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書和清醒之人 不出意外,你的未來都……(1 / 1)

蒙蒂斯把人安置在自己寢殿的對門,結果晚上再來看,還是老樣子,沒有半分要醒的跡象。

老天,沒事吧。蒙蒂斯顫抖著手去探她鼻息。

啊,還活著,鬆了口氣。

Infernala至今沒幾位擅長製衣的,蒙蒂斯挑了件他們許久前送來的禮物——一身白的長袍,自己一時半會兒穿不著,這人身量和她差不多,索性給她穿了。想給人換上,又暗自想這會不會越界了,糾結半天還是沒真的去做,疊得整整齊齊擺在了桌上。

法蕾這些日子也不知在忙什麼,好幾天沒看到她了。海上漩渦的工作目前交給了安索博,希望不會累到那老頭,不過他懂點巫術,難不到他。

什麼時候能醒啊,她實在無聊,一天能來這裡看五六趟。

也許是真無聊了。

左右也是閒著,她想起偏殿裡的書堆,胡亂抽了幾本出來,隨手翻了翻,灰塵撲了她一臉。灰塵散去,露出一堆密密麻麻的字。

...

她認識的字加起來不超過二百個。

還是更喜歡有圖的,多直觀啊。她把書一扔,繼續換一本。

就這麼耗過了三四天。

還不醒啊。蒙蒂斯躺在書堆子裡側頭看那人。她好無聊哦,好久沒這麼無聊過了。

書是很多的,她翻的書也多,可看進去的沒多少,完全隨自己心情。

其中有些能讓她眼前一亮的,比如些帶圖的珠寶手繪,畫的真是好。寶石的光輝,是磨碎了的晶亮石粉摻上水點的。是誰畫的,她翻到第一頁,一個名字都沒有,連可能是名字的符號都沒有。

哈,無名藝術家留下的傳世佳作。

當然,也有讓她眼前一黑的——譬如手上這本。不,完全不能用“本”來形容,簡直是幾十張大小不一的紙臨時胡亂拚起來的。

有點嫌棄,但礙於無聊,還是看了。

...

這圖畫的是兩個人被生生切成兩半的樣子。蒙蒂斯無奈閉眼,真是當頭一棒。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走。

這畫居然如此逼真,筆觸極細,連鵝毛筆都畫不了如此細的線條。日耳曼人最高明的畫師也做不到這樣。鼻尖抵著嗅了幾下,書頁上方約摸兩根手指的高度,飄著極淡的腥味。

立刻胃裡痙攣反酸,蒙蒂斯急忙撤開趴一旁乾嘔。這本的圖畫很多,可文字隻有短短幾行,配字的人字寫得並不好看,螞蟻一樣趴在畫下麵。她隻能連蒙帶猜地看出個大概。

“從地下五十米深的濕潤土壤中取出草果五枚,壓出七成汁水,把果渣放在黃昏瀑布下衝洗七天....”

先不說草果長什麼樣,光是地下五十米這個前提,就把大部分人攔在門外了。誰會去做這個。

“注意,選取的草果要帶有褐斑,‘黑色的果實有劇毒,會腐蝕靈魂,不可食用。’”

後麵還有一行小字“可根據個人意願來同時擁有兩種性彆,不可選擇除本體自身性彆的單個性彆。”

更詭異了吧...她往後翻,驚異發現這一整本都是些奇詭異術:如何意識投射,啊這章在另一本書中也看到過,不過是手寫的,而且更加精簡,像是總結,都是寫如何種植毒草,如何如何在高鹽度水中飼養動物的筆記——這真的可能嗎,在Infernala的海?

不過防止以後用到,她抽出來那張單獨揣著。她一篇篇翻下來,甚至還教如何托生成動物——蒙蒂斯腹誹,誰會想托生成動物,反正她是不想。

她把書側過來,讓一半的書頁往下翻。快速翻動的紙掀起一股黴味,嗆得她咳嗽,餘光瞟到些什麼,眼疾手快地啪一聲壓住那頁。

是一隻羊。準確來說,是一隻四角的黑羊。頭部是透明的,能看到四隻角在顱內的位置。它動了起來,耳後的兩隻慢慢伸出皮膚,額頭的兩隻凝滯了一會兒。左邊的角先一步往上探去,隻留下右邊的那隻安靜伏在腦殼裡。

聖羊。

大腦嗡的一聲,血直衝腦仁,她被燙到似的甩開書,這個過程她太熟悉了,連角頂開頭皮的分筋錯骨的疼痛她都記得,那種烙在骨子裡的疼痛。

這裡怎麼會有專門記錄聖羊的書。

可不等她細想。

身邊一直平穩的呼吸聲驟然變重,那人微微皺起眉,嗆到似的輕咳一聲。

她醒了。

蒙蒂斯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把書隨手用袍子壓住。

那人茫然地睜眼,眼珠緩慢地轉幾下,窗外零星的陽光照進她眼底,眼珠顫動幾下,扭頭避開那些光斑。她的眼睛是透亮的墨綠色,像是雨水衝刷過的塔北特湖泊。她見過此番美景。塔北特...原本喜悅的心情暗淡下去,這麼久過去了,自己還是控製不住地想起那天。

蒙蒂斯安靜地看著,床榻的角度讓自己暫時沒被發現。這人看起來累極了,緩慢撐起身體。

意料之中地,她們的目光相撞。

不,她的眼睛絕不是湖泊。正麵看進她眼底,蒙蒂斯有些驚訝,那是一潭死水,毫無生機的死水。如果麵無表情,她看著和假人無異。

自己的眼睛有些嚇人,她卻絲毫不避,二人就這麼僵持著。她不是那些有雛鳥情節的人。蒙蒂斯立刻明白,正相反的,她是會把情緒隱藏地很好的人。

沒人開口嗎,好尷尬。蒙蒂斯還維持著四仰八叉癱在地上的姿勢,像個曬脫水的海蜇皮。空氣一度凝固。我要先說話嗎,蒙蒂斯想,全身血液流速都快了,搞什麼。

...她不打算說話嗎。

難道是啞巴。

好在對方先開口了,還是好長一句。聲音是很獨特的女中音,吐字很是清晰。

而她聽不懂。

並且說話的那人似乎沒意識到。見她不回話,審視的眼神一下變得淩厲,整個人都緊繃著進入防禦狀態。

海蜇皮一骨碌翻起來連說帶比劃地給她比口型,“我——聽——不——懂——”

...

僵持了好幾秒,對方也許懂了她的意思,臉色緩和了幾分。

於是換了一種,好嘛,還是不懂。

對麵切換了好幾種語言。老天,這人會多少...蒙蒂斯一臉麻木。

等等!終於!終於有她能懂的了。凱爾特語——蒙蒂斯的母語。

蒙蒂斯急忙截住她,小雞啄米似點頭示意,這個我懂這個我懂。

那人頓了一下。

“你是誰?”她問。

“埃薩蒙蒂斯,幸會。”蒙蒂斯大大咧咧爬起來,伸出隻手示好,對方凝視了她幾秒,緩慢抬手握住。

“你願意的話,叫我蒙蒂斯就好。”

“很好聽,很...中性的名字。”許是察覺到蒙蒂斯沒有惡意,她緊繃的心慢慢鬆弛。

“誰規定名字不能中性呢?”蒙蒂斯嘻嘻笑著接話,對方勉強有點笑意。

“抱歉替你做主,希望你能住習慣這裡。”蒙蒂斯說。對方隻是扶著頭,似乎並不在意住的什麼環境。

她的名字很難念,姚瀛。問她是哪裡人,對方緩慢地眨兩下眼,搖搖頭說不記得了。蒙蒂斯再問,她什麼都想不起來,靜靜坐了會兒,好像在慢慢處理眼前龐大的信息量。這是哪兒,她問。

Infernala,蒙蒂斯說,你可以叫它銀伏厄,不著急,這個地方你有的是時間了解。

不出意外,你的未來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