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那聲音太輕了,輕到時聞折覺得那是幻覺,可又那麼重,重到橫衝直撞地撞進她的心裡,怎麼衝都衝不出去,不管怎麼樣,都攪得她內心波瀾起伏。
“這是什麼話啊……”這下不解的人變成了她。
“我…”她啞著嗓子道:“我對你好還不好嗎?你長得那麼好看,人也那麼好,在魔界裡我隻熟悉你…”大量的失血已經讓她孱弱無力,時聞折猛烈咳嗽出聲,戾氣雖不能讓她失去神智,但直直往她心脈裡鑽,要喝她血吃她肉,她那麼痛,但還是輕聲細說著:“我隻熟悉你,我對你好多好啊,你不要有事,我能救你的……”
衾問雪痛哼一聲:“沒人救得了我。”
“才怪!”時聞折反駁:“你、你這樣隻因因為戾氣侵蝕而已…”她喘了口氣:“隻要是戾氣,我就能救你。”
衾問雪什麼都沒說,隻是低垂著眼眸靜靜地看著她,時聞折讀不懂他眼神的意思,反正這個人淡淡的,連表情也是淡淡的琢磨不透。
她隻是一個勁地催動靈力,白光越發亮了起來,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從時聞折筋脈出發,流淌進衾問雪全身上下。
指尖的溫度驟然消失,衾問雪偏移頭顱,錯開對方指尖,時聞折瞬間不開心,硬扳著對方腦袋與自己平視,眸子裡有些怒氣。
“你乾嘛拒絕我?!”
衾問雪眨了眨眼,眼瞳沒有聚焦,看起來格外無辜。
時聞折瞬間心軟。
“好吧,我原諒你了,但是你彆動,我現在累著嘞,真的累,你再動一下,我都沒有力氣把著你了。”她就這樣碎碎念著。
“你彆使用靈力了。”衾問雪輕聲說著,又偏移開腦袋。
時聞折一下就被點燃了,開始逼逼叨叨說個沒完:“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呢,這麼大人了還跟我鬨脾氣,我救你也不容易啊我嘶——肚子好痛。”她聲音弱了下去,又把人腦袋扳正,抵著額心淨化戾氣:“我跟你說,你彆動了哈,我其實是有點累的……”
她順著衾問雪的長發,語氣軟了下來:“乖一點好不好…”
本來很溫馨的氛圍,但卻被衾問雪一聲輕笑給破壞了,時聞折瞪了他一眼問道:“笑什麼?”
衾問雪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還是執拗說著:“你救不了我。”
時聞折:“……”
時聞折開始較真了,一邊淨化著戾氣,還一邊和衾問雪逼逼叨叨:“我告訴你啊,你可彆小瞧我,我可是這世間唯一一朵的渡靈花!渡靈花你知道嗎?嘁、我這麼牛逼plus的名聲你肯定沒聽過,但是沒關係,你隻要知道渡靈花可以淨化戾氣就行了,懂嗎?”她挑了挑眉。
“你呀你,哼,碰上我這麼個善良又好說話的人就偷著樂吧,雖然你是被戾氣侵蝕呢,但凡換一個沒準我還真就不了你,但是戾氣啊…我一點都不怕的。”
“你可彆小瞧我啊,我厲害著呢,放心吧,保管把你救治得妥妥的,你呢就安靜的呆著,不準拒絕我啊,還有,你的筋脈很窄嗎?我靈力都給你衝刷了這麼多遍,為什麼還是這麼阻塞,不應該啊,你這麼厲害……算了算了,現在你是沒我厲害的,所以你就乖乖聽話,嗯?”她眼睛亮亮的:“我能救你。”
衾問雪沒再動了,他好像被說服了,也好像是沒力氣,但這樣正合時聞折的意,現在的衾問雪乖得像個洋娃娃。
“啊……”時聞折內心歎服:“真的好漂亮。”
“你以前…也對彆人這樣好嗎?”
時聞折歪了歪頭,她懷疑自己又聽錯了,這語氣聽起來怎麼怪怪的,不符合衾問雪的高冷人設啊…
她眨巴眨巴眼睛不打算回應,就當作自己出現了幻覺,但衾問雪好似有些不開心,鬨脾氣似的重複:“你以前也對彆人這樣好過?”
語氣更重了一點,時聞折聽出了一股可憐巴巴的問道。
她內心咯噔一下,覺得自己多半癔症犯了。
手背被碰了碰,貓兒撓似的,她磕磕絆絆回應:“沒、沒有啊,我以前沒認識什麼人……”
自從父母離世之後,她便一直是一個人,小小的時聞折是個啞巴,被欺負了也不說話,被讚賞了也隻傻乎乎笑,所以沒什麼朋友,孤伶伶得地長大了,長大了還是一個人,對誰好去呢?
不過她對小白狗和自家的豬確實是比較好的,時聞折眨眼疑惑:“衾問雪……跟它們應該不能相提並論吧。”
衾問雪聽完沒說什麼,但時聞折就是覺得對方心情很好,乖得不得了,漫天的黑霧好像都聽話了起來,收斂起了攻擊人的爪牙,慢慢地消散,但有些,時聞折懷疑自己眼睛花了:“為什麼有一些戾氣還往衾問雪的身體裡鑽呢?像是回家一樣?”
她扯了扯黑霧,一碰就散開了,她正要問清楚,卻聽到衾問雪輕柔的嗓音,他道:“你以後,不要什麼話都對彆人說。”
時聞折反駁:“我沒說什麼話啊?”
“你說你是渡靈花。”
時聞折理虧,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很敏感,也曾暗暗發誓要保護好這個秘密,但是……
“但是……”時聞折坦然道:“但是你不是彆人啊。”
“你是衾問雪,衾問雪這麼好,肯定不會讓我陷入險境的,就算你知道了也隻是知道了而已,對不對?”
“怎麼不回話?”時聞折下意識蹭了蹭對方,衾問雪乖乖巧巧坐著,像一隻大號的倉鼠:“是不是被我的厚臉皮震驚到啦?”她笑了笑,笑得身子都歪斜,被衾問雪一把撈住。
手上的觸感有些黏膩,時聞折疑惑地看去,卻看見一手的鮮血,她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回頭望向衾問雪,卻見衾問雪身體軟綿綿的,就要往地上載去,但放在她腰間的手並沒有放開。
時聞折一把撈住對方,卻從衾問雪脊背上摸到了一手淅淅瀝瀝的鮮血,他像隻折了翼的蝴蝶,快碎了。
時聞折腦子發懵,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明明一切都在變好,為什麼衾問雪卻傷的更重了。
“為什麼呢…”她喃喃道,臉色蒼白。
衾問雪卻突然開口:“我知道你很厲害……”他語氣輕輕的,快要聽不見了。
“但不要為我浪費靈力了。”有血痕從衾問雪的七竅滴落下來,時聞折方寸大亂,急急忙忙去擦他臉上的血痕,但是卻越擦越多,抹了對方一臉,衾問雪吐出了一大口血,呼吸微弱,胸膛的起伏快要消失。
衾問雪身體是冰的,但流出的血卻那麼熱,燙地她雙手止不住顫抖,她搖晃著衾問雪的身體,顫巍巍叫著:“衾問雪…衾問雪?”她不明白,眼瞳茫然又可憐,最後不停地大喊:“你彆死、你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