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要死了(1 / 1)

一隻腐爛惡臭的手悄無聲息搭在肩上,時聞折感覺到冰涼的氣息鑽進她的皮膚裡,她身體一僵,緩緩側臉看去,隻見那手還動了動,似是挑釁,勁風一掃,下一秒便往時聞折脖子抓去。

時聞折頭皮發麻,尖叫聲刺破雲層,明疏一腳踢開腐屍,拉著時聞折就跑,時聞折聽到了衣服撕裂的聲響,但她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時聞折邊跑便yue:“嘔,好臭,那些腐屍得在地下發酵百八十年吧,這味道太上頭了,嘔——”

土地開裂,越來越多的腐屍開始往外爬,時聞折悄摸瞟了一眼,心想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看到到喪屍圍城的場麵,腐屍久不見天日,也許就不曾吃過血肉,它們一聞到生人氣息便開始貪婪爬行。

時聞折兩人快速跑進祠堂裡,明疏看了一圈有些頭大,這祠堂設施本就陳舊簡單,沒什麼堅硬的東西,基本全是泥土捏造起來的裝飾物,更何況經曆這麼些年,風吹日曬的,那些東西早就破破爛爛,根本沒什麼用,何況攻擊腐屍了。

他看著後方洶湧而來的腐屍兩股戰戰:“啊啊啊,怎麼辦?這裡麵除了土龕其餘什麼都沒有?”

時聞折扒拉扒拉,企圖找出稱手的工具當武器,卻隻在角落裡扒拉出一塊牌匾,她舉著牌匾一陣無語。

“快關門。”時聞折大喊道。

明疏急的慌了神,聞之立馬上前關門,但那木門也年久失修,嘎吱嘎吱地發出惱人聲響,然後就不動了。明疏目瞪口呆,他不知道他老朋友居然這麼不經造,這這這…這也太脆了吧。

明疏不信邪,他使出洪荒之力一推,木門終於不堪重負,“哐當——”一聲倒地,死不瞑目。

時聞折不知從哪又翻出半塊牌匾,舉在半空石化,她心已死,差點撅過去。

明疏看著前後通風的祠堂心都涼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明疏大叫。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時聞折嚎哭。

他兩默契十足地朝對方奔赴,而後重重地在土龕麵前抱在一起,抱頭痛哭。

“嗚嗚嗚嗚嗚嗚要死了要死了。”明疏哭哭啼啼。

時聞折聞之傷心,回憶起自己在穿到異世的這幾天裡,實在是血雨腥風如履薄冰,便也哭哭啼啼,哀怨抽泣。

“嗚嗚嗚嗚嗚,我還這麼年輕,還沒成年,還沒找老婆呢嗚嗚嗚嗚嗚,我不想死啊。”明疏一把鼻涕一把淚,實在可憐。

時聞折心如死灰,門外嘶吼咆哮漸漸逼近,腐臭的腥氣撲麵而來,祠堂有盞破碎的油燈劈啪響起,那油燈燈火微弱,仿佛已經燃起了百年千年,而今已經是強弩之末,時聞折看得心驚膽顫,生怕一陣強風吹來,它就熄滅,到時候他們真的就徹底孤立無援了,雖然現在也是孤立無援,但好歹還有盞燈,能看清四周。

時聞折沒被腐屍殺死,但快被勒死了。她臉色漲紅,被明疏緊緊抱住動彈不得,胸腔裡的空氣被不斷擠壓,她快呼吸不過來,時聞折奮力拍打著明疏的手臂虛弱道:“輕…輕點大哥,我快憋死了。”

明疏還在那嚎啕大哭,不曾停歇。

時聞折問道:“你對這裡這麼熟悉,有沒有什麼辦法讓腐屍重回地下。”

“不行,如果禁製還在,那腐屍便會一直被鎮壓著,可禁製消失了,那些凶煞之物便會傾巢而出。”明疏聲音顫抖:“你知道這地下有多少腐屍嗎?”

時聞折道:“不知。”

“嗚嗚嗚嗚這可是萬人坑!萬人坑!腐屍白骨數不勝數,我們要被吃的渣都不剩。”

“你…你厲不厲害?有沒有法器寶物什麼的?”

明疏摸了摸全身上下:“沒有,我可窮了嗚嗚嗚嗚,尊上也不給我點零花錢讓我買點法器傍身,怎麼辦啊雲錦嗚嗚嗚嗚救我雲錦!”

時聞折越聽越覺得要死,那腐屍已經將他們層層圍住。

她忍不住悲傷地想:“死的也太隨便了,她的宏圖大業還沒施展呢,嗚嗚嗚嗚嗚,001救命,衾問雪救命,嗚嗚嗚嗚嗚嗚。”

二人又抱頭痛哭,一個哭的比一個大聲。

明疏大喊:“雲錦救命!”

時聞折不允許有人哭的比她還慘,喊得比她聲音還大,她好勝心被激起,也大聲喊道:“衾問雪救命!”

“雲錦救命!!”

“衾問雪救命!!”

“雲錦救命!!!”

“衾問雪救命!!!”時聞折大腦缺氧,嗓子都啞了,她求饒到:“大哥,彆彆…彆喊了,我認輸。”

明疏一頭霧水,飽含哭腔顫抖著問::“你認什麼輸?”他嗚嗚咽咽勸道:“我跟你說你認輸可以,但彆認死啊,那不吉利嗚嗚嗚嗚,你死了連屍體都沒了,再喊大聲點。”

時聞折淚水決堤:“嗚嗚嗚嗚嗚,衾問雪救命啊——”

“雲錦救命啊——”

二人在險境中彆提有多搞笑了。

腐屍重重疊疊將二人包圍,明疏緊抱著時聞折護住她,時聞折脊背上的重量越來越沉,已經站立不住,她已經準備好了受死,卻沒想到被明疏護住全身,腐屍竟然動不了他們二人,時聞折心臟狂跳,在生死線上徘徊搖擺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她艱難吐出話語問道:“我沒死嗎?”

“它們殺不了我,你不要動,隻要我還護著你,它們也不會殺你。”明疏說的也很艱難,祠堂裡已經擠滿了腐屍白骨,但仍舊有越來越多的腐屍前仆後繼,骨頭摩擦的呲啦聲和屍體被踩踏時軟綿綿的噗呲聲此起彼伏,時聞折根本不敢抬起頭來。

“那我不會死嗎?”時聞折聲音微弱,但仍舊有些高興,絕處逢生的喜悅漫上心頭。

“你彆高興太早。”明疏嘴角漸漸溢出血痕,聲音裡是化不開的痛苦,他氣息微弱,整個人軟綿綿的站立不住,時聞折使勁環抱對方,不讓對方倒下,但其實用不著她使勁,因為腐屍已經將空隙塞滿,他們根本動彈不得。

時聞折隻聽對方艱難吐出的字句:“不會被殺死,但是會被憋死,我快呼吸不過來了。”

“嗯。”時聞折大腦缺氧暈乎乎的,耳鳴震震,視野也開始模糊不清,她忍不住咳嗽出聲:“我快被擠死了,但是我好不甘心啊,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我咳咳、我還沒出過十方城,我想去人間看看。”明疏回道。

“十方城是什麼樣子的?繁…繁華嗎?我想出去看看……咳咳。”時聞折想:“自己也才來異世兩天而已,還什麼都還不知道,她不知道其他的妖魔長什麼樣子,不知道十方城裡是什麼樣的,和人間的集市一樣嗎?會有很多子民嗎?那些子民過的幸福嗎?她想去看看,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想和衾問雪一起去看,因為衾問雪一看就很厲害的樣子,如果有他在的話,她就會很安心,可是還有機會嗎?自己好像快死了。”時聞折內心悲戚。

她環抱住明疏的脊背,察覺到對方逐漸冰冷的身體,悲痛欲絕。時聞折仍舊倔強地陪明疏說著話,話語磕絆但持續著,想要重新吸引明疏的注意力,可那聲音在許久得不到回應之後,漸漸微弱了下去,語調中的悲傷揮散不去。

時聞折心漸漸下沉,恐慌和無助充斥整個胸腔,熱淚控製不住般滾滾而下,打濕了明疏早已臟汙的領口。

祠堂中響起微弱的抽泣聲,那聲音如奶貓受傷後的叫聲一樣,可憐淒慘。

屋外密密麻麻的腐屍前仆後繼,時聞折在腐屍的嘶吼聲中絕望地想:“衾問雪,你在哪裡呢?你能來救我嗎?我好害怕,也好想見你。”

她艱難地呼吸著惡心的空氣,指尖劃拉著明疏的脊背,可惜對方毫無反應,時聞折緊縮瞳孔,映射出腐屍可怖的麵容,它們在明疏昏迷後,開始向二人伸出鋒利爪尖,時聞折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刺痛牽扯著的神經,令她本就虛弱的身體不堪一擊,鮮血淅淅瀝瀝,她摸到了明疏背後的骨頭,顫抖地抽泣。

眼前白光點點,時聞折大腦一片空白,耳中嗡鳴聲持續響起,像催命的符咒。但她仍舊睜開雙眼,撐開一條縫望向屋外,輕聲喚著衾問雪的名字,那名字如同一個執念,令她不死不休,亦死不瞑目。

寒鴉四起,血月當空,有鈴鐺聲突兀響起,新雪冷香如大雪紛飛般靜謐的、悄無聲息的席卷而來,寒風刺骨凜冽。時聞折睫毛輕顫,仿佛是對來人微弱的回應。

長劍嗡鳴聲強橫劃破黑夜,劍氣將院中腐屍白骨掃蕩一空,耳邊嘶吼聲一瞬間便泯滅不見,安靜的、寂滅的仿佛空蕩蕩的地獄,有些恐怖。時聞折身上沒了強大壓力的禁錮,下意識咳嗽幾聲,開始貪婪地大口呼吸。她扶著明疏已經竭力,早已支撐不住,緩慢往地滑落。

時間停滯,一人踏月而來,時聞折被一把撈了起來,她輕柔地落入那人懷中,冷香撲麵,刺激著時聞折脆弱的神經,手指緊抓來人衣衫,一束銀鏈在空中輕悠晃動,時聞折眼睛不自主跟隨,像小貓被逗弄那般,死死地抓住了銀鏈。

衾問雪眉頭輕蹙,看向時聞折的眼眸寒光湧動。

時聞折眼睛一眨不眨,氣若遊絲般問道:“你來救我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