覺到了些,但她並未多慮,隻覺著小貓兒長的快了些也屬正常,玩笑道:“許是你做的貓飯太補了吧!”
陸歸舟聽罷,亦是一笑而過,便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霜白確是長大了些,隻一夜,便大了一圈,不過倒不是因著陸歸舟的貓飯,而是因著橠白的靈氣,跟著連著膽子都壯實了些,已然開始視察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