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鬨!”楚霽雲毫不留情麵地斥道,“楚念聲,你當真越發頑劣!平日裡刁蠻任性也罷,萬事都由著你,但怎可下毒害人?你知不知道眼下是在禦靈宗,而非什麼邪門魔窟。”
“不是,”楚念聲不可置信,“你覺得我是在故意害人?”
楚霽雲沉著臉,厲聲反問:“我且問你,那茶水裡的毒粉,眼下裴師弟的模樣,與你無關?”
楚念聲惱蹙起眉,下意識想回嗆他。
毒是她下的,可茶水不是他遞給裴褚崖的麼?這會兒反倒把錯全怪她身上了。
可不等她開口,任務就又更新了——
【主線任務1:乾擾入宗試煉(進度:50%)】
[支線5:將下毒一事嫁禍給裴褚崖(待完成)]
“……”
這毒就是被裴褚崖給吃了,她還能怎麼嫁禍給他。可眼下也沒工夫細看劇本,更何況她還在氣頭上。
她知道楚霽雲煩她,甚至是討厭她,卻沒想到他連一句話都不過問,就定死她的過錯。
好。
看她這麼個跋扈妹妹欺負到另一個心善弟弟的頭上去了,心疼是吧。
不管誰才是親生的,就這麼想替他討回公道?
她越想越氣,臉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難看。
要做任務可以,但她怎麼著也得先把這口惡氣出了。
她正醞釀著該從何處開始回罵,眼睛卻突然感覺到一陣微弱刺痛。
原因簡單,這房間長時間沒人打掃,剛才妖氣四竄,將灰塵揚得到處都是,直往她眼睛裡飄。
楚念聲被灰塵刺得眼眶作痛,不多時,連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
嘶……
怎麼這麼疼,跟有蟲在咬她的眼珠子一樣。
她暫將罵回去的事放在一邊,想著法子用靈力逼出灰塵。
楚霽雲看在眼中,卻是另一副光景——
見她眼眶發紅,他隻當她要落下淚來。
他的神情間掠過一絲慌色,想好的訓斥也全壓了回去。
以往他倆鬨矛盾,他說一句她能頂回來十句,字字比淬了毒還難聽。
這回竟一聲不吭,連惱怒的眼神都不曾睇一個。
反倒像是要哭。
難不成是受了什麼委屈?
他忽然記起懲戒堂裡跪著的藥堂弟子,一下明了。
是了,竟忘記這茬。
他僅是打聽到那弟子和裴褚崖的隻言片語,尚未聽她細說來龍去脈。
慌張中又多出一分懊惱悔意,他出言寬慰:“你——”
“彆與我說話!”楚念聲正在氣頭上,又苦於弄不出眼睛裡的飛沙,根本不願聽見一聲斥責。
她也不驅使靈力了,一手揪著那狐狸的後頸皮,另一手摸著眼睛一通亂揉。
楚霽雲卻當她已經委屈到極致,連淚水都憋不住,霎時更慌。
他不再繃著臉,卻不清楚該怎麼應對這鮮少出現的“辛酸”麵容,隻得強行按下她的手臂,道:“彆亂揉!想將眼珠子揉出來?”
“那不正好?”楚念聲睜著一隻眼看他,僅瞧見模模糊糊的輪廓,她罵,“揉出來了便塞你嘴裡,也好堵著你的嘴!”
“你!”楚霽雲被她嗆得額角直跳,但見她還有心力罵人,又多少鬆口氣。
不等他追問那藥堂弟子的事,眼前忽撒來幾根白毛——是她將昏死的狐狸丟給了他。
楚念聲本來還在思考這甩鍋的任務該怎麼做,眼下卻氣得根本沒法冷靜。
反正在他心中一個聽話的外人也比她這妹妹重要,那她說的是真是假又有什麼所謂?
左右也不會信她。
怒氣上湧,她不管不顧道:“毒是他自己下的!”
一口鍋就這麼甩了出去,端端正正扣在裴褚崖的頭上。
楚霽雲懵了。
他自己下的?
“誰會往自己喝的茶水裡下毒。”他蹙眉問道。
“他啊!他!就是他!等他醒了你自己問,順便再問問他願不願改成楚姓,你也好多個稱心如意的兄弟!”以防遭他叱罵,楚念聲轉身就走,路上還不忘揉眼睛裡的灰塵。
而這一反應被楚霽雲看在眼中,以為她是徹底被氣哭了,眉頭擰得更緊,心頭也跟被人狠揪了把似的,泛酸,又急。
但他知曉她的脾氣,這會兒追上去反會令她更生氣,隻能忍著上前的衝動,確定她的狀況並無異樣,才將狐狸帶去藥園。
楚念聲找了處陰涼地歇著。
她氣還沒消,在地上化出楚霽雲的簡筆畫,罵了好幾十句,猶嫌不夠,又在旁邊添上裴褚崖的,用靈力驅使他倆打了三百來回。
倆小人兒打得都缺胳膊斷腿了,她這才勉強消去怒火,翻看起係統麵板和劇本。
甩鍋的支線任務完成,主線進度也漲到了60%。按劇本上寫的,她這次甩鍋注定失敗,純粹是在引火上身——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和裴褚崖無關。
而她前麵的所作所為全是在為之後的劇情鋪底——
打壓剛進宗的堂妹,聯合其他新弟子欺侮同門,給兄長下毒,還試圖栽贓嫁禍給同門師弟……一件件加起來,估計再過不久就有人來找她清算問責了。
照這劇本上寫的,因為師尊閉關不在,她得先去懲戒室待上三天,每日受十記鞭刑,並罰抄宗規條令。三天過後,她會因為不知悔改再進去待三天,三天之後又是三天……如此重複半月,她才會說出“知錯”二字。
她倒不怕受這懲罰,係統提前說過,會幫她減去刑懲之苦,就當走個過場。
但為了推劇情,第二個懲罰她卻必須得做,那便是在新弟子接受入宗試煉時,去看守試煉地的禁製結界——這是門苦差事,得在外麵風餐露宿不說,還要時刻警惕意外。
三天過後,楚念聲也終於等到消息。
這天她剛上完體術課,楚霽雲就找上了她。
“隨我走一趟。”他麵容嚴肅。
終於來了嗎?
楚念聲攥了下略生薄汗的手。
身後的同門三三兩兩站在一塊兒,都在竊竊私語。
她能感覺到那些明顯的視線,卻聽不大清他們在說什麼。
不過她也不在意。
管他說的是好話歹話,過了今天,恐怕都得變成冷嘲熱諷——按劇情,明天她欺侮同門的事就得傳遍整個禦靈宗。
她深吸一氣,又緩緩吐出。
好在穿書前她就已經有了做反派會被討厭的自覺,眼下也不算難受。
開弓沒有回頭箭,她默默念道。
剛邁出一步,她忽聽見有人叫她:“楚念聲。”
楚念聲偏頭,看見是同門——況越。
那人低馬尾、瑞鳳眼,嘴上扯著一點倨傲的笑。他身旁還站了三兩個男修,也都含笑看著她。
她見著這人就煩。
和她穿書前上過的學校差不多,禦靈宗也會按入宗的時間分批次教學。
剛進宗都在外門弟子院,等通過入宗試煉,便會集中學習練氣入體——倘若家中有修仙資源,通常從幼時就開始打基礎,練氣入體的修習時間也較其他弟子更短。
宗內共五位長老,一旦成功築基,就能升為內門弟子,分時間拜入長老門下。但此時還不代表長老就收了他們做徒弟,真論起來和年級主任差不多,隻負責統一管理。
譬如他們這一批,就是剛好輪到三長老帶學。
靈術多門多樣,大致可分為攻擊、防禦、治療和化物幾類,在築基階段,他們會籠統學習所有類型的靈術。
直到找到最擅長的術種,並通過低階靈術師的考核,就能專修某一類靈術,拜入某位長老門下做入室弟子。
比如她哥,先前是由大長老帶學,幾年前通過考核,又恰巧擅長大長老素愛鑽研的攻擊類靈術,就拜在了他門下,又因天賦不錯,被收作親傳弟子。
而這況越,便是與她同一批進入內門的男修。
他倆向來不對付,爭執也不在少數。
眼下見他開口,她就知道他又要挑刺。
果不其然,眼見楚霽雲已經出去,況越說:“楚師兄平時可不找你,他在大長老門下,大長老又管著懲戒室的職務——你該不會是犯了什麼錯吧?”
想看她笑話?
楚念聲麵色冷淡:“跟你有什麼關係,有這功夫挑我的錯處,不如把這心思放在琢磨靈術上,省得下回試煉再輸給我,還要憑空找些是在擔心同門犯錯,所以靈術上才遲遲不長進的幌子。”
況越臉色微沉:“你——你這人——”
楚念聲懶得再看他,也不瞧其他人是何神情,轉身離開練武場。
況越身旁的一個男修忽笑出聲:“你要關心她,何不直接問,乾嘛擺出這麼一副陰陽怪氣的表情。彆說她這麼急躁的人了,我看了都想打你。”
“誰關心了?你眼睛就這般不好使?”況越抿緊唇,臉氣得發白。
況、裴兩家皆在東洲,相爭已有百年之久,進宗前父親就囑咐過他,要時刻望著楚家那對兄妹,斷不能落後一二,事事都要爭先。
下次考核將近,他總不能輸給他二人。
他忽道:“再來幾回合。”
“又來?”身旁男修擦了下頭上熱汗,“你就饒了我吧,胳膊都快打折了——噯!彆突然動手啊,真要打?那我可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