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在須佐之男家蹭了……(1 / 1)

[須蛇]櫻從記 Annals 4489 字 11個月前

在須佐之男家蹭了許多頓飯之後,他們終於想起山頂還有間被燒毀的神社待處理。由於二人不能下山,便托須佐在鎮子中尋幾位工匠前來畫圖修繕,八岐大蛇和阿櫻則回到神社中查看受損程度。

入眼便是已經變成黑炭的鳥居,後方的本殿已經完全燒毀隻剩一地碎磚破瓦,那日的火勢應當十分凶險,連他們在遠處居住著的小院都塌了有一半,橫梁砸在地磚上。諾大的神社尋找至此竟隻有一桶六合簽能幸存,經字也因煙熏變得模糊不可識。

在這種情況下八岐仍有心情搖晃簽筒,拉過滿麵愁容的阿櫻讓她抽一支。黢黑的簽文上隻能模糊地分辨出一個大字,阿櫻的哀愁更重了。

是大吉?還是大凶?八岐搖搖頭,勸慰阿櫻不要太過放在心上,命運無常豈非一隻隨手抽出的簽子能斷定的,或許隻奇字去了一半呢?

阿櫻點點頭,向神社更裡層走去,他們要去看看還有其他什麼東西能救回來。八岐在後麵繞著各處斷木走,腳步慢了一些,等阿櫻的背影逐漸模糊,他才緩緩鬆開藏在背後一直緊抓著竹簽的手。

其實他隱隱有預感,阿櫻的命數不會太順遂,至少對八岐大蛇來說那不是一條好路。

一聲驚呼自小院方位傳來,八岐快步走去,就見阿櫻站在門口僵立。

“怎麼了?”

他走過去,卻看見那棵本應隨著神社一起被燒毀的櫻樹完好無損地立在原地,已經盛夏了,枝頭才堪堪長出花苞。

那是在他十歲那年突然出現在院子中的。現在回想,應該是須佐之男趁夜色悄悄栽種的,隻是不知他是帶著什麼心思做這一切的?假借山神之名行囚禁之事,卻又對囚徒百般關懷。比如那日日送到神社的飯菜,竟都是須佐之男親自燒的。

工匠很快到來,他們見神社損壞地如此嚴重,一時歎息起來。

說來他們也曾受過山神恩惠,便怎樣都不肯收工錢,說就當報答山神大人了。須佐之男掏出兩袋金勾玉就要往工匠懷裡放,工匠又推回去說我們真的是感激山神大人呀,請讓我們為大人出一份力,八岐坐在石階上看他們來回拉扯。

直到阿櫻出麵讓他們收下,否則大人會生氣的。

這麼多年神社中隻有阿櫻露麵與人往來,傳遞“山神”的旨意,所以她的話在眾人心中還是有些分量的。兩名工匠便也不再推脫,小心收起金勾玉朝往日擺放神像的位置拜了又拜。

恰巧八岐就坐在本殿的正前方。

無視真山神,參拜假山神,聽真巫女的話但巫女又隸屬八岐大蛇,對須佐之男忌憚不敢親近。

若是寫進話本子,無疑是一場精彩狸貓換太子,隻不過主導者是藏在幕後默默出力的‘太子’本人。連名字八岐都想好了,就叫《拱手相讓的江山》。

想著想著他不禁笑出聲。

阿櫻回去院子裡繼續翻廢墟,須佐在一旁幫她抬起斷下來的橫梁和大片斷牆。八岐站在櫻樹下對著樹梢發愣,須佐之男悄悄湊過去:“在看什麼?”

“我幼時需過一個願,寫在紙條上包在禦守裡,阿櫻幫我拋到了樹頂,說是掛得越高還願的幾率越高。我想知道現在那禦守還在不在。”

仔細看去,綠紅之中的確有一個紫色的小小色塊在晃動。

聽到八岐許過願,須佐之男也想知道禦守裡寫了什麼,提議上樹幫他拿。

八岐大蛇拉住準備起跳的須佐,道:“我想自己去看。”

“好,你自己親手拿。”說罷就撈起八岐大蛇把他抱到肩膀上,趁人還沒反應過來對著樹乾蹬一腳借力跳上枝乾。八岐被突然拔高的視野嚇得叫出一聲,額頭靠到須佐之男頭頂喘氣。

阿櫻聞訊望來,就看見兩個人疊疊高站在樹枝上。

“不用怕,摔不到的。現在能夠到嗎?”

“不想拿了,快下去。”八岐悶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須佐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生氣了,但是真不拿了人肯定更生氣。他把八岐放下來,改成抱著腿彎讓他麵朝上,就像抱著哄睡那樣。“這樣可以嗎,等會你看著點快拿。”

綠影晃動,枝葉掃過臉引起一陣瘙癢,八岐看見那個紫色的禦守後探身一抓,須佐之男摟住他的腰穩穩落地,禦守也被牢牢抓在掌心。

八岐拿到了禦守卻一點不見欣喜,反而捂著胸口低頭不語。須佐之男以為他被嚇到又或者是對突然的親近感到冒犯,正打算道歉,被八岐大蛇輕輕推開。

若是前者,一切好說,若是後者,須佐之男感到一陣心酸。

“走了阿櫻,改日再回來找。”

“來了大人。”

阿櫻感覺氣氛微妙,奇怪地回身望須佐之男。八岐喊了一聲,她又回過頭去快步跟上,獨留須佐在原地,看著他們背影漸行漸遠。

“大人怎麼突然心情不好?”

“沙子迷眼了。”八岐抬頭給阿櫻瞧,蓄滿的淚順著眼角掉落,心間又酸又澀。那些莫名其妙生出的情緒怎麼還沒完沒了了。八岐隨口編了個理由,阿櫻便信以為真,踮起腳要幫他吹吹。

他們半路駐留許久,給了須佐之男追上的機會,又恰巧看見了這一幕。

八岐大蛇的眼淚流的更凶了,他嘖一聲,恨不得把胸腔裡那顆瘋狂作祟的心挖出來吃掉。

淚水糊了滿眼,本就視力不好,這一下八岐大蛇直接和當了瞎子無異。他看見一團金色朝他走來,果不其然下一秒須佐之男的聲音響起:“你們怎麼在這站著。”

“大人被眼睛入了沙子,可能是方才翻廢墟揚起的塵土,我想幫大人吹吹。”

“是這樣啊。”

然後他感覺有人扒開他的眼皮,吹起微涼的風,陽光直射進眼珠子有點晃眼。眼淚流儘後他終於能看清東西,一打眼便是須佐之男的金眸,心情也跟著明媚。

......

等等,好像有點不對勁。

八岐大蛇伸手捂住臉,須佐以為他還是眼睛疼,乾脆把他打橫抱起,打算一路抱回家中。

“大人感覺好些了麼?”阿櫻湊上來關懷。

八岐大蛇依舊捂麵躺在須佐懷裡不說話,他感覺臉頰有些發燙。

“眼睛疼不想說話吧,回去用水洗洗。”

“那我們快些走。”

“走慢點。”因為哭過一輪,八岐大蛇的聲音有些沉悶,帶著一點鼻音。在須佐之男耳中顯得有些可愛,蛇神在他麵前還從未露出過這樣一麵。

心臟砰砰劇烈跳動,八岐覺得顛得慌,喊他們再慢些,嘴角的笑怎麼都壓製不住,他乾脆把頭埋在須佐之男臂彎裡,省得一路抬手掩麵姿勢怪異。那場麵怎麼看都像是他在嬌羞,雖然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

方才是極致悲傷現在又欣喜得不得了,一下經曆大喜大悲,無法自控的情緒讓八岐大蛇覺得疲憊。

彆再亂跳了啊,我的心。

晚餐吃烤魚,這算是須佐之男的絕活,香氣撲鼻連阿櫻都會忍不住去嘗兩口。

吃完烤魚他們湊到桌前鋪開宣紙看工匠給的複原圖,阿櫻拿起筆沾一點朱砂,在本殿後方畫一個圈:“這裡本來是一方小池,我想挖大點,四周圍起護欄,裡麵栽荷花,再養幾隻鯉魚。”

須佐點頭:“挖。”

“還有這裡”鳥居旁也被畫了兩個圈“這裡栽些白桂花,底下鋪石子開條小路。”

“種。”

“連廊也擴大些,柱子中間掛靠椅,夏日賞荷冬日烤火煮茶。”

“擴。”

在燭光底下看久了眼花,八岐閉上眼假寐,側耳聽阿櫻的規劃,她似乎很期待的樣子,絮絮叨叨講個沒玩。沒一會聲音突然停下,八岐見兩人盯著自己,問道:“怎麼了?”

阿櫻遞過朱筆:“大人就不想給神社添些什麼嗎?”

“給我在樹下加張矮桌便可,其他不用。”

“好,那大人屋子裡再修個暖牆。”

燭台上燈花向上卷曲,發出劈啪聲響,接著就是阿櫻咦地一聲。一滴紅色的液體滴落在宣紙上,和朱紅筆墨暈染開一片,阿櫻以為是紅燭爆開滴落在紙上的蠟油,想要伸手去擦,又一滴落下,掉在她伸出的手背上。

淡淡血腥氣彌散開。

八岐大蛇皺起眉,湊近發現是阿櫻在流鼻血,人中處還掛著兩條殷紅的血柱。阿櫻還沒反應過來,懵懵懂懂地聽八岐大蛇指揮用帕子捂鼻,八岐倒了些涼茶水拍到她額頭上,捏住她鼻子訓她少吃點上火的東西。

可,可是她就吃了兩口烤魚呀。

須佐之男在阿櫻和八岐瞪過來之前先舉手投降:“我的錯我的錯。”

八岐領她去洗手,洗完後徑直把人送回房中:“困了吧,阿櫻早些睡。”

“我還沒沐浴!”阿櫻掙紮著起身,八岐把她按回去蓋上被子:“明早再洗也是一樣的,困了就要睡覺。”隨著有節奏的輕拍,她真的漸漸發困睡過去。

“無事吧?”須佐之男拿來幾個梨放到桌上。

“入秋乾燥上火了。”

須佐之男看著兩人身上的薄衫,道“現在是夏季。”

“那難不成是大人你在魚裡下了毒?”

“唔,這梨子挺甜的,吃一個。”須佐伸手遞過一隻洗好的,隨後裝作吹了涼風摟緊衣領:“感覺是有些涼,原來是入秋了。”

八岐接過梨,咬一口,然後又麵不改色地吐出。

“酸。”

兩個人都在一本正經地睜眼說瞎話。

“今早...”

“什麼?”剛躺下,八岐大蛇就聽見須佐之男小聲囁嚅,又從被子裡爬出來,探頭探腦湊到須佐之男身邊。

“我說今早,你說過的那個願望,你許了什麼?”

“你猜猜。”

“出山玩耍?也是,畢竟你自小困在山中...”

須佐之男瞧見八岐狡黠一笑,眼睛亮亮地盯著他。他話至一半閉上嘴。

說漏嘴了。

“大人從何得知我自幼就困在這山中,又是為何見到神社中多出個我來不覺得驚奇,畢竟在外人眼中諾大的神社隻有一個巫女在打理,您那天自火光中走出,明明是過路人卻對神社的修繕出手闊綽。讓我猜猜,那火,那雷就是您引來的。”

他每說一句便靠近一分,須佐之男後仰躲閃,最終被八岐大蛇撐著手圈在他和床榻之間,長發從肩頭滑落,掃過須佐之男的臉。

八岐突然覺得心跳漏了一拍,他卻咬牙切齒露出不耐的表情。嘖,又來了。

快速整理好心情後,他繼續逼問須佐之男,拉著對方的手撫上自己的臉:“您打算把我們囚禁到何時呀山神大人。”終於抓住須佐之男的把柄,一個挑釁的笑容在八岐大蛇臉上露出。

一點點悸動冒出尖芽,很快又被踩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