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將至(1 / 1)

秋宴從沈錦釗的話裡砸吧出幾分微妙的味道,“我以往不像個活人嗎?”

可抬眼看去男子笑得溫和又坦然,並不正麵回答她的問題,轉而說起先前的話題。

“師姐不知,我族在遼雲南方也算出名,可惜人丁凋零,如今也沒什麼名氣了。”

“我記得百年大比時,也有人問師姐清靈劍的來曆。師姐說是家傳,但直到如今也沒人探聽到清靈君的家世,所以不少人不信這番說辭,都猜師姐的劍不是師父請人鍛造的便是在秘境中得到的傳承。”

“但我知道師姐向來不會撒謊,所以我信師姐的清靈劍乃是家傳。可按理來說能夠傳出這般神奇可以直接讓魔消散的劍,師姐的家世怎麼也該是遠近聞名,怎麼偏偏沒人聽說過這麼一個世族。”

“所以我也很想知道……師姐出自哪個世家?”

秋宴眼眸微眯,落在沈錦釗臉上的目光猶如實質,壓低的聲音暗含威壓,“錦釗?”

秋末的日光落在身上像隔了層霧般朦朧,幾乎不能使人感受到暖意,陽光下沈錦釗唇邊的笑意加深,“看來師姐不願回答,那師姐就該明白我也不想。”

氣氛微妙之時遠處跑來一個白衣弟子,氣喘籲籲地對著秋宴和沈錦釗行禮:“大師姐,公子。”

“公子,丹藥室送來的藥材都分好類了,嚴丹師親自送過來的,他在鵲羽閣等著公子說是要探討一下丹方。”

沈錦釗點頭表示知道了,轉而對著秋宴道彆:“師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錦釗在此提前恭祝師姐,師姐天資卓越必能順利晉升劍席,屆時養元丹的功效如何還望師姐告知。”

說這話時男子依然頂著慣常溫柔良善的麵孔,嘴角的笑意多一分顯討好少一分則敷衍,堪稱完美。

可他先前那番話卻是咄咄逼人,以問題回答問題,以痛處戳痛處,隻為阻止她探聽。

談及家世,一瞬間她的師弟像是換了個人,他的家世有什麼秘密?既然在遼雲南方也算出名,妙閣應該知道,看來若有機會她還得再去一趟妙閣。

蘇溪是魔,帶著目的潛入宗門想取她性命也就罷了,沈錦釗為什麼要湊這個熱鬨?難道與他的家世有關?

還未等到第二日,傍晚時分許執事就帶著一眾人手趕回了宗門。他身後跟著專門製定喜服的裁縫、繡娘,還有負責為新人定妝的紅妝,另有為了三日後的婚宴特意請來的廚娘、工匠、樂師等等。

一行人趕在入夜前進了宗,方執事接應著全都安置在了肴峰的客房。

接下來兩天更是熱鬨,嵐夕閣和月閣外無時無刻都有人進出,比平時吵鬨兩倍不止。

大婚將至,時間緊迫。秋宴趁著這段時間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前往妙閣。

“清靈君這次想問什麼?”簡易但文案堆積如山的矮桌後,許妙師頭也不抬地開口。她手裡握著筆杆揮動不止,筆尖無墨但所過之處均留下金色符痕。

“許妙師,遼雲南方可有聲名遠揚卻又人丁凋零的丹修世家?”

“有倒是有,但根據清靈君的描述,這樣的丹修世家僅在我腦海裡的就不下六個。另還有閣內資料記錄的,不知清靈君要問的是哪個?”

聞言秋宴不由得身體前傾靠上桌案:“這麼多?”

許妙師終於舍得停筆抬頭看秋宴一眼,她抬起一隻手撐著下巴,透過麵紗可見嘴角無奈地一撇:“沒辦法啊,丹修所耗的材與物都是最貴的,撐不住而人丁凋零的世族隨處可見。”

“且常年煉丹試丹對人體無益,再通過服丹調養也不過是讓體內藥素堆積。更彆說蒼吾宗還出了個沈錦釗,市麵上的丹藥在他改良一番後被淘汰的不少,跟著收入銳減的世家也不少。”

說話時許妙師麵紗下的唇一張一合,眼睛直勾勾盯著秋宴,末了還衝她眨眼。

“要說這事,跟清靈君的師弟脫不了關係呢。”

“那許妙師知道我師弟出自哪個世家嗎?”

“知道倒是知道,但我不能說。”

“為什麼?”

“因為有人花了大價錢封鎖這個消息。”

“那我可以花更大的價錢買這個消息嗎?”

女子推開麵前的書案給桌子上騰出一塊空地,隨後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精致小巧的茶壺倒了兩盞茶,一盞推到秋宴麵前,一盞自己喝了。

她指尖輕點,細長的筆杆在她手上旋轉:“這可不由我說了算。”

“雖然我並不覺得清靈君能夠付得起比如今整個大陸最紅的丹修還要高的價錢,但我猜閣主可能會對清靈君身上的消息更感興趣。”

“所以你還是有希望的。”

“那就勞煩許妙師帶我見閣主。”秋宴端起精致的茶盞遞到唇邊,溫熱的茶水入肚,舌尖殘留一絲桃花香。

然而許妙師搖頭並未動作:“不巧,閣主出遠門了,清靈君還是改日再來吧。”

“出遠門?”

“是啊,清靈君也知道我們在魔界有分閣吧。魔界上空靈鶴無法通行,沒辦法隻能人力送信。”

女子低頭執筆不再看秋宴,“我們閣位於遼雲大陸中心處,乃是總閣,所有消息皆需通過本閣輸送,魔界的也不例外。”

實在不巧,無奈秋宴隻能離開妙閣,緊接著去做第二件事。

她要做的第二件事跟許妙師提到的靈鶴有關。各宗派都有專屬的傳信靈鶴,憑借外形以及身上攜帶的特殊契印區分。

每個宗派的靈鶴還有細分,比如永華峰的靈鶴又跟戒律司的靈鶴有細微差彆。除此以外幾乎每個弟子也會為自己購置專屬靈鶴以便通信。

秋宴曾經也有過兩隻,不過她外出曆練的時間久,所到之處又總是危機四伏,不利於靈鶴存活。師父送的第一隻靈鶴和顧卿憐送的第二隻靈鶴接連喪命後她就沒再用過。

這次前往北境探查魔族動向,不像以往她個人在外無甚顧慮,途中免不得要傳信回宗,需得備一隻靈鶴才好。

她從許妙師那兒打聽到黔水鎮內有一個專為修士置物易物而設立的集市,出了妙閣穿過黔水街一直往前走到湖邊,湖中心的渚就是集市所在。

湖邊有棵巨大的歪脖子柳樹,秋宴一腳踏上去借力騰空,轉眼就輕巧地落在了湖中間的空地上。

不大的湖心陸地擠滿了人,兜售物品的賣家呈圓形繞島一周,半人高的鋪子上有的擺著丹藥、典籍,有的擺著符籙、靈器,還有蒙麵修士吆喝售賣大宗心法秘籍。

真假先不論,放眼望去稀奇古怪的東西應有儘有。

秋宴徑直朝一處角落走去,跟其他忙著與客人介紹講價的攤主不同,這個攤點沒什麼客人。

白發攤主並未蒙麵,他忙著給分開關著的幾隻靈鶴梳毛喂水。

“攤主,你的靈鶴怎麼賣。”

聽到聲音原本弓著腰的男子趕忙起身,他對著秋宴從上到下掃視一番,渾濁的眼睛一亮。

然而還未等他開口,旁邊一攤主道:“姑娘可要小心,這老漢最愛欺詐生人,靈鶴這種隨處可見的東西,他賣得比我上好的丹藥都貴。”

“你懂個屁!就你那破丹金貴?我的靈鶴可是用上好的靈植靈蟲喂出來的,哪一隻不是膘肥體壯?日行千裡都不在話下!”

怒目圓瞪地老頭轉眼又變了臉,對著秋宴笑得諂媚:“姑娘彆信他胡說,這小子沒見過好東西。”

“我這些靈鶴可是用家傳的秘法喂養出來的,個個兒聰明伶俐通人性,性子也溫順,姑娘上手一摸便知。”

說著老頭側身將籠子往外輕推,示意秋宴上手。

放靈鶴的籠子很大,乾淨中還帶著草香,確實是很用心了,籠子裡的靈鶴每一隻都毛光水滑、精神抖擻。

整個鋪子上攏共也隻放了五隻靈鶴,秋宴一一摸過去,前麵三隻雪白不怕人,其中一隻甚至用纖細的頭蹭她手心。

直到摸到第四隻頭頂帶紅色的靈鶴,它先是高仰著頭往後退,秋宴伸手的時候又驀地前傾,尖喙莽著勁兒往下砸,像是試圖給她手背戳出個洞來。

“姑娘小心!”在旁邊觀察的老頭驚呼一聲,秋宴飛速收回手,頭頂一點紅的靈鶴也飛快止了勢頭,優雅地站定把頭撇向一邊。

聰慧、凶狠、靈活,很不錯。

“哎呀,這老漢又騙人,還說自家靈鶴溫順呢,差點把人傷了!”

聽見旁邊攤主幸災樂禍的聲音,老人布滿褶子的臉上顯出一抹局促,“這,姑娘,我其他的靈鶴都溫順,就這隻稍微有個性一些。姑娘若是喜歡溫順的前麵幾隻都不錯。”

秋宴搖頭:“不用,我不需要溫順的靈鶴,這隻靈鶴攻擊性強,跟著我反而好些。”

“攤主,就這隻了,你看怎麼賣?”

“啊?!”此話一出隔壁的蒙麵修士瞪大了眼,老人微微一怔後反應過來眼裡閃過精光。

以往他專門把這隻凶鶴放在裡麵,就是為了襯托出其他靈鶴的溫和親人,沒想到這次被人瞧上的倒是它。

“姑娘,不是我為難你,我這隻靈鶴不單賣。”

“為什麼?”

“你仔細瞧,這隻靈鶴頭頂的羽毛是不是紅色?”見秋宴點頭,老人繼續說,“你再瞧最後那隻,頭頂是不是藍色?”

方才隻看到第四隻,這會兒聽了老人的話秋宴往後看,第五隻靈鶴頭頂的小片羽毛確實是藍色。此時兩隻靈鶴頭頂一紅一藍,隔著籠子緊緊貼在一起。

“它們是一對兒的。客人若是要買,兩隻一起我給你折個好價錢,一隻我不單賣。”

“可我隻要一隻。”

“姑娘這就不懂了,你送一隻給心上人不就好了。屆時兩隻靈鶴需要常見麵,姑娘與心上人也可常相見嘛。”

“不必了,我沒有……”秋宴心道可惜,正欲開口拒絕,卻聽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師姐,你是要買靈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