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親自調教(1 / 1)

黑影恭敬回稟:“釘子已埋進去了,隻是上麵防得嚴,暫時不好接近。”

陶一,也就是姬離,依舊坐在屋頂,語氣平淡:“知道了,我會親自去。”

黑影又猶豫道:“少妃的事……是否要透露給那邊。”

“嗯。”

黑影躬身告退,化為黑色的水波,了無痕跡。

姬離不耐地“嘖”了一聲。

假死後,他順著妖奴印查到平滄,自然也發現了趙玉枝和姬翡。

兩個蠢貨,雖有遮掩,但漏洞百出。

他本就要混進人市和花樓,正好將計就計,利用她倆作掩護。

最近的平滄,確實熱鬨。

前有殺人魔橫行,後有神女降臨。

白雲寺位於平滄西麵高山之上,因常年雲霧繚繞而得名。

人族以供奉仙族為主。

白雲寺這樣的佛寺,並不興旺。

那日,一位書生恰好路過,才將此景畫了下來。

仙霧繚繞,落葉紛飛。

神女雙手合十,垂首斂目,銀色的發絲像覆蓋了白雪,美麗而慈悲。

據說,那位書生完成此畫後,宣稱就此絕筆,再也不畫。

因為,他已得神女點化,此生再無法畫出超越它的作品了。

此話一出,這幅畫更是水漲船高。

各種坊間臨摹都一售而空。

神女更被傳得沸沸揚揚。

“神女”當然不是彆人,也沒什麼書生路過的巧合。

不過是玉枝數次踩點,為姬翡造勢的第一步。

要不是姬翡抵死不從,玉枝還想把地點選在人更多的仙族廟宇。

然而,神女是“評花榜”的參選娘子,被很快傳開。

吹捧神女的人們,紛紛覺得瞎了眼。

尤其,對方還是最低賤的妖。

有書生專門寫詩罵之。

慷慨激昂,愈演愈烈。

還有不少人,言之鑿鑿地說她水性楊花、陰險惡毒、愛吃小孩兒。

(小狐狸:誒?)

甚至之前幾樁命案,也是她做的。

並聯合抵製她參與“評花榜”。

於是,玉枝每天最大的工作,就是拉住姬翡,不讓她出門打架。

姬翡一掌拍碎了院子裡的水缸:“你不生氣?!”

玉枝滿臉無辜:“不啊。”

又不是罵她。

當然,主要因為,黑料是她放出去的。

人的劣根性便是如此,越有熱鬨越愛參和,越有爭議越要表現自己。

“高高在上的聖母”,大眾很快會膩。

但如果有一個爆點,他們自己就會把熱度炒上去。

不過,“黑料”是把雙刃劍,要是不能翻盤,就真的黑了。

入了秋,小狐狸比以前更愛掉毛。

玉枝坐在樹下藤椅上,一邊給他梳尾巴,一邊沉思。

毛毛飛到眼前,小狐狸吸吸鼻子,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身子一顫,抖出更多的毛毛,像個大號蒲公英。

“阿~~~嚏!”玉枝也沒忍住。

“哈哈哈!”姬翡笑得毫不客氣。

玉枝一把核桃砸了過去,姬翡偏頭躲過。

寅秀老老實實地把核桃撿回來,坐在小杌子上,一掌一個。

再把核桃肉剝出來,玉枝一個,姬翡一個,小狐狸一個,她一個。

因為神女降臨,寅老爹終於又燃起了希望。

核桃也是他讓寅秀送來的。

多珠回來時,臂彎上挎著的籃子,滿滿當當。

前幾日賣“神女”畫像賺了些錢。

她今天去收賬,順便采買些日用。

多珠順口說起聽來的消息:“最近都傳,人皇昏庸,降下天罰。殺人魔還沒找到,山裡又出現了老虎,據說比人還高,傷了不少人。”

“老虎啊,那是挺危險的。”玉枝隨口接道。

氣氛突然一頓。

多珠、姬翡、寅秀一齊看她。

連陰影下,抱臂倚在牆上的陶一,都若有似無地瞥了她一眼。

姬翡指指寅秀:“你猜她是什麼妖?”

玉枝:“嗯……”

多珠:“小姐,寅秀就是虎妖。”

玉枝:!!!

怪不得平滄地處南方,寅老爹說話卻一股子東北味,敢情還是東北虎!

姬翡滿臉質疑和鄙視。

玉枝也不解,不應該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就她不能啊!

玉枝:“把我《仙術大全》拿來!”

多珠一臉平靜,仿佛習以為常:“小姐先天不足,修行上不必勉強。”

玉枝懷疑地看著多珠,滿臉寫著:我就這麼菜?

多珠沒有猶豫地點頭。

又補充道:“不過,小姐花容月貌、蘭心蕙質、知書達……”

玉枝:“停!”

現在找補已經晚了!

不過,倒讓她想到一個翻盤的好機會。

平滄百姓又沸騰了。

城外山林。

披著鬥篷的幼童不小心跌倒。

猛虎咆哮而出,張開血盆大口。

突然,神女出現,擋在呆愣的幼童身前。

猛虎似被震住。

神女抬手拂過老虎頭頂。

猛虎如開靈性,低下頭顱,伏地叩拜。

聞聲趕到的農戶們正看到這一幕。

大呼“神跡”。

當然,也有看不慣的的人罵:“呸!肯定是妖女搞的鬼!”

神女什麼也沒說,淚珠滑落,和猛虎消失在山林深處。

第二天,農戶們發現,自家莊稼一夜之間躥高。

除了那幾家罵過神女的。

之後,故事越傳越廣。

茶樓甚至有先生編了書。

講得繪聲繪色,潸然淚下。

友情客串的小狐狸和寅秀,被玉枝重點表揚。

姬翡被點名批評,要不是玉枝提前準備好了茱萸,讓她抹在眼睛上。

“名場麵”神女垂淚,就要變神女麵癱了。

最累的還是玉枝,她不但身兼導演和編劇,還去農戶家裡,辛辛苦苦施了一夜法。

好在,效果顯著。

這幾日,每天都有邀約的帖子送來。

玉枝挑了幾個有名的書生文士,約在畫舫。

當然,是逼著姬翡去的。

並逼她背了台詞。

——愛賭的爸,生病的媽,讀書的弟弟,破碎的她。

姬翡就像個十八線小網紅,一臉清高,毫無演技,台詞還有點磕磕巴巴。

但人隻會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事情。

迷弟們會自動腦補,走了還要指天發誓,“你一票,我一票,明天神女就出道。”

姬翡癱在桌子上。

頭一次覺得,說話比打架還累。

“不是有什麼富商嗎?為什麼要見這些窮書生啊?”

玉枝一臉高深:“書生好啊!能說會寫還能畫!”

這就是站姐啊!

“評花榜”第一場屬於全民人氣賽。

這場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

有了書生們的宣揚,姬翡名氣果然一落攀升。

賭場賠率達到了二十。

更多人都等著“評花榜”上一睹真容。

然而,“評花榜”的前一晚。

玉枝突然從火光中驚醒。

她抱著小狐狸衝出房間,濃煙滾滾,到處是劈啪燃燒的聲音。

卻看不到一個人。

“咳咳,多珠!姬翡!陶一!”

沒有人回答。

“小狐狸!君識!”

小狐狸安靜地睡在她的臂彎裡。

她也叫不醒他。

好像隻剩下她一個人。

巨大的恐懼壓了下來。

她像被噩夢魘住了。

看著世界坍塌。

無法掙紮。

直到軀殼再也支撐不住。

“君識……多珠,姬翡,陶一……”

“我在。”

迷霧被撥開。

噩夢寸寸碎裂。

玉枝回過頭,看到身後熟悉的黑色麵具。

扶住她胳膊的手掌,傳來真實而濃烈的溫度。

世界以此為錨點,逐漸清晰。

麵具後的眼睛幽黑沉靜。

“有人放了火,裡麵加了藥,他們隻是睡著了。”

同一瞬間,院門被撞開。

李煦風拎著兩桶水衝進來,身後還跟著街坊鄰裡。

火很快撲滅。

對方沒想要他們的命。

隻是往院內扔了草垛,煙大,看起來凶險而已。

幾個人都被叫醒,沒有受傷。

迷藥是專門針對妖族的。

但不知為何,多珠也中招了。

小院被燒得焦黑一片。

玉枝抱歉地提出賠償修繕。

李煦風沒有拒絕,笑道:“老宅破舊,得以翻新,怕是祖宗都得托夢於我,要我多謝姑娘。”

玉枝知道李煦風缺錢。

她陪姬翡去畫舫時,見過他好幾次。

他的文采詩畫,人也玲瓏,常替達官顯貴們代筆作畫。

很多文人不齒他的行為,他卻毫不在意。

玉枝也問過他,為何不把老宅賣了,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他搖搖頭,神色有幾分溫柔眷戀。

幾人簡單收拾了下,各自休息。

小狐狸格外粘人,眼皮困得直打架,也要貼在玉枝身邊,不肯回去。

最後,裹著鬥篷,睡在了她懷裡。

玉枝最喜歡的藤椅被燒壞了。

她隻能坐在屋前的台階上,望著漆黑深邃的天空。

今夜,她再一次被巨大的遊離感擊中了。

她從不想過去的事。

她告訴自己,往前走,活下去。

可當恐懼、難過、孤獨,擠滿她的內心。

她突然痛苦而茫然。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家人、朋友……她什麼也沒有。

她仿佛隻能坐在這裡,直到天再次亮起來。

姬離站在不遠處的屋簷下。

那夥人靠近的時候,他就察覺了。

但他沒有動。

他看著她跑出房間。

痛苦掙紮。

他像高高在上的主宰者,看著地上的螻蟻,慢慢死去。

然而,那一瞬間,他的腦中飛快地閃過一幅畫麵。

烈火中,女人抱著有一對狐耳的孩子。

他看不見她的臉。

可他心跳從未有過的劇烈,他想撕裂,想破壞,想……

畫麵突然消失。

依然是濃煙彌漫的小院。

他看見她的身影向後倒去。

他伸出了手。

東方既白。

漸漸傳來整個城市蘇醒的聲音。

陶一走出陰影:“今天不去了嗎?”

“去啊。”

陶一無言的動作裡,似乎透露著懷疑。

意思是,那你還不動。

玉枝僵硬地轉過頭。

“……腳麻了。”

“哎,嘶~疼疼疼!”

陶一充耳未聞,一手小狐狸,一手她,提溜著衣領,拎進了屋裡。

玉春樓,平滄最大的酒樓。

五座三層高樓,飛橋相連,雕梁畫棟。

最高的一座主樓,中間內空,設高台,“評花樓”便在此舉行。

玉枝一進來就收獲無數目光。

實在是,姬翡一頭銀發太顯眼。

普通妖類化成人形,頭發、膚色皆與人族無異。

隻有一些特殊的種族,會保留部分特征。

何況,在座主家都是男子。

而玉枝不僅是女子,還年輕、漂亮、明媚。

身後跟著侍女和護衛。

舉手投足間,自有一派雍容矜貴。

像大戶人家出門遊玩的嫡女千金。

是花樓娘子們,多少富貴也養不出來的氣度。

玉枝剛坐下,便有人靠近。

來人大概四十有餘,錦袍玉帶,挺著肚子,雙眼浮腫。

“久仰女郎大名,某乃蓄蕊樓主家,高成祥。”

“久仰。”玉枝不鹹不淡地回了句。

“說來慚愧,這屆花魁必是高某囊中之物,屆時小娘子們輸了難過,高某豈不心疼。因此,某不介意收了神女,多一份善舉。”

他眯起眼睛,語氣曖昧:“甚至女郎,高某也必‘掃榻相迎’。”

“哈哈哈,還是高老板憐香惜玉。”

“高老板掃的是哪個‘榻’啊。”

“哈哈哈看不上高老板,來我秀琳琅也行啊 !”

四周一片哄笑。

做這行的,皆是眼光毒辣,誰看不出這女主家,姿容氣度都不輸花樓娘子。連身後的侍女也是百裡挑一的好相貌。

隻跟著一個護衛,必定沒什麼背景。

就算不能梳攏出閣,做個入幕之賓也是美談。

玉枝發自真心地笑了一聲。

這股中年油膩老板的味,她太熟悉了。

雖比不得明星,但在經紀人這一行,她長得還算不錯。

可惜,容貌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好處。

反倒成了“能力不行”、“任人擺弄”的代名詞。

某些上位者似乎隻用下半身思考。

認為所有美麗的東西,都必須、也隻能是他們的所有物。

他們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就可以玩弄、踐踏。

而獵物,就應該感恩戴德。

“得高老板青睞,是小女子榮幸。希望高老板一會兒輸的時候,也這麼客氣。”

玉枝低頭喝了口茶,眼皮子都沒抬。

“對了,麻煩高老板站得遠點,熏香味熏得我想吐。人上了年紀,還是應該克製,少用點虎狼香藥,要不就算掃了‘榻’,也沒用不是。”

高老板立馬青了臉,卻沒有發作,似胸有成竹。

冷笑兩聲,說了句隻有他和玉枝能聽見的話。

“看來吃了兩次教訓,也沒有學聰明。那麼,高某不介意以後親自調|教,少,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