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趙翼解釋說，“我們這檔節目主要是介紹各種新奇有趣的職業，我在微博上看到有關您店鋪的評價，覺得很有趣，所以才聯係您的。”
“哦……”他說得挺像那麼回事的，不過鬱南還是在思考這個人的可信度。
“怎麼樣？您有興趣嗎？我們可以見麵再詳細談談。”
“我先考慮一下吧，再見。”鬱南敷衍著答應了一句，就要掛斷電話。
趙翼忙阻止她掛電話：“您可以再聯係我，直接打這個電話就可以。”
“好的，謝謝，再見。”鬱南乾脆利索地掛了電話。
天氣越來越熱，鬱南到商場時額頭已經出了一層細細的汗，被冷氣一激，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她把這件事當茶餘飯後的小談資跟董然講了，董然說：“這是好事啊！你答應了嗎？”
鬱南搖搖頭：“沒。”
“為什麼啊。”董然不理解，“這可是很好的宣傳機會，你就這麼放棄了？”
“我不想參加什麼綜藝節目，感覺曝光多了也沒什麼好處。”鬱南說，“越是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越要承受更大的壓力和更多的質疑，我不想這樣。”
“怎麼會，你想得太多了吧。”董然不以為然，“你都沒參加呢，就先想到了最壞的結果，這合理嗎？”
鬱南歎了口氣：“你不懂。”
“我哪有不懂。”董然不服氣，“明明就是你太悲觀了。”
“也許吧。”鬱南承認，“經曆過那樣的事後，就很難不警惕了。”
“嗯？”董然困惑地皺眉，“什麼事？”
“沒什麼。”鬱南笑著搖了搖頭，“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說了。”
“嗯……”董然仍是很懷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總覺得你怪怪的。”
“有嗎？”
“有！”董然使勁點頭，“你以前多積極啊，現在就總少了點什麼。”
鬱南本來沒覺得有什麼，被董然這麼一提，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確實過於謹小慎微了，一點出格的事情都不想做。
難道自己應該去參加那個綜藝？
這個念頭乍一冒出來，她便用力晃了晃頭，把它趕出了腦海。
算了算了，這趟渾水誰愛趟誰趟吧，自己可沒興趣去冒這種險。
她下定了決心，打起精神去工作了。
這天店裡的生意分外好，人來人往，鬱南整個下午都忙得幾乎腳不沾地，連喝口水的時間也沒有，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才終於能歇一會兒，喘口氣。
楊婕看人少了，催著她們幾個員工抓緊時間輪流去吃個飯。
鬱南拿上手機，正要和董然一起下樓，手機卻突然響了，是奶奶的鄰居張阿姨打來的。她出來打工時就拜托了張阿姨幫忙照應一下奶奶，有什麼事及時跟自己聯係，現在見她打電話過來，生怕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忙對董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起電話：“喂，張阿姨？”
“哎，是我。”張阿姨應了聲，頓了頓，才猶猶豫豫地繼續說，“小南啊，你工作忙嗎？明天能抽時間回來一趟嗎？”
鬱南心裡一咯噔，著急地問：“怎麼了？是不是我奶奶出什麼事了？”
張阿姨趕緊安撫她：“你先彆急，聽阿姨說。”
董然聽她語調突然拔高，也嚇了一跳，擔憂地扯了扯她的衣服，以口形問：“怎麼了？”
鬱南定了定神，捂住話筒，對董然說：“你先去吧，我一會兒下去找你。”
董然搖搖頭，小聲說：“我等你。”說完就拉著她走到了扶梯對麵的長椅處，讓她坐下來慢慢說。
“張阿姨，我奶奶她……”
張阿姨歎了口氣：“你奶奶今天下午下台階時不小心摔了一下，我們把人送到第一醫院拍了個片子，醫生說胳膊骨折了，腳腕也有點扭傷。”
“……嚴重嗎？”
“要是咱們可能沒什麼，養幾個月就好了，可老人畢竟上了年紀，骨頭脆。醫生給了兩種治療方案，保守治療比較安全，不過恢複期會很長，也可以選擇做手術。——當然，這要問問你的意見。”
鬱南忐忑地問：“可是做手術的話，對老年人來說也很危險吧。”
“醫生也是這麼說的，所以才想和家屬商量商量，確定一下治療方案。”
鬱南當然是希望奶奶快點好起來，隻是……
“手術費，需要多少錢？”
張阿姨說：“我也問了，醫生說除了手術費，後期還有藥費和護理什麼的，加起來怎麼也要四五萬吧。”
“四五萬。”鬱南喃喃地重複，眼神暗淡。她在北城的這一年多，省吃儉用，手裡也不過攢下了兩萬多，勉強可以支付手術費，可是其他的就無能為力了。奶奶手裡應該有些錢，但也多不了，況且自己都工作了，怎麼忍心讓奶奶把微薄的養老錢全部拿出來呢？
“總之，你還是先回來看看奶奶吧。”張阿姨聽她沉默不語，心裡也可憐這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安慰她說，“你回來，咱們一起想想辦法，需要錢的話，阿姨可以借給你。”
“謝謝您。”鬱南低聲說，“我下班就回去，麻煩您再照顧一下我奶奶。”
“明早再回來吧，太晚了也不安全。”張阿姨勸她，“奶奶現在在病房裡休息，暫時沒什麼事。”
“不行，我得回去。”鬱南固執地堅持，“我不放心，我今晚就回去。”
“唉……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張阿姨說，“但是晚上住院部就不能進了，你先回家，明天一早再去。”
“好，謝謝張阿姨。”
鬱南掛了電話，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董然擔心地看著她：“鬱南，你沒事吧？”
鬱南勉強擠了個笑容出來：“沒事，你去吃飯吧，我不想吃了。”
董然全程聽她打電話，大概知道是她家裡出了事，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握住她冰涼的手，說：“還是吃一點吧，不然怎麼有力氣照顧病人呢。”
“……”鬱南默默地點了點頭，任由她把自己拉起來，帶自己去吃飯。
她食不知味，隨便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回來就跟楊婕請假。
楊婕聽她說家裡出了事，立馬準了她的假：“沒事，你去吧，處理好家裡的事再回來，不用著急。”
鬱南低著頭道謝：“謝謝楊姐。”
楊婕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你也彆太擔心了，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嗯。”
晚上結束工作，鬱南便直奔火車站。她家在陽城，離北城不遠，坐火車隻要一個半小時，到了市裡需要再坐四十多分鐘的公交才能到她家所在的青葉鎮。好在深夜的票源還算充足，她買了張發車時間最近的火車票，焦慮地盯著車站的大屏等待檢票。
火車到陽城已是淩晨一點多了，廣場上隻有零星的旅客，公交也早就停運了。
鬱南快步往前走，對黑車司機們的招呼和小旅館老板們的攬客置之不理，自顧自地低著頭在出行軟件上打車，但可能是時間太晚了，遲遲沒有司機接單。
鬱南站在路邊，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司機召喚中”幾個字，情緒越發焦灼。
又有個司機湊了過來，問：“美女到哪兒啊？坐車嗎？”
鬱南頭也不抬地回絕：“不坐，謝謝。”
司機不死心，又問：“到哪兒啊？這會兒打車可不好打，坐我的車吧。”
鬱南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兩秒便迅速移開，淡淡地問：“到青葉鎮多少錢？”
“青葉鎮啊，挺遠的呢。”司機咧嘴一笑，“八十塊，走不走？”
鬱南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這個距離即便是打表也要不了八十塊，這人還真是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
“不了。”
“那再便宜點，七十怎麼樣？”
鬱南不想理會他，往旁邊走了幾步躲開他，反正她去不了醫院，多等一會兒也沒什麼，沒那麼迫切要被他宰。
司機見狀，還是不想放棄這個客戶，不依不饒地跟了過來：“你說個價嘛，咱們再談談，能拉我就拉了。——這大半夜的，我再拉你一個就收工回家了。”
鬱南沒說話，見沒有司機響應，又重新下了一次單，繼續等待。
“你這小姑娘怎麼這麼固執呢。”司機說，“大晚上的你自己在外麵也不安全啊，早點回家吧，啊？”
“不用您費心了。”鬱南被他煩得不行，禮貌地說，“我實在叫不到車可以請朋友來接，不會回不了家的。”
司機見她態度很堅決，也就不堅持讓她坐自己的車了，卻又開始東拉西扯地說些彆的：“你多大了啊，在哪兒上學？”
鬱南隻想把他趕走，但是看他五大三粗的，又不敢把話說重，怕把人惹急了，隻好丟下他一個人往前走，打算換個地方叫車。
司機可能是被她一再無視，也有點惱了，竟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哎，我跟你說話呢，你怎麼這麼沒禮貌，不理人呢。”
鬱南想甩開他的手，卻怎麼也甩不開，沉著臉說：“放開我，我要叫人了。”
司機顯然不覺得她真的會報警，笑了笑：“你叫唄，我又沒把你怎麼樣。”
鬱南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正要再說話，身後響起一道冰冷的男聲：“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