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出現了新興的集市,緊鄰著日爾格曼城,那裡住的基本是近七天來的人,如果落實,對南方的貿易有很大的好處。
同時也意味著她即將開始忙碌。
工作分配的事她一般不過問,但她莫名對姚有些在意,畢竟是自己帶到神殿來的。可還沒等她開口,對方表示自願接管藏書樓,已經和負責人溝通好了。
負責人自然不說反對——那裡都是落滿灰燼的舊書,沒人願意看管。
後來自己去整理下發給居民的書,順帶折返回去找那本書,它卻不見了蹤影,連帶著自己摞在那裡的書堆也不見了。蒙蒂斯隱隱覺得不安。
事情脫離控製總是讓她不安。
她的法力已經很純熟,但仍有些發揮不出的地方,好像心裡有什麼東西被鎖著,壓抑著那部分力量。但好在目前一切平安順遂,沒什麼必要逼出它們。
...
忙碌之餘,她注意到一些以前被忽視的東西,比如...蒙蒂斯抱臂盯著招牌沉默,這裡居然有訓練場。
哈,不如說是鬥獸場,殘暴的人類。
意外的是,她在場內看到了自己帶來的那個人。
出於好奇,幾天觀察下來,她愈發覺得姚不簡單。這個人隻會安靜地圍觀,從不主動挑戰誰,可每個上來挑釁的,她都欣然應戰,那些人看她是女性,以為自己必贏無疑,可結果是個個被撂倒。
可若不是為了比試,她來這裡是何目的呢。
她僅僅是坐在那裡,都是極其鋒利的,像一柄開鋒的利刃。
姚的打法很不一樣,不是刀砍斧劈,而是順著對方力量流動的方向,找到拐點,自身再施加巧力,就能借他人之力於己用。往往對方都精疲力儘了,她還遊刃有餘。
而她但凡出手,都是衝著死穴而去。
“隻一味攻擊的話,力氣很快就會耗儘,這很危險。”
姚注意到了默默貓在角落旁觀的人,麵不改色地朝她走來。光從她背後打來,蒙蒂斯被罩在陰影中,一時間恍若看見石雕玉砌的神像。
並非是她一直留意,隻是蒙蒂斯接近,她似乎能察覺到。很奇怪的感覺,但有些感覺她說不清,也不好說。
“要試試嗎?”她的神情肅穆,背在身後的手放平在身體兩側,語調有些上揚。金發長長了些,垂在肩上,隨著她微微前傾的姿勢輕慢地晃蕩,那雙綠眼睛看著依然無悲無喜,倒映著自己的影子,讓她心顫了下。
蒙蒂斯解開鬥篷,露出肌肉線條流暢有力的雙臂,她還是第一次不出於生存目的的和人動手。
“等等!大人!我能和你比試一下嗎?”旁邊有個人一時來了興趣,蒙蒂斯倒是無所謂,她看向姚,對方似乎憋了笑,微微欠身示意他先來。
完全一副看戲的樣子啊喂,蒙蒂斯滿臉無語地看著姚輕盈地跳下場,在看台挑了個最佳位置坐下。
她裡麵留了件無袖緊身黑上衣,下身是黑色長褲配黑色皮靴,頭發被紮在腦後,像個雀尾,稍微拉伸了下,她就走上場,麵對她的對手。
說真的她並不懂規矩,可她的對手似乎激動的有點不正常了,他簡直臉紅到脖子根,鞠躬的時候差點把頭栽地裡。
“沒事的,你先緩一緩。”
對方深吸兩口氣,片刻後才麵色如常。
在他抬頭的瞬間,立刻換上作戰時的緊張神態,右手飛速揮出一記猛拳,直衝她麵門而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蒙蒂斯沒來得及反應時,她迅速抬手,一下攥住他拳頭,他試圖抽回手,卻動彈不得,眨眼間,她的右手呈刀鋒狀砍向他的右手肘窩,他一下控製不住平衡前傾,蒙蒂斯又立刻抬起右腿直擊他的小腹,他一下飛出去二十幾英尺,抱著肚子倒在地上哀嚎。
周圍一片嘩然。
好快的速度,好強的力量。
很迅速地就結束了,蒙蒂斯眼神瞟向看台上的人,就看到姚在給自己鼓掌。
“隻一味攻擊的話,力氣很快就會耗儘,這很危險。”她突然又想起姚的這句話。
運用到實際的話,很費腦筋,因為蒙蒂斯向來是橫衝直撞的打法,根本找不到如何為力量流動拐點,和她的第一次實戰也...以被鉗住告終。
對於力量遠超自己的對手,這種打法最聰明,她是這麼說的,也能勝。
“你的爆發力很強,但你似乎在回避你的力量,為什麼不用它呢。”
她反絞著蒙蒂斯左臂把人按在地上,這麼說。
“順從它,感受它,像流水一樣。”
“順從...不了...一...點。”被按著的人氣若遊絲。
姚不動聲色地勾起嘴角。
然後把蒙蒂斯摁得吱哇亂叫。
遲早讓法蕾也認識她,她想看兩個氣場強大的人比試,蒙蒂斯生無可戀地趴在地上,心中卻不免起疑,這人的過去究竟是什麼樣的。
她們上場的時候不少人都識相地退了出去,也有少部分人好奇心大起,躲起來偷看。後來也經這幾人之口,消息一散開,“老天嘞新來的這人撂倒了蒙蒂斯!”,那些仗著自己有點肌肉耀武揚威的人,終於小雞子似的老實了。
這時和未來的一段時間,一切都很平和。
...
某天她很突兀地問,這裡會下雪嗎。
也許不會,蒙蒂斯答,這裡的天如果不用法力乾預,就一年四季都是晴,連一滴雨都不會有,Infernala能夠四季分明,完全是歸功於那位法蕾大人。
她顯得有些失落。
而蒙蒂斯再次問起她的過去,對方不像剛開始的那般不願提及,目光落在蒙蒂斯身上,意味不明,似乎想從她身上看出什麼,良久,她斂眸。
“你讓我想起曾經的朋友。”
不等蒙蒂斯細問,她沉聲道:
“可惜已經不在了。”
不該問的。她有點後悔,對方的表情像是悵然,她還是看出了背後的悲痛。
大家都有放不下的人,可她呢,她放不下誰...法蕾嗎,姚嗎,這個世界嗎,還是這一切背後的真相...
如此平和的世界,似乎再也不會有戰爭發生了,那麼為何她心生不安。
是什麼還沒發生的,或者,正在發生的。
...
破碎的屍塊堆成了山,滔天的血腥味吸引了海鳥前來啄食,猩紅的黃昏,漆黑的樹影,漫天的黑鴉,嘶啞的叫聲在荒山間哀轉久絕。
他嚇得腦子要炸開,倉皇地奔向港口的小船,快逃...快逃...他慌不擇路,摔了數次,沉重軀體狠狠砸進泥裡,土地早被鮮血浸透了,斷裂的骨頭埋在其下頃刻間紮透他的雙手,劇痛讓他升起極強的求生欲。
完全顧不得傷口,跌跌撞撞爬起來往海邊跑去。
可很快他就絕望地發現,自己似乎在原地打轉,明明海岸離他不過百米,可他完全無法辨彆方向,根本無法到達。這裡屍橫遍野,聖林的遺跡如迷宮橫貫在麵前。
他不該回來的...
回頭的一瞬間,血液直衝上大腦——
在屍山最頂端,悠然立著一個黑影,四周狂風大作,那人卻巍然不動,甚至沒能刮動她的衣袍,戴著兜帽無法看清臉,那黑洞洞的鬥篷裡,是閃著紅光的雙眼,沒有眼珠,卻能清晰感到被其鎖定的窒息感。
他幾乎嚇破膽,身後的淒厲慘叫還在追著他,他不知道那人存在了多久,那個人影,目光一直追隨著他。
“你是與蒙蒂烏斯同行的那人。”
“想知道真相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