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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妾第五年 文禾十 4098 字 4個月前

是秋之,後麵跟著小廝和婢女,方向是王妃院落,青璃心提了起來,想著他會不會被發現,半盞茶後一個黑影跳了出來,她莫名鬆了口氣,下一瞬便僵住了,他奔著她這個方向而來且闖入了山洞中。

那人覆麵隻露著冷峻地眼眸,閃動著攝人心魄的幽光,乍一發覺裡麵陌生的氣息,立時全身緊繃如滿弓的箭,刀尖已對著她麵門,青璃後背緊緊靠著山壁,凸起的石塊撞擊著她的肉,兩人一時杵在當場。

遠處響起秋之吩咐呼和的聲音,那人退無可退,冷冷看了一眼她,瞬時如飛出的箭破空而來,青璃還未呼聲出口,冷硬的刀刃帶著凜凜寒意迫近了她的脖頸,帶起了她戰栗。

“彆出聲!”聲音低沉渾厚,震的她身體也跟著震了震。

青璃嘴被他緊緊捂著,不用他說,她也是無法發聲的,更難耐的是他的手指擱在了她雙唇之間,上麵的薄繭帶著酥酥麻麻,鼻腔裡全是生鐵冷硬的味道,熟悉而迫人,灼熱的呼吸噴在她後衣中,她後背嵌在寬闊的胸膛中,他身上的溫熱徐徐渡到了她身上。

緊促的腳步聲走近又離遠,手鬆了一下,聲音帶著冰凍千尺的冷意,“若出聲則沒命!”

孟青山察覺身前的人點頭,試探著鬆開了手,那人猛地脫離了他,可山洞狹窄本就隻容兩人,也無非是麵對麵而已,皎潔月光從山頂空隙處漏下,他眼神犀利,便定定凝在她臉上,因著害怕快速喘息的呼吸帶著淡淡的香氣,如刀劍插入他心中。

皮膚滑膩還存在他手心裡,他意識到麵上的麵具,忽然低下了頭,頓了一下,然後步步接近她,一切發生在轉瞬間,他也隻是走了一步,胸前撐了一雙手,帶著輕微的顫抖。

“你要做什麼!”

“我...”

外麵一陣規律強壯的腳步聲,不是丫鬟小廝慌亂的那種,青璃聽出了是王府護衛,孟青山也聽了出來,青璃眼裡含著月光這麼直直望來,她忽然不想喊出聲,也不知曉是為了剛才發自內心的喜悅,還是看著他上躥下跳覺得必是有難言之隱,心想罷了,他若是殺了她,她正好解脫,就不用日日囚在王府籠子中。

眼眸中碎光閃爍,裡麵的悲涼忽然讓孟青山想到寂寥的燕雲兩州,也不知道哪裡來了氣性,在護衛巡邏來之前,抱起她騰空飛了起來。

是的,飛了起來,在王府上空肆無忌憚的飛,是青璃從來不曾看見過的,她沒有害怕的尖叫,因著激動剛才的自暴自棄早沒了影兒,血液加速流動,是砰砰的心跳,眼睛閃亮興奮,她的雙手緊緊攀扯著窄瘦的腰,手臂剛剛圈過來,莫名對這個懷抱很熟悉。

她指了個方向,“去偏殿。”

然後他們就站在了房頂上,等著一群丫鬟經過,他攬著她的腰跳了下去。

一聲笑,從鼻尖呼出,“鬆手。”

青璃猛然回神,鬆開了手,可腳底虛軟連連趔趄了兩步,坐在了剛才的圈椅上,燭光黯淡無光但也足夠了,麵具摘下露出堅毅硬朗的麵龐來,她就這麼怔住了,直直望向那處眼睛,劍眉英目,十分犀利。

幼時起他便這麼銳利盯著她,從上到下,眼神帶著鉤子總是要從她心底掏出些什麼,她麵對他總是帶著怯懦,時常躲著他,譬如此時帶著複雜的意味,她很不想麵對,當初還是不歡而散,他怒到了極致,然後將她置於如此生不如死之地,對他早沒了恨,這五年也從未想起過,她從不將希望放在縹緲的人身上。

回憶一下拉到了很遠,可現實卻在一瞬間,等她恍惚回神,她早已是冷靜的一個人,沒有多餘的愛恨情仇對著他,但是靈光一閃,她一排密而翹的睫毛扇動,淡淡問著,“你想找什麼?”

孟青山周身氣勢瞬時壓迫感十足,青璃察覺他警惕,一聲譏笑,就這麼靜靜等著他回答,故人也有故人的好處,彼此熟悉。

“找信,找人。”

“找到了嗎?”

“沒有。”

一聲悠長的戲曲尾音咿呀拉長,青璃手中的暖手爐沒了灼熱的溫度,手心卻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意,她在盤算如何開口,能將兩人合作達成,她有他不便於行走後院的身份,他有她外出追查的便利。

“王府廣闊,護衛嚴密,最好謀定而思動。”她將後半句隱了下去,其實在嫌棄他這種莽撞的行為,跟個猴兒上躥下跳可不是明智之舉。

“確實。”坦蕩的承認,孟青山遲疑地頓了一下,卻很快接上了話,他見青璃眉尾輕挑,說明她在沉思,故而也沒注意到他話鋒轉了,“在王府放人不易。”

青璃聽得心頭一鬆,抬眸覷了他一眼,從見麵初始維持的高冷麵容,比之陌生人更帶著厭煩,此時換上了溫和,輕歎一聲,“王府規矩森嚴,確實不易。”

孟青山手緊緊攥著,等著她接下來的話,“若是兄長相信,我倒是可以試試。”

一聲兄長將孟青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窒地腦袋虛晃了一下,久經沙場,他很快放鬆了下來,“事險,萬事保全自己為先。”

青璃低垂著眸子,在看不見的地方翻了一下眼,若是真有事,她肯定跑的最快,還不用他這麼虛情假意,不過互相合作,他不背後插刀再將她賣了便可,回京之事她深陷王府對外麵一無所知,他是最好的選擇。

她細細問了這兩日探索的情況,最終還是決定在定西王書房中尋找,最後她歎息道,“兄長的事,我自會守口如瓶。”

孟青山身量頎長,她坐著,仰望著說了許久的話,脖子都已酸疼了,他有所圖,必得指望她,她也不再兜轉,直接道,“我丫鬟的親人近些時日失蹤了,還請兄長在外奔波一二。”

祖父派來的人是宋章,明麵的身份是江月和江照的親人,在外候著的江照聽著夫人的暗示,抱著暖手爐進了屋,餘光看著高大的人,認出是曾見過的將軍,在他麵前屈膝,帶著哭腔道,“表兄離開雁門城已有三個多月,曾相約年前便回,可奴婢在相熟地方靜等多日,杳無音信,奴婢擔心表兄路上遇險,還請大將軍施以援手,奴婢及表兄定當犬馬相報。”

孟青山垂眸看著青璃側坐,麵上緊繃,側首看向丫鬟,終是道,“你將信息寫下來,我會命沿途驛站留意。”

青璃心裡嗤了一聲,她在王府賣命,他隻是留意,他倒會做買賣,不疾不徐說著,“若是單單留意,要到猴年馬月。”

尾音帶著冷意,讓孟青山看向她,她也直直望著,裡麵是十分的認真鄭重。

“我會手書一封,讓驛站搜尋一番。”

看著她眉眼含霜,依舊不滿,繼續道,“我會親自派人專門查詢此事,不過大雪封路,京都距離遙遠,一來一回恐月餘。”

青璃這才點了點頭,江照立馬跪地感謝,孟青山眼神在主仆兩個身上轉了轉,也未多言語,叮囑了兩句書房的布局,深深看了她一眼,見她根本未看向他方離開。

江照立時起身,到了夫人身旁,剛欲張口看著夫人搖頭,等了片刻後,外麵已沒了動靜,連著前麵的絲竹都停了。

“回去說。”

主仆兩人回了桃源閣,江照將小丫鬟打發回屋,三人在屋中商量了起來,到了此時,青璃順勢就將曾和孟青山的關係說了出來,江月和江照嘴張的大大的,眼睛更是滾圓,屋中靜了半晌,江月訥訥說道,“那....那...”

說了半天也未說出話來,兩個丫鬟實在驚詫住了,這大將軍的妹妹如何落到如此境地,還形同陌路,視而不見,江照剛起的對孟大將軍的感激之情,瞬時轉化成了不共戴天之仇,要如何狼子野心才能做出如此的事。

青璃沒想到她們如此氣憤,可當初被捆綁時,早已劃割的清楚,她不想把心緒放在不值當的人身上。

“那我們才不會求他!宋大哥的事情我們再想辦法。”江照手錘的悶響。

青璃聽著氣話莞爾一笑,若是宋章失蹤的事情她們有辦法,也不會一拖再拖到了現在還束手無策,她不想和他有聯係,但是在這王府,唯有他最有可能幫她脫離王府,他在雁門城的時間不會太久,所以眼下是最好的機會。

各行其是,合作共贏,然後分道揚鑣,這是她想到破局的辦法,仇恨隻有生存無虞的時候才會滋生,她,看著安然無恙,實則岌岌可危,況且她從祖父給的信中看著筆力越來越虛浮,便知身子越發不好,她需儘快回京。

一個孟青山,又算得了什麼,換做前麵四年的任何人,隻要有利可圖,她都會心平氣和。

“大事要緊。”她隻說了一句,主仆三人已心照不宣的平靜下來。

青璃吩咐道,“明日,你去打聽一下王爺的安排,你去廚房要一份羹湯。”

“是,夫人。”江月和江照屈膝應是。

青璃洗浴後躺在床上,忽然感覺帳幔垂落,似乎將空氣隔絕,床內逼仄氣悶,她起身將一半帳幔掛在梅花樣銀製掛鉤上,靠著軟枕半坐著望向外麵,皎皎月光便鋪到了床上,她舒坦地呼吸了兩下,壓抑在腹內的濁氣才被排了出去。

她到底是意難平,存著他曾待她好的不甘來,她嗤笑一聲,裡麵十足的嘲諷,月光照著側顏,玉貌花容上是尖銳的清冷疏離,她將以前的事情翻了出來,好似重新過活了一遍,才將喧囂不安的躁動壓了下去,直麵不堪才能放棄僥幸。

她躺下後細細想著明日的安排。

“夫人?”

青璃猛然睜開眼,她才發現外麵天已大亮了,今日去見定西王,必要精心裝扮一番,青璃坐在銅鏡前,拿著黛粉仔細描著眉,她眉形是婉轉的新月眉,眸光瀲灩若星河,麗雪紅妝,高發髻上簪著鎏金點翠步搖,一身的水粉色百花裙,便這麼一站起,隻覺凍水消痕,晝景清和,垂楊豔杏的綺麗來。

外麵罩上了米稠色彩繡緞麵鬥篷,領口一圈兒兔兒毛,軟軟襯著姝色出了桃源閣,來到竹青苑,宋德遠遠瞧見她,轉身吩咐小內侍候著然後進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