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裴逸塵的母親裴夫人和蘇煜琛的繼室母親是堂姐妹,兩家平日裡走動頻繁,關係密切,裴逸塵和蘇煜倫自幼便形影不離,關係更是親近非常。
蘇煜琛作為嫡長子,備受家族榮耀與聖上恩寵,這卻引得兩家母子心生嫉妒,暗中勾結,不擇手段地設計陷害,隻為將他拉下馬來。
想到此處,沈瑤心中大驚,暗暗為蘇煜琛捏了一把汗,同時也對這錯綜複雜的陰謀感到不寒而栗。上一世,蘇煜琛死後,蘇家龐大的財產都被陳氏這對老姐妹瓜分了個乾淨。
沈柔適時的向她開口求救,定然是知道了錢財的去處,所以才費儘心思巴上了裴逸塵。
殺了她沈瑤,沈柔就接替她的好日子當世家夫人享福。
而裴夫人知道沈柔是從被蘇府趕出來的,那沈柔定然知道她們私下斂財之事,往日疼愛寵溺兒子的裴夫人這才不顧兒子喜歡,怕事情敗露才執意處死了沈柔。
可偌大的一個裴府,在吞昧了蘇家眾多財產之前,一直都是靠她沈瑤從沈家帶來的嫁妝過活的。
裴家母子虛榮愛麵子,什麼吃穿用度都要緊著最好的用。
裴家祖上留的錢早被敗光,隻等著用聘禮騙沈家女兒嫁來,吃絕她的嫁妝。
上一世她的嫁妝本就被沈柔分走了一半,裴府兩個好吃懶做的寄生蟲大手大腳慣了,又不懂生財掙錢之道,沈瑤隻能偶爾用謀事顏曉生的身份給勳貴出謀劃策,用得來的賞錢分紅養裴府一家子。
裴家母子怎麼會輕易滿足。
如此,計劃要了蘇煜琛的命,才有長久的榮華富貴可以享啊。
沈柔知道了秘密活不成,所以這一世才拚命要選裴逸塵,和狼狽為奸的人站同一陣線。
蘇煜琛眉頭緊鎖,重重地歎了口氣,那低沉的嗓音從胸腔深處擠出,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惱怒:
“隻是縱使我有這書信為證據,可信上沒有落款署名,要想定他們二人的罪,還遠遠不夠。”言罷,他亦有所想,
“此事涉及深遠,背後的關係盤根錯節,猶如一團亂麻,絕不能隨意處之,稍有不慎,打草驚蛇,我們便會陷入萬劫不複的被動之地。”
沈瑤靜靜地站在一旁,身姿挺拔如鬆。
她微微頷首,眼神中透露出超越年齡的冷靜與睿智,恰似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
她輕咬唇,思緒漸漸飄遠,上一世那噩夢般的場景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裴逸塵那張猙獰扭曲的麵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他雙手緊握著匕首,毫不猶豫地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那鑽心的疼痛瞬間蔓延至全身,伴隨著的是被背叛的絕望,那感覺仿佛是被冰冷的毒蛇纏繞,蝕骨噬心。
恨意如同洶湧澎湃的潮水,在她的心中劇烈翻湧,她的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指節泛白,心中暗暗發誓,此仇不報非君子,定要將裴逸塵剝皮抽筋,方能解這心頭之恨。
片刻後,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的波瀾,強壓下那幾乎要將她吞噬的仇恨。
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向蘇煜琛,眼神中閃爍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輕聲說道:
“將軍,您是明白人,知曉此事眼下斷不可聲張出去。我們不妨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讓他們誤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毫無破綻。如此這般,那些賊人必定會放鬆警惕,時間一長,狐狸尾巴遲早會露出來。到那時,我們便能精準地抓住他們的把柄,將他們一網打儘,讓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她的聲音輕柔卻充滿力量,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在空氣中回蕩。
蘇煜琛雙手抱胸,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彰顯著他的力量與決心。他微微眯起眼睛,靜靜地聽著沈瑤的分析,那眼神仿佛是在審視一件稀世珍寶,眼中的讚賞之色愈發濃鬱,猶如璀璨星辰般閃耀。
他偏頭看向沈瑤,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與好奇,仿佛要將她看穿:“欲讓其亡,先讓其狂……?你這丫頭,年紀輕輕,心思倒是通透得很,讓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沈瑤聽聞,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自信笑容。她微微欠身,動作優雅而從容,神色鎮定自若:
“將軍謬讚了。此刻若是衝動動手,我們毫無勝算可言。他們在暗處蟄伏已久,精心謀劃每一個細節,而我們在明處貿然出擊,無疑是以卵擊石,隻會功虧一簣。
畢竟,我所掌握的也僅僅是前世的大致動向,若他們察覺到異樣重新布局,我們便如同置身於迷霧之中,難以窺測其陰謀的分毫。
所以,不如暫且按兵不動,裝作一無所知,一切按照原來的局麵發展,耐心尋找機會分而擊潰之。
隻要我們穩住陣腳,不被他們的挑釁所激怒,任他們如何上躥下跳、興風作浪,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最終隻能是自食惡果。”
蘇煜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春日暖陽,驅散了些許周圍緊張的氣氛:
“你倒是和我想到了一處去。”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欣慰,仿佛在這荊棘密布、錯綜複雜的局勢中,終於找到了一個能與他並肩作戰、心意相通的可靠盟友。
說罷,他轉身麵向馬車,身姿矯健,大手一揮,車前的馬夫就為蘇煜琛移開了腳凳。
隨後,蘇煜琛長腿一跨,動作利落而瀟灑地登上了馬車,衣袂隨風飄動,儘顯颯爽英姿。
沈瑤蓮步輕移,步步輕盈優雅,緩緩走到馬車旁。
她微微仰頭,麵容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宛如春日盛開的桃花,嬌豔而動人:
“將軍也要多多保重自己。您放心,我在沈府會照顧好自己的。若有需要幫忙之處,我自會遞消息給您。我雖為女兒身,但也絕非那等柔弱無能之輩。”
她的眼神清澈而堅定,仿若夜空中閃著的繁星,透著一股自信與從容,仿佛世間萬物皆在她的掌控之中。
蘇煜琛坐在馬車之上,透過簾子的縫隙看著沈瑤,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那擔憂猶如一絲淡淡的雲翳,輕輕籠罩在他的眼眸之中:
“顏曉生神通廣大,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辦法和智謀,但這世道艱險,人心叵測,若遇到棘手之事,切勿逞強,一定要記得保護好自己。”說罷,他緩緩放下簾子,馬車緩緩啟動,車輪滾動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沈瑤站在原地,身姿筆直,福身行禮,動作端莊而優雅。她一直目送著馬車漸行漸遠,直到那馬車消失在道路的儘頭,化作一個模糊的小黑點,才緩緩轉身,邁著沉穩的步伐進了沈府。
馬車並未急著駛離,蘇煜琛撩開小窗簾子,目光緊緊地追隨著那纖細的倩影,眼神中透著一絲複雜的情感。那情感中似是有懷念,懷念著往昔歲月裡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純真無邪的時光仿佛還在昨日;又似是有疑惑,疑惑於如今的她為何變化如此之大,竟好似將他徹底遺忘。直到沈瑤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中,他才緩緩回過神來,像是從一場悠長的夢境中蘇醒。
他輕輕打了個響指,“咻”的一聲,那聲音劃破寂靜的空氣。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半空中悄然降下,單膝跪地,身姿挺拔如鬆,恭恭敬敬地說道:“屬下在,請將軍吩咐。”
蘇煜琛眼神中透露出關切與警惕,那目光猶如鷹眼般銳利,緊緊盯著影衛:“保護好沈瑤,若有任何異常風吹草動都來向我彙報。記住,絕不能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否則唯你是問!”
“是,屬下明白!”影衛抱拳領命,聲音洪亮而堅定。隨後,身形一閃,瞬間消失在了原地,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隻留下一絲微風輕輕拂過。
蘇煜琛放下簾子,靠在車壁上,緩緩閉上了眼睛。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沈瑤的麵容,那麵容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仿佛是被一層薄紗所籠罩。
他微微苦笑,臉上的神情似是無奈,又似是寵溺。心中暗自思忖:這世間主動來找他蘇煜琛的女人猶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可像沈瑤這般隻求謀不求情愛的,倒是頭一個。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那動作緩慢而沉重,仿佛承載著許多難以言說的心事。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帕子,那帕子的顏色已經有些泛舊,卻被他小心翼翼地保存著。
輕輕打開,裡麵包著的是他方才沒能送出手的一份栗子糕,糕點的形狀被碾的有些模糊,卻依然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看著那熟悉的糕點,他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仿若春日裡融化的冰雪,喃喃自語道:“丫頭長大了,沉穩多了,不像小時候那般哭鼻子了。隻是,怎麼把我忘了呢?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馬車緩緩離開了沈府門口,在顛簸晃動的車廂中,蘇煜琛的思緒卻如同脫韁的野馬,飄得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