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敘白聽到熟悉的聲音微頓,轉而溫柔笑開。
“受傷了?”江敘白放下手中的藥臼走近打量。
“大概有點內傷,想麻煩你幫忙看看。”黎漾不好意思道。
江敘白看向黎漾身旁的人,“這位是?”
黎漾忙解釋:“他是禦霄宗的餘師兄,餘師兄,謝謝你帶我過來。”
餘占泉知道自己再留不合適,打完招呼後道,“姑娘放心醫治,供給處的師弟不會再收你積分。”
“嗯嗯,好。”
江敘白等餘占泉離開後,才對黎漾溫聲道,“來,坐這裡,我看看。”
江敘白眼睫低垂,修長的手指搭上黎漾的腕間。
片刻緩緩開口:“體內靈力震蕩,有淤滯,腳是不是扭了?”
黎漾撓頭:“好像是,但能走,隻是稍微有點不適,這都能把出來嗎?”
江敘白:“嗯,你剛走路時動作也不似往日。”
“江師兄不愧是醫修,觀察細致入微!”
江敘白頓了頓,輕輕嗯了聲。
江敘白蹲下身,隔著靴子捏上黎漾的腳骨,黎漾怕癢本能瑟縮了下,被江敘白卡住。
“彆動,忍一下,馬上就好。”
黎漾緊扣座椅,按耐住自己:“沒事,我就是有點怕癢……”
江敘白按壓的手微微滯了下,“好了,站起來走走。”
“唉,舒服了。”黎漾朝江敘白比了個大拇指。
江敘白看著黎漾臉上誇張的表情,嘴角不由上翹,桃花眼裡也染上笑意,猶如春日暖風拂過吹起的陣陣漣漪。
黎漾被這乾淨溫暖的笑容吸引,忽然不暇思索道,“江師兄,你笑起來真好看。”
黎漾猛然意識到自己竟將腦中想的直接說了出來,瞬間臉熱,尷尬,尤其是江敘白還看著她……
而黎漾這副模樣和方才的對話,都儘落入外麵高台上的謝硯沉眼中耳中。
奕臨風傳音道,“三年,然後呢?她沒借機提啥要求?”
奕臨風扭頭朝旁邊說著說著突然停了的謝硯沉看去,隻見他少見的失神。
“謝硯沉?”
謝硯沉眉心動了動,淡淡轉過頭看向奕臨風,沒有傳音而是直接開口問,“女的對男的說‘你笑起來真好看’是什麼意思?”
奕臨風笑開,邊搖扇子邊道,“這還用問,肯定是女的喜歡男的啊,怎麼,你道侶誇你笑得好看啊,我跟你認識這麼多年,都沒見你對我笑,重色輕友!”
謝硯沉轉回頭,“不是對我。”聲音滿是寒冽氣息。
沒否認道侶,但不是對謝硯沉?那就是對彆的男人咯。
奕臨風見謝硯沉這樣子倒是很新鮮,忍不住揶揄道,“你這不會是在吃醋吧?”
謝硯沉:“沒有。”他和她隻是合作三年的關係,他不打算喜歡誰,也……不能喜歡誰。
奕臨風瞧著好友冷漠孤傲的側影,和那彆人看不出來但卻瞞不過他的異樣,輕搖扇柄。
他迫不及待想見謝硯沉那位道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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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還在玄境供給處的黎漾,服下江敘白給她的丹藥後,胸口悶悶的感覺總算好轉。
“這個草紮人是你自己做的嗎?挺特彆的。”江敘白注意到黎漾腰間的紅繩綁著的草人。
黎漾立馬伸手蓋住它,遭了,把謝硯沉給忘了。
黎漾胡亂點頭朝江敘白道,“我隨便做著玩的,嗬嗬。”
江敘白發現黎漾的異樣,轉了個話題,“要留在供給處休息一晚嗎?我看你精神不是很好。”
黎漾搖頭:“不行,畢竟我是要努力進前三的人。”大佬正貼身監督她,她得塑造刻苦奮鬥的形象,這樣得不到覓蘇子,大佬也至於將火撒她身上。
江敘白見狀笑道:“好,那我們就等著給你慶祝了。”
黎漾告彆江敘白,在離開供給處前,去那塊實時的積分碑上衡量了下自己與彆人的差距。
嗯,很好,差距大概是第一名與倒數第三名的距離。
黎漾在附近找了個棵樹,仔細探查沒有什麼“土著”後坐下,托起草人。
“在嗎?”“不在?”
“謝硯沉?”“唉唉?”
黎漾靠在枝乾上,捏了捏草人,“你是真不在還是假不在啊?”
“謝硯沉?”
“謝硯沉?”
“難道有事去了切斷連接了?唔……那我豈不是可以睡一覺等大佬來了再裝作是剛從妖獸手裡逃出來?我真是太機智了!”
黎漾剛放下草人準備在樹上布個結界時,謝硯沉的聲音忽然響起:
“右側百米外溝裡的食人鱷,殺了它。”
語氣讓黎漾莫名地發寒,尤其是“殺了它”三個字。
“你在啊?”黎漾小聲道。
謝硯沉在說完這句話後,像是又斷開連接似的,但黎漾覺得他應該還在。
黎漾:大佬貌似心情不佳,打工人還是彆撞槍口上吧。
在心裡默默心疼自己三秒後,黎漾躍下樹,收斂氣息朝謝硯沉說的地方靠近,在看到泥溝裡混在落葉雜草裡睡覺,足有五米長布滿倒刺的身體和占據一半身長的尖嘴後,黎漾壓低聲音:
“來年記得給我墳前多燒點紙……不然……我做鬼也天天往你夢裡跑……”聲音尤為哀怨。
“……弱點在眼睛。”
“那我怎麼打能立馬收下它的人頭?哦妖頭。”黎漾抓住機會趕緊問。
“……自己想。”
黎漾心裡比了個凸。
黎漾橫劍,一步一步謹慎往前。
謝硯沉:……
“你要走到萬春祭結束?”謝硯沉冷冷道。
黎漾望了望還有一百來米的距離,呃,好像是有點過早進入狀態了。
黎漾換了個姿勢接近食人鱷,然後,嗯,被發現了。
食人鱷龐大的身軀一個甩尾邁著四條小短腿朝她撲來,黎漾連忙邁著兩條大長腿翻身躍過它頭頂,“笑裡藏劍”在食人鱷的布滿尖刺的背部留下白色的劍痕。
每次黎漾劍指食人鱷的眼睛,都被它躲開,而它也同樣奈何不了黎漾。
有那麼一瞬間,黎漾瞅準時機,一個箭步衝向食人鱷,然而,腳下的泥濘卻讓她一個踉蹌,差點撲進食人鱷的嘴裡。
黎漾慌忙調整身形,險之又險地避開,食人鱷似是愣了下,攻擊的動作慢了半拍。
黎漾趁機跳上食人鱷頸部,想將劍刺入它眼睛。
但此時食人鱷瘋狂扭動起來,黎漾在他身上東倒西歪,於是黎漾放棄戳它眼改為紮它脖子內側的軟肉——
噗,笑裡藏劍深深刺入了食人鱷的脖子,黎漾頓時心中生喜。
“吼!”
食人鱷吃痛,竟帶著背上的黎漾不管不顧地到處撞擊,本就站立不穩的黎漾不受控製地甩下,食人鱷第一時間選擇了逃離此地,留下蜿蜒的血跡。
黎漾平安落地,然後再次踩在剛才讓她踉蹌的泥濘裡。
“噗通”一聲悶響,黎漾的臉直直拍進了泥巴裡,泥巴瞬間糊滿了她整張臉,頭發也被泥水浸濕……
謝硯沉:……
黎漾抖著睫毛,狠狠砸地。
於是黎漾臉上的泥又多了一層。
這就是傳說中,倒黴的時候喝口水都塞牙縫吧,是吧啊?
黎漾大致清理乾淨後,走到兩次讓她吃癟的地方,惡狠狠揮劍將那裡填為平地。
謝硯沉:……還挺記仇。
不用謝硯沉說,黎漾就順著鮮血的方向快速尋找食人鱷,剛剛那一劍是致命傷,她得趕緊找到它收了妖頭。
但,她還是晚了一步,食人鱷的妖丹已經到了彆人手裡。
是和黎漾同間屋子的應梓薇。
黎漾踟躕片刻,還是上前道,“不好意思,這食人鱷是我殺的。”
應梓薇同樣認出了總是跟著何嘉嘉的黎漾,她收起妖丹,斜睨一眼,“誰看見是你殺的?若是你殺的,又為何當時不取妖丹?”
應梓薇冷哼,不屑地瞥過黎漾,徑直走開。
若是以前,黎漾本著以和為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準則,會就這麼算了,但不知道是因為剛吃了癟,還是因為有謝硯沉在,黎漾沒有退步。
“那誰看見是你殺的了?這食人鱷分明是死於流血過多,你到時它已經死了!”黎漾攔住應梓薇,她剛才看過了,食人鱷身上並沒有彆的傷痕。
應梓薇到的時候的確食人鱷已死,但因著何嘉嘉的關係,她偏偏就不願黎漾得了這妖丹。
應梓薇譏笑,“嗬,你覺得大家是相信你殺的還是我殺的?你不過初入金丹,而我是金丹大圓滿!”
黎漾堅定道:“外麵有水鏡,肯定能知道是誰殺的。”
應梓薇露出一絲不耐煩:“說完了嗎?我勸你有功夫在這胡攪蠻纏,不如趕快去找下一隻妖獸。”
不過是何嘉嘉的小跟班,還真以為自己是根蔥了,嗬。
應梓薇繞過黎漾,不欲再浪費口舌,餘光卻冷不防瞄見一樣東西。
“你這是哪裡來的?”語氣驚疑不定。
黎漾垂眼,見她指著腰間墜著的草人,連忙捂住,“乾嘛,我自己做的。”
應梓薇搖頭,不可能,一定是她看錯了!她仔細打量一番眼前的人,身材是不錯,但長相普通,修為平凡。
應梓薇思忖道,“這樣吧,草人你送我,妖丹我送你,草人換妖丹,很劃算。”
黎漾當即拒絕:“不要。”
應梓薇麵色一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妖丹我不要了。”黎漾捂著草人後退幾步。
應梓薇瞧見她退後,頓時也失了興致,那個人不可能給眼前這人專門紮草人的。
應梓薇嗤笑一聲離開。
黎漾等她身影消失,才頹喪地踢了踢腳邊的石頭,得,忙活半天,雞飛蛋打。
“會有更多。”謝硯沉淡淡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