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鄴城(1 / 1)

鄴城主蘭止戈的修為境界遠在師明珠之上,單純的障眼法瞞不過鄴城主的眼睛,所以師明珠特意從儲物袋裡,翻出來了一支篆刻了幻陣符文的發簪型法器,將逢時的長發束起。

“你剛入黃境修為尚淺,支撐不了太久法器的運用,所以這法器中灌注我的靈力,隻要我這邊沒有問題,鄴城主就發現不了你的白發。”

她的靈力也可以警覺逢時是否遇到危險。

不過後半句,師明珠就沒有直接說了。

逢時默默地摸了摸,發間多出來的那支看上平平無奇的木簪,似乎有些許的不太習慣,但他眉目滿是歡欣的喜意,輕聲道:“多謝師姐。”

“彆高興的太早,太華與鄴城相距甚遠,需用傳送陣移動,你是人族,肉身本就弱些,修為又低,若是有哪裡不舒服,記得告訴我。”

師明珠仔細地叮囑著。

逢時自然乖巧地點頭應下,他們一並走過來太華極為險峻的山路,來到了後山傳送真的所在。

偌大而又精細的圖紋閃著微微的靈光,綿延數裡,邊緣處恰到好處地點綴著數十個巴掌大的小坑。

師明珠將靈石放入其中,隻見傳送陣華光大盛,而處在傳送陣中央的人的身影,就這樣消失不見。

鄴城,正下著瓢潑的大雨,雨水洗淨了空氣中的塵埃,街上行人寥寥,腳步匆匆,看著有些蕭條。

師明珠與逢時到的時候,被暴雨淋了個正著。

好在師明珠的儲物袋裡,常備著些常用的小玩意,所以她取出了一把油紙傘,在狂暴的雨幕中,撐起了一片小小的安寧之地。

“還是先找個地方落腳,等雨小些再去尋鄴城主。”

師明珠一邊說著,一邊翻動著識海中那本金燦燦的書籍,那書中的主角陶澤,原本就是歸屬鄴城的修士,上一世鄴城被屠的時候,他正好在外獵殺妖獸,因而十分幸運的躲過了一劫。

也因此淪為了散修。

所以這會兒,陶澤多半就在鄴城。

師明珠不大清楚這金色書籍到底是什麼來曆,不過,既然來了鄴城,也可以先去和那陶澤打個照麵看看情況。

她這廂思索著,便在街上尋了一家最近的客棧住下,將逢時安頓在客棧中。

“師姐,你不和我一起呆在客棧嗎?”

逢時看著師明珠轉身欲走的背影,麵上帶著微微的疑惑。

“我先去探探情況,你好好的呆在這裡,我很快就回來。”

師明珠並沒有很在意逢時的話,一路上,逢時也從未對她的決定有什麼不滿。

但這一回,逢時拉住了師明珠的衣角,低聲說道:“師姐可以晚些時候再去嗎?”

“為什麼?”

師明珠想趁著雨天,能將逢時單獨留在客棧的時機,去尋陶澤,所以大半神識都在識海,翻著那本金色的書,來推測陶澤此刻所在。

所以她沒有注意到,逢時微微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真實的神色,唇瓣輕啟又合,像是有什麼難以啟齒之事。

師明珠確定了陶澤的大致所在,這才回過神來,方才意識到逢時半天沒有出聲,於是便又問了一句,道:“怎麼了?”

“我害怕雨天。”

逢時輕聲說著,身體也極為輕微的顫抖了一下,像是畏懼到了極點。

而這一回,師明珠沒有被逢時表現出來的可憐模樣忽悠,她摸了摸下巴,說道:“是誰在棧道之前說他心中並無畏懼的?”

“不是那種畏懼,”逢時絲毫沒有先後矛盾的尷尬,他透過客房的窗,看著從天而降的雨滴,“也不是那種害怕,隻是雨天會讓我想起來,非常討厭的東西。”

他說罷,一雙柔情似水的桃花眼便看向了師明珠,說道:“所以師姐能不能陪我一下?”

師明珠從未聽逢時提起過他來飄渺宗之前的事,無論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

她也曾旁敲側擊的問過,但逢時一句也不願意講,連模棱兩可的話都不願意說,所以她也再沒問過。

但師明珠並沒有如了逢時的願,她輕輕地拍了拍逢時的頭,指著他發間那根發簪說道:“如果你這有什麼問題,我會第一時間感覺到,並趕過來的。”

“鄴城主聽來是個那麼古怪的人,我得多做點準備才行。”

說罷,她便離開了客房。

徒留逢時在遠處,麵上的神情在一瞬間就陰沉了起來。

他將那支木簪從發間取下,黑色的長發在刹那間化作銀白色,如綢緞一般滑落。

而逢時小心翼翼地將那支木簪捧在懷中,好像是什麼稀世珍寶一般,走到窗邊看著師明珠遠去的身影,和豆大的雨滴,麵無表情地說道:

“這麼討厭的雨,什麼時候才能停?”

師明珠這邊,雖然她是個玄境的修士,但玄境修士的靈力依然很有限,沒辦法奢侈到用靈力防護周身,順便攔下雨滴的程度。

所以她撐著傘,走在鄴城青石的長街之上,按照金色書籍所寫的內容,推測著陶澤的具體所在。

夜色已深,街上空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但雨一點變小的意思都沒有,還在下個不停,青石的長街似是升起煙霧一般。

師明珠踏雨而行,一個個對著金色書籍裡描寫的門戶模樣,走著走著,便走到了不大清楚的地方,讓她有些許暈頭轉向。

她不會迷路了吧?

這樣想著,師明珠便四處張望著,看著哪裡有自己熟悉的場景。

這一看,她便看到,在青石的長街中心,有個人就那樣站在暴雨中,任由雨水淋濕,像是一尊被雨水衝刷的石像。

這人莫不是有什麼毛病?

師明珠這樣想著,便下意識地朝著他走去

她的儲物袋裡正好有把多餘的油紙傘。

她走到那人的跟前,用自己的傘遮住了那個人,又取了一把新的傘,遞給他。

而那人這時候才轉頭看向師明珠。

那是個長相俊美的男人,即使一直被雨水淋著,也無法看出狼狽,像是從很久很久以前,便一直在那裡等待著什麼。

他不說話也不接傘,隻是看著師明珠。

看得師明珠有些發毛。

她出聲問道:“你還好嗎?”

男人仍然沒有回答。

師明珠在心底暗道了一聲怪人,便將油紙傘遞了過去,說道:“這麼大的雨,你就算不躲在屋裡,至少也該打把傘。”

青石的長街安靜極了,除卻雨落的聲音,便隻有師明珠的聲音在回蕩。

“我叫離淵。”

男人終於說話了,師明珠鬆了一口氣,將傘交給他,準備繼續尋找陶澤所在或是回客棧的路,就見下一刻離淵抓住了她的衣袖。

師明珠略顯疑惑地回頭看他,問道:“怎麼了?”

而此刻,離淵的眼前耳邊,除了滂沱的大雨,就是師明珠。

他的眼前有無數的畫麵,在那些畫麵裡,有的是師明珠朝他走來,有的是師明珠離他遠去,還有更多的師明珠死在他的眼前。

無數的畫麵交疊著,讓他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虛假,哪些是真實。

他好像錯過了很多,但那些錯過又似乎從未發生,可是當他真真正正地抓住師明珠衣袖的那一刻,他便知道無論如何,有一句話,他一定要說給師明珠聽。

“我心悅你。”

雨落滂沱,夾雜著震耳欲聾的雷鳴,師明珠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認為她一定是出現了幻聽。

師明珠小心地掰開離淵抓住他衣袖的手,正要抬步離開,就見方才動也不動一下的人一下子就跟了上來,用比方才高得多的音量,又說了一遍,“我心悅你。”

師明珠揉了揉額角,心道大雨天不躲雨的人果然腦子有點問題。

但她無法看著這麼個人不管,於是便朝著四周看去。

青石的院牆高高佇立,看上去就沒什麼躲雨的餘地。

不過她來的路上,好像看見一處點著燈的長廊。

於是,師明珠便抓著離淵的手腕,在浩浩蕩蕩雨水中,沿著記憶方向走去。

而離淵也很順從地被師明珠引著。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唯有目光如火,全都投向了師明珠。

師明珠將人帶到了長廊之中,在燈火的照耀之下,她好像在隱約之間看到離淵的眉心有片蛇鱗。

“你是妖族?”

這倒是能解釋這人為什麼奇怪了,妖族的思維方式有時候與人族很是不同,師明珠如是想著。

但離淵還未回答,就聽不遠處雨霧之後,有人在喚道:“師姐,你在這裡嗎?”

逢時怎麼出來了?

這樣的念頭在師明珠心間一閃而過,但這並不妨礙她趕緊去接才入黃境的脆皮小師弟。

“原來師姐你在這裡。”

逢時的眉眼間流露出真實的喜意,在師明珠的帶領下,朝著點著燈的長廊走去。

“你怎麼出來了?”

師明珠直接問道。

逢時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桃花眼比秋水還要瀲灩三分,說道:“師姐去了那麼久還不回來,我實在擔心。”

“我能有什麼事。”

師明珠安慰了一下很擔心她的小師弟,想讓逢時認識一下那個喜歡淋雨的妖,正要開口,卻發現,長廊空空蕩蕩的除了她和逢時並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怎麼了,師姐?”

逢時一如往常微微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