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歸舟聘貓2(1 / 1)

參緣縣令 甦翮 4735 字 4個月前

陸歸舟回過了神來,垂眼環顧,這方才發現自己已然唐突站起。他回望著橠白的俏臉,不由得又是一番麵紅耳赤。

“那個……”陸歸舟支吾了片刻,忙借著聘貓的由頭下了坡:“我出去同丁蓬李虎他們說一說聘貓兒的事,且我還另有些事要出去,你繼續朝著折子就好,待抄寫好了,放到我書案上便成,若到了散值之時我還未歸,你也不必等,該散值便去就是了。”

“嗯。”橠白點點頭:“好。”

陸歸舟微笑了笑,便出去了書房。

橠白直望著他的背影出了書房,收回視線,繼續書寫。

陸歸舟出了衙門,直奔前幾日去的那家首飾鋪子。

店鋪裡的老師傅此時正閒著,便將鋪子裡的首飾拿了出來一一擦拭。

此時正值午後,赤日炎炎,陸歸舟踏入鋪子裡的時候不免得有些口乾舌燥。

老師傅見有客上門,忙迎了上去。

陸歸舟同老師傅言說了來意,便四下尋起了前番所心儀的那支純金絨花發簪。

那發簪方才被老師傅擦拭過,又放回了原處,仍是上次的位置。

老師傅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眼便望見了那支發簪。他上前將那發簪拿起,詢問道:“郎君可是看上了這支簪子?”

“呃……”陸歸舟略略遲疑了片刻,而後說道:“我想要打上兩支純金的發櫛……”

言說了自己的意圖,而後陸歸舟上前,同那老師傅仔細說起了自己所要發櫛的模樣。

老師傅迅速的拿來紙筆,將陸歸舟的要求一一記錄。

記錄罷了,老師傅將紙張拿起,微眯起眼眸,同陸歸舟確認道:“純金打兩支兩寸發櫛,頂端飾以絨花一朵,大小亦是兩寸有餘,垂墜以紅瑪瑙珠做飾,皆要成色極好的上乘之物。”念罷,老師傅抬眼看向陸歸舟,又問道:“郎君可還有要補充之處?”

陸歸舟聽罷,沉吟了片刻,繼而補充道:“工期可長上些時日無妨,隻是切莫要精細著些才是。”

“哎,好。”老師傅應了一聲,自那紙上又添了幾筆。

陸歸舟忖度了片刻,想不到還有旁的未曾囑咐到的,便付了定錢,就此離去。

老師傅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不覺笑笑,猜測著十有八九是要贈與心上人的定情之物,黃金貴重且寓意極好,且還有絨花做飾,情比金堅、富貴榮華,看來這郎君是極珍視那姑娘的。

想罷,老師傅便著手選起了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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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途中,陸歸舟又買上了不少的零嘴兒和桂花糖,為橠白日常吃嘴補上了些許。

回到了縣衙,陸歸舟便喚來了丁蓬李虎,言說了自己意欲聘隻貓兒的事,要他們傳話出去順道兒留意著,若是哪位家中有貓生了小貓的,千萬留著一隻與他。

丁蓬李虎聽罷便去了,陸歸舟原本打算前去書房,雖然無事可做,再看上橠白一會子也是好的。然而方才邁出的腳步登時一頓,心下自思量,聘貓兒是需要些時日的,那在貓兒未到的這段時日裡,要如何為橠白防老鼠?想來,他倒是有心夜夜在橠白門口為她守著,可是夜夜如此,也不太成體統……

陸歸舟在廊下踱了幾步,思來想去倏然靈光一閃,轉頭去尋來了鑿子和錘子來。

尋來了鑿子與錘子,陸歸舟回去了自己的廂房,又一路直奔臥房。

陸歸舟的臥房是橠白的臥房相連,兩房之間,隻隔一麵牆壁。

如此,陸歸舟便想著,將這牆壁鑿穿一個洞,穿繩過去,係上一隻鈴鐺在自己這邊,另一端綁在橠白床頭,若是再有老鼠,橠白便直接扯一扯繩子,拉響鈴鐺,他便可過去了。

至於門嘛,他大力些,直接破掉就是了,了不得,就是多換幾個門栓閂罷了,比起橠白的害怕,算不得什麼。

如此這般,說乾就乾。

陸歸舟挽起袖子,一手握著鑿子,一手掄起錘子,選好了位置,叮叮當當的便開始鑿起了牆壁。

一錘接著一錘,牆體微微顫動,每一次都伴著細微的塵土落地。

陸歸舟是個書生,算不得文弱卻也不是做慣了粗活的,不過幾下,手便被震的一陣酸麻。

他暫且放下了錘子,甩了甩酸麻的手,而後繼續鑿著牆壁。

橠白散值回來,一踏進廂房,便聽得一陣咣咣聲,她自是聽得出那聲音是自陸歸舟那邊傳來的,心生好奇,不解之下,便過去一看究竟。

陸歸舟的房門大敞四開,橠白便直接入了內。

一入臥房,就見陸歸舟一手錘子一手鑿子,對著他二人共用的那麵牆壁鑿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這是作甚?莫不是效仿古人鑿壁偷光?

橠白疑惑,直接發問:“你在作甚?”

陸歸舟鑿的認真,橠白何時進來的,他壓根兒無知無覺,驟然聽到橠白的聲音響起,嚇的心下一顫,手中的錘子也脫了手,直直墜落,無巧不巧的砸了腳。

“啊!!”陸歸舟吃痛驚呼,腳上的悶痛讓他不自覺一個踉蹌,連連後退了幾步,噗通一聲跌坐在了床畔上。

那錘子多沉重?想也知道陸歸舟的腳會傷成各種樣子。

橠白被嚇的一記瞠目,急忙上前,蹲下身來,便要查看陸歸舟的腳:“快讓我瞧瞧!”

瞧瞧?瞧他的腳?

這怎麼成!?

他是個大男人,無妨什麼羞澀之說,隻是,他到底是個男人,鑿個傷了腳,還要姑娘家來查看他的腳,豈不是太過無用?而且他今日在街上走了不少的路,炎炎夏日裡鞋襪穿了一日,這若是熏著了橠白可如何是好?

“不行!”陸歸舟當即抬起了自己的腳,抱入懷中說什麼都不讓橠白觸碰。

橠白意欲去抓他腳踝,伸手過去,卻抓了個空,抬眼又叫陸歸舟抱著自己的腳,一副戒備的架勢,宛若遭了自己的調戲一般,不覺又好氣又好笑,直言道:“你扭捏個甚!”

陸歸舟自是沒臉麵直說是怕自己會有腳臭,隻好道:“不妨事不妨事,不必看了。”

橠白見他這副戒備的模樣,倒顯得自己是那調戲良家婦男的登徒子一般,也猜到了幾分他大抵是怕自己的腳會有味道吧!她心下笑了笑,罷了,既然他怕失了麵子,她也不好硬來不是?如此想罷,橠白便也做了罷,站起身問他道:“好端端的,你鑿牆作甚?”

陸歸舟揉了揉悶悶作痛的腳背,如實將自己的意圖告訴了橠白。

橠白聽罷,轉眼望向了掉落在地上的錘子和鑿子,以及牆上被鑿了一半的洞。她不做多想,轉過身去,俯身拾起地上的錘子和鑿子,將鑿子放置在陸歸舟方才砸了一半的地方,掄起錘子鐺鐺兩下,就聽得一聲脆響,牆壁被鑿漏了一個孔……

陸歸舟顧不得腳上的痛,瞠目結舌傻了眼,自己方才費了那般大的力氣才鑿穿了一半,橠白隻兩下竟就鑿通了……

他看著看著,眸光越發崇拜,越來橠白,越覺著她好生的英姿颯爽!

橠白於陸歸舟豔羨的目光中將錘子鑿子一丟,起身向門外帶路:“來係鈴鐺吧!”

“嗯!”陸歸舟應了一聲,站起身來準備去拿繩子和鈴鐺。然而,甫一站起身,那腳便是一陣悶痛。陸歸舟眉頭一蹙,強忍著沒有出聲,他怕橠白聽到,非要來瞧他的腳。

忍著疼痛,陸歸舟不免得有些一瘸一拐。但陸歸舟並未將這點子傷放在心上,照舊去拿來了繩子與鈴鐺,以及一條用來借力穿牆而過的細木棍。

橠白回去了自己的廂房之中,一路直奔臥房,一眼便瞧見了牆壁上方才鑿出的細孔。

橠白上前,對著那細孔道:“穿繩過來。”

橠白聲音不大,透過牆壁悶悶傳來。陸歸舟聞聲便將那細繩係在柳條之上,而後將柳條對準牆上的細孔,穿插而過。

牆壁另一邊的橠白見柳條穿出牆壁,便抬手將其扯過,而後將係在上麵的細繩解下,扯出了三尺左右的長度,最後細在了床靠上。

陸歸舟則是見橠白停止了拉扯繩子,便拿起一旁的小鈴鐺,係在了繩子的另一端。

橠白聽覺敏銳,陸歸舟動作裡帶動的細微鈴鐺響,她都聽的一清二楚。憑聽覺,她聽出了陸歸舟已然係好了鈴鐺。

輕抬手,橠白撫上那縷細繩,輕輕一扯。

叮鈴一聲響,清脆且悅耳。

陸歸舟垂眼望著那枚發出脆響的金色小鈴鐺,眉眼含笑,隻覺著仿佛他與橠白之間也仿佛被係上了一縷無形的繩子,有了牽掛一般……

那大抵,便是月老的紅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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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鐺一係,橠白的心安定了許多。然而那鈴鐺還沒響滿五次,要聘的貓兒便有了著落。

那貓兒是家貓,是丁蓬三嬸娘養的。是一隻三花貓,春日裡發了性,懷上的貓崽兒,前一個月生了六隻貓崽兒。也不知那窩貓崽兒的貓爹是哪個,生的這六隻竟然清一色全是烏雲蓋頂的黑白貓。

那日陸歸舟同他們言說了要聘貓兒的事,這些人無一不將其當著重要的事兒來辦,一回到家裡就打聽了起來。

不出幾日的功夫,竟就尋到了。

丁蓬得到這個消息,翌日便告知了陸歸舟。

然而當陸歸舟知曉已然尋到了貓兒的時候,卻竟又高興不起來了。

這幾日,貓兒未到,皆是陸歸舟靠著那鈴鐺為橠白充當著貓兒,雖是有些辛苦,可陸歸舟樂在其中,全然不覺得苦,這若是貓兒一來,他豈不是變得無用了?

饒是如此,那貓兒也還是要聘的,但陸歸舟倚著擇吉日,寫納貓契備納禮為名,硬生生的又拖了兩天方才行事。

雖心下有些失望,陸歸舟還是將這事兒同橠白說了。

橠白一聽是小貓兒要來了,心中甚是雀躍,當日便到街上去買了一個竹編的貓窩回來,仔細的鋪上了軟墊子。

陸歸舟見她這副雀躍的模樣,心下開懷,卻也隱隱有些吃起那貓兒的醋來了。

兩日後,便是聘貓兒那日。恰逢休沐,是陸歸舟親選的黃道吉日。

這日一早,陸歸舟便同橠白出發了,帶上了早就備下的鹽巴、糖和茶葉,由丁蓬引領,上門聘貓兒。

丁蓬的三嬸娘姓李,丁蓬的三叔早些年便因病故去,隻剩這婦人帶著一個女兒寡居,無奈之下,拋頭露麵做了媒婆兒,平日裡靠與人保媒拉纖為生,人稱一聲李媒婆兒。這小縣城的媒婆隻有三人,李媒婆兒最是有名,母女二人的日子也還過得去。

李媒婆兒的家宅坐落於齊溪巷尾,宅子不大,由一堵斑駁矮牆環繞,矮牆之上,稀稀落落的開著幾株野花,為這宅子更添一抹生機。

陸歸舟三人步行了大抵一刻鐘的時候,來到了李媒婆兒的門前。

丁蓬抬手扣了三下門板,高聲道:“三嬸娘,我們來聘貓來了!”

話音一落,便聽得一聲爽朗的女音:“來啦!”

那聲音高亢,隔著門板亦是有聲若洪鐘之感,不過這做媒婆兒的全憑一張嘴,嗓門兒大了些也屬正常。

吱呀一聲,門扉打開,便見一位年愈四十,體態豐腴的婦人。正是那丁蓬三嬸娘,李媒婆兒是也。

李媒婆兒一見陸歸舟三人,當即綻開如花笑靨,喜氣盈盈、滿麵春風的招呼道:“快請進快請進!”

陸歸舟與橠白行了見禮,便一路跟隨著踏進了院子。

繞過天井,穿過正廳,便步入了宅子的後院。

一方綠意蔥蘢的小菜園。蔬菜瓜果,錯落有致。

貓兒的窩就在那黃瓜架的旁邊,是用一塊木板釘成的貓窩,雖有些簡陋,卻足可以遮風擋雨。

那一的貓兒此時正吃飽喝足,橫七豎八的睡著。

大貓兒則是不知道去了何處,貓兒都是這般,貓崽崽一旦開了食兒,那貓兒娘親便不怎麼在跟前兒了。

橠白還不曾見過貓兒,滿心滿眼的好奇,麵對著這一隻毛茸茸的小團兒,不覺間竟有幾分躡手躡腳了起來。

陸歸舟望著她那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禁莞爾,心下覺著她可愛,眉宇之間儘是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