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事她們隻有不斷地猜想,就算是猜想,其中不合理的地方也太多了。
蒙蒂斯回憶,上次和日傑夫見麵是六天前。後來還特彆囑咐,給日傑夫分配工作的事得緩一緩。聽這幾日內赫斐拉每日的值班人員描述,這人除了偶爾去廣場坐個半天,其餘時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法蕾找來一位奧特拉維斯城的術士,那是個年輕的男術士。在這個年代,術士代表著懂醫術和巫術,她們需要知道屍體詳細情況,也許他能幫到些什麼。
兩人很少一起出現,結果導致她們剛到廣場,周圍就擠滿了人,都跑來看這兩人難得的同框。
被擠在中間動彈不得,周圍又吵又嚷,法蕾說的話全被蓋下去,完蛋,她都快看到蒙蒂斯脖子上鼓起的青筋了。
快快,冷臉,她湊到人耳邊,蒙蒂斯立刻意會,臉配合地一垮,果然,人群不到五秒就鴉雀無聲,自覺地讓出一小圈空地,人人一臉忌憚地看著發怒的蒙蒂斯。
這張臉冷下來可嚇人了。
哈,這種做法缺德,但好用。
乾得好,法蕾鬆口氣,暗自給蒙蒂斯比了個好,清清嗓子,說了此行的目的。
人群又小小鬨轟一陣,動靜收斂多了,幾個男人站出來,都是平時和他有來往的人。他們已經知道日傑夫死了,奇怪的是,幾人竟覺得意料之中,一絲害怕都沒有。
一細問才得知,日傑夫為人暴躁莽直,基本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他情緒陰晴不定,發起瘋來甚至對著自己的臉揮拳。
有個古巴來的巫師,取了日傑夫身上的一塊碎布,拿了他右腳的一小塊指甲,把這些東西和黃酸棗樹根樹皮和樹葉一起煮,從七杯水煮到三杯,讓他早中晚一天三劑地服下,信誓旦旦地說這是他們那裡治療瘋病的方法,往往喝到第三杯,病人就能恢複理智。
“是不是就這麼喝死了,誰知道呢。”她聽到人群竊竊私語。
“你隔壁家的傻子瘋病就是這麼治好的,質疑誰呢你,膽大包天!”
啊,蒙蒂斯頭疼地按太陽穴,他們怎麼越扯越遠。
法蕾也聽得頭昏腦脹,停停,她示意爭吵的群眾閉嘴,
“他平時和你們聊天,都說些什麼,有沒有因此和誰產生矛盾。”
人群安靜下來,都望著那幾個男人,他們抓耳撓腮想了會兒,說,日傑夫平時不發病的時候很安靜,都是他們說話,他出個耳朵聽著,至於說過什麼...
有個瘦子突然一拍大腿,說:
“他說自己是日耳曼人,說自己家鄉被屠殺,說自己來遲了,然後又說城南山上的草,他家鄉也種...還說什麼了,嗯...還到處問哪裡能要到葡萄酒喝。”
然後看向他的兄弟們,另幾個人也紛紛點頭表示這是真的。
...他們似乎已經不對日傑夫的前言不搭後語感到奇怪,蒙蒂斯總覺著哪裡不對。
葡萄酒?蒙蒂斯覺得奇怪,目前葡萄很珍貴,但也不是不供應,神殿裡工作的人就能喝到,算是福利,他來這裡要什麼呢。
“他要到酒喝以後,讓我們都把手伸出來,他一個個抓著看,然後說自己以前遇到個怪人,長六根手指,讓我們看到一定離遠些...就這些吧,也不像是會得罪誰的話。”
另一個穿皮背心的瘦子也開口。
六根手指,看來她們猜得沒錯,她和法蕾對視一眼。
哪兒能有人長六根手指,魔鬼吧,沒見過沒見過,瘋子說的話你們也信,圍觀的又吵上了。
...你們麵前還有個長角的人呢,沒見識的東西,等會兒就放出來嚇死你們。蒙蒂斯無語。
無奈,她起身安撫群眾,左不過是請大家安心過自己的日子的場麵話,人群這才慢慢散開。不過就算她不說,大家也都覺得日傑夫是瘋病犯了自殺。這樣也好。
不過為了保險,兩人一致覺得還是要讓各個城鎮都警戒起來,對外隻能說找一個天生異指的人,不能聲張。每個城的負責人雖不解,但還是照做。如果第三祭司躲在Infernala,那麼得先把她揪出來。
奧特拉維斯城的術士最高明,可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了結果,男巫還停留在調配藥水的階段。她們坐在蒙蒂斯最喜歡的塔樓頂端,以往在這裡,蒙蒂斯是完全放鬆的,而今天她麵色凝重。你還好嗎,法蕾問,她年齡更大一點,更擅長調節情緒,一天到晚的忙碌讓她很快調整好狀態休息片刻,倒是蒙蒂斯,似乎還在想著什麼。
“我有點意外,日傑夫那麼莽直,卻沒有說出我們那天的談話...”蒙蒂斯把自己縮起來,抱著膝蓋拿鬥篷裹住身子,看著像個黑煤球。
“倒是你,不打算告訴我在海底經曆什麼嗎?”
法蕾倚著煤球坐下,不動聲色地繞開了話題,“也許他不傻,知道說出這些對他一點好處沒有,畢竟Infernala的人,肯定會更向著你。”
蒙蒂斯懂了,對方暫時還不想說,無奈,思維收了回來。
的確,他不傻,與日傑夫談話時就察覺到,這人似乎經曆了很大的精神創傷,但正經說話還是沒問題的,為何在彆人口中,就是大相徑庭的兩種形象。
瘋病,你是真瘋還是賣傻,在隱瞞什麼呢。
越是深究,疑點就越多,像是又回到了年幼時,被背後那雙手強行撕扯著扔進一個個漩渦。不安的感覺愈演愈烈。
如果她們麵對的是第三祭司,那麼Infernala不再安全了。
天暗下來,狂風呼嘯,她看著遠方被刮得搖擺的樹,警惕地眯起眼。
山雨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