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這救命的聲音如同天籟,鬱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回頭看去。

身後離她兩步遠的男人個子非常高,身形清瘦,穿著一身黑,明明是大半夜,他卻戴著黑色的棒球帽和黑色的口罩,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

這可疑程度好像和麵前的司機不相上下,鬱南遲疑片刻,從男人出言製止司機的行為判斷他應該更安全一點,趁司機注意力沒在自己身上,用力掙開他,逃到男人身邊。

司機有些惱怒,沒好氣地問多管閒事的男人:“你誰啊。”

男人把鬱南擋在身後,語氣很冷:“我是誰不重要,如果你再糾纏這個女孩子,我就要報警了。”

“誰糾纏她了。”司機嚷嚷,“我們倆認識的。”

男人不為所動,微微側過頭,問鬱南:“是嗎?”

鬱南矢口否認:“不是,不認識。”

男人說:“你都聽到了?還不快走。”

司機顯然也並不想把事情鬨大,嘟囔著什麼“不識好人心”“好心沒好報”之類的話,轉身又去另找彆人忽悠了。

男人看著司機走遠,這才轉過身對著鬱南,問:“你沒事吧?”

鬱南搖了搖頭,認真地道謝:“謝謝你啊,那個人一直跟著我,怎麼也甩不掉。”

“沒事,舉手之勞。”男人說,“大半夜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自己在外麵?”

儘管他剛剛幫了自己,但鬱南還是不敢完全放鬆警惕,含含糊糊地說:“我剛從外地回來,在叫車。”

“這個時間不好叫車。”男人似乎很了解陽城的樣子,說,“陽城一般到了晚上十點,路上就沒人了。”

“你是陽城人?”鬱南莫名覺得他眼熟,但捂得太嚴實又認不出來,試探著問,“你為什麼這麼晚還在火車站遊蕩?”

“我……”男人一時語塞,“我算出差吧。”

“出差?”鬱南微微蹙眉,覺得更奇怪了,他隨身沒有帶著行李,總不可能和自己一樣是剛到的,那他為什麼大半夜跑到火車站來?還打扮成這個樣子?

“嗯。”男人看她麵露懷疑,試圖把這個話題帶過去,“你現在要去哪兒?打算怎麼去?”

既然人家不想多說,鬱南覺得自己再問下去未免對恩人太不禮貌了,便放棄了追問,說:“我再等一會兒吧,實在沒辦法的話隻能在火車站等天亮了。”

男人勸她說:“外麵不安全,還是去找家酒店住一晚吧。”

鬱南說:“酒店太貴了,不值當,而且就這幾個小時,挨一挨就過去了。”

男人單看她的樣貌和打扮,似乎怎麼也想不到她的處境有這麼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鬱南忙說:“沒關係,我沒事,你不用管我。”

男人沉默片刻,突然問:“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吧。”

鬱南吃驚地連連擺手:“不,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男人堅持,“你說吧。”

“……青葉鎮。”

男人重複了一次:“青葉鎮?”

“嗯……是個很小的鎮子,你大概沒聽說過。”

“不,我聽說過。”男人說,又有些懷戀似的輕歎了口氣,“不隻是聽說過,應該說我很熟悉那裡。”

“誒?”鬱南隻能看到他的眼睛,根據眼睛,她努力回想了一遍自己在鎮上認識的所有的年齡相仿的人,仍然判斷不出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認識的人。

男人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打個電話。”

“哦……好的。”

男人離開了幾步,背對著她打電話,隻三兩分鐘就結束通話走回她的身邊:“稍等一會兒,車十分鐘就到。”

“是你的朋友嗎?”鬱南問,“這個時間麻煩人家會不會不太好。”

男人不以為意:“沒關係,反正他現在也不會睡。”

鬱南聽了,麵上沒表現出什麼,心裡卻警覺起來,想自己是不是過於輕信眼前這個人了,明明他也隻是個自己一無所知的陌生人。

“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呢。”鬱南若無其事地問,“你幫我這麼大的忙,我該好好謝你才是。”

“小事,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鬱南堅持要問,男人無奈,隻好說:“我姓陳,名字就算了吧,不太方便透露。”

“姓陳?”鬱南盯著他,一瞬間腦子裡突然閃過什麼,可還沒來得及細想,一輛黑色的車便悄無聲息地在他們麵前的路邊停了下來。副駕駛的玻璃緩緩降下,駕駛座的人微微往外探頭,叫了聲:“喂,陳大少爺。”

“哦,你來了啊,比我想的要快。”男人走到車邊,隨意地和來人打了個招呼,便轉頭叫鬱南上車。

那人顯然還沒搞清楚狀況,大叫:“等一下等一下。”說著便從車上下來,繞到他們這邊,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鬱南,隨後把男人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質問,“你搞什麼?大半夜讓我來火車站廣場,現在又讓一個陌生的女孩子上車,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萬一被人拍到怎麼辦?怎麼一點自覺也沒有?”

他聲音很低,鬱南聽得不是很清楚,不過還是敏感地捕捉到了隻言片語。

怕被拍到?姓陳?

鬱南想著那雙眼睛,終於想起自己在哪裡見過他,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那人還在和男人討價還價:“送她回家可以,但你不許一起去!”

“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那人氣得要死,顧忌著鬱南還在一邊才沒有喊出聲,“你現在老老實實地給我回酒店!等我回來我一定要在房間裡看到你。”

“知道了,這點小事也值得你發這麼大脾氣。”

“好好好,我發脾氣。”那人哼了一聲,“但凡你能聽我的話,我至於這麼操心嗎?”

“……對不起。”

兩人嘀嘀咕咕說了半天,最後那人獨自走到鬱南身邊,還算客氣地開口:“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鬱南默默地後退了一步,哂笑:“不,不用了。”

“我都答應他了,你就彆推辭了。”那人說著,兀自上車發動了車子。

“可是……”鬱南扭頭望向男人的方向,男人隻是示意她上車,又衝她揮了揮手道彆,並沒有開口說話。

鬱南咬了咬牙,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謝謝,麻煩了。”

那人沒理會她的道謝,打開導航,確認說:“青葉鎮是吧。”

鬱南忙“嗯”了聲,忐忑地說:“到鎮口就可以了,我自己走回去。”

那人大概還在和男人生氣,語氣有點生硬:“我既然答應了他,就肯定會把你安全送到家,放心吧。”

鬱南不好再多話,安靜地縮在座椅裡,側著頭看窗外的夜色。

車子駛出一段,倒是那人先開口了:“你之前認識他嗎?”

“嗯?”鬱南怔了怔,搖頭否認,“不認識。”

“那你知道他是誰嗎?”

“……”鬱南遲疑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問,“是陳寂川吧。”

那人有些意外地瞥了她一眼,叮囑:“今晚的事不要說出去。”

“嗯。”鬱南點了點頭,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那您是?”

“我叫周子曦,是他的經紀人。”

“哦……”鬱南雖然也在娛樂圈裡待了兩年,但對陳寂川並不熟悉,原因無他,以她的資曆,根本沒有資格和渠道去和陳寂川攀交情。

陳寂川家裡算得上是演藝世家,父親是知名導演,母親是拿過國際大獎的舞蹈演員,他小時候就以童星身份出道,各種重量級的影帝影後不知道搭了多少,跟她這種半吊子,實在是一點交集也沒有。

周子曦見她一點也不激動,不像那些狂熱的粉絲,對她的印象稍有改觀,便問:“今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也沒來得及問他。”

“我在路邊打車,一個黑車司機一直跟著我,正好陳……”鬱南頓了頓,改了個正式的稱呼,“正好陳先生經過,是他幫我把那個司機趕走的。”

周子曦笑了笑:“他這多管閒事的毛病還真是改不了。”

鬱南看他的態度有所緩和,也沒那麼緊張了,問:“你們來這邊拍戲嗎?”

“嗯……他怎麼說的?”

鬱南想了想,原話轉達:“他說算是出差吧。”

周子曦嗤笑一聲,低聲說:“還真能瞎掰。”

“……”

“這家夥最近身體狀況不太好,晚上總是焦慮失眠,正好我有個朋友認識陽城一位不錯的心理谘詢師,所以我就趁沒有通告的時候帶他過來看看,順便出來散散心。”周子曦說著,語調不自覺又高了,“誰知道這家夥晚上趁我沒盯著他,自己一個人偷偷出來溜達,還好意思打電話讓我出來找他!”

“……”

“當他的經紀人太難了。”周子曦歎氣,又用犀利的眼神看著鬱南,“我跟你說的這些,一律不許跟彆人說。”

“……我一定守口如瓶。”

怕我說出去就乾脆不要說出來啊,鬱南在心裡吐槽,又轉念一想,他寧願說出來再要求自己保密也要說,看來真是沒人訴說心裡的苦,一個人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