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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宮闕 鏡中春日 3789 字 4個月前

告彆了離筱,明月即刻啟程回宮。今日出宮真是跌宕起伏,萬幸要辦的事已經辦完。

離筱那張俊美詭譎的臉再次浮現在腦海,這麼好看的男子確實是頭一次見著,哪怕是如今的帝王也要遜色三分。

待明月回倚蘭苑時,天色早已昏沉,四處寂靜無聲。春桃守在殿前眼巴巴的張望著,看到明月的影子,心下一喜,小跑著到了明月身側。

“主子,您可算是回來了!”行禮後,春桃急忙上前攙扶著明月:“看主子風塵仆仆,定是辛苦了。”

“奴婢吩咐小廚房做了主子愛吃的吃食,剛才叫他們拿去熱了熱,想來現下早已端上桌了。”

稱心的侍候讓明月如櫻桃嬌嫩紅唇微微勾起,跟著春桃進了正殿,就見漆木四方桌上滿滿當當的吃食。香氣撲鼻,引得人饑腸轆轆。

主子受了寵難免少不得各路巴結之人,如今倚蘭苑內各路山珍海味都快堆積成山了。倚蘭苑的夥食比從前不知好了多少倍,主子吃的用的好了,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能跟著享享福。

“你們可是都吃過了?”明月落座,隨手拿起筷子夾了一口白灼青芍。見春桃略有躊躇,她眉頭微微一皺:“莫不是為了等著我,這個點兒還沒吃?”

還不等春桃開口,明月就將一側的筷子遞到春桃的手中,還順手拉開了身側的椅子,語氣中滿是愧疚:“苦了你了。”

“坐下吃些吧,這會兒禦膳房和小廚房都截止供膳了,現在不吃,可是要餓著肚子到明日早晨。”

春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推脫著死活不願接過主子手裡的勺筷,與主子同膳,這可是以下犯上的死罪。

“奴婢知曉主子的好意,隻是宮中尊卑有彆,奴婢萬萬不能……”

明月心疼她,深吸了口氣,拿起桌上的空碗,盛了白米後,又悉心的往白米碗裡夾菜,各樣菜肴一應俱全全都夾進了碗內,接著將碗遞到春桃手中。

忽略婢女臉上的惶恐與灼烈的感激,不等婢女開口,就聽她繼續道:“我知你的不安,拿著尋個坐處,好歹吃些,免得餓壞。”

春桃不再推脫,隻重重道了句:“多謝主子。”她接過青花陶瓷碗,尋了便宜處大口大口的吧拉著碗裡的飯。一顆顆滾燙的淚珠順著紅撲撲的臉蛋兒滑到飯裡也渾然不知,隻覺得胃裡暖暖的,心裡更是有烈火灼燒。

晚飯過後婢女們撤了四方桌,外頭傳來通報,今日陛下翻了方貴嬪的牌子。

閒來無事,明月坐在雪團靠背扶手椅上,一手拿著古詩書,一手時不時地翻動著書頁。春桃站在她的身側,飽飯過後竟發起了飯暈,筆直筆直的站著,腦袋卻一點一點如同小雞啄米。

暮地,窗外傳來幾聲微弱貓叫。驚擾了看書的主子與瞌睡的婢女。

明月放下手中書,與春桃對視一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疑惑:“近來倚蘭苑怎地來了這麼些貓叫?”

春桃抿唇思索片刻:“自從梅花烙事件之後,倚蘭苑便時不時能聽到幾聲貓叫,看到幾隻小貓。這些日子,貓叫聲愈發多了。”

“明明咱們宮殿偏僻一些,四周環湖,這群野貓怎可的也不能來倚蘭苑……”

這話倒是點醒了明月,即刻起身,披著單薄的披風就匆匆推開門順著貓叫聲搜尋。果不其然在寢殿後牆處發現了三兩隻成群的野貓,見著人來了,驚的四處逃竄。

與上次那粘人的野貓不同,想來也是,野貓與家貓截然不同,又怎會如此輕易親人?

野貓成群在這處聞嗅,這處必然埋了些什麼。明月俯身,十指奮力在地上挖刨,全然不顧塵土染臟了指尖。

找到了!

明月將埋在土裡的東西拿起,拍掉上麵的土塊兒,細看竟是那日的梅花烙。怪不得這群貓兒全都一股腦的來了這處,想來這梅花烙裡定是加了吸引野貓的東西的。

她碾碎了一些放入鼻尖仔細聞嗅,同她猜想的一樣,這梅花烙裡加了大量的荊芥和特製草藥。

春桃趕來,看到地上的梅花烙,先是一驚,就聽主子開口詢問:“那日你是在何處見著那隻野貓的?”

春桃思索片刻,心裡一緊,語氣都帶著些許的慌張:“就,就是這兒。”

“那日奴婢收拾寢殿,偶然聽到貓叫,新奇的很便尋著貓叫來了此處。那時未曾多想,隻記念著主子喜貓,想要捉去給主子看個新鮮……”

梅花烙事件內務府遲遲沒有進展,最後也以線索不足為由草草收場。現下她猛然發覺,那貓是刻意被人設計引來此處的,無論春桃有沒有將貓帶到她跟前,這貓兒最終都會淪為她的替死鬼。

因為那幕後之人不想要她死,想要的是借她之手,離見薑淑妃與帝王。能做出這件事的人,興許隻有一人……

猜忌的種子一旦埋下,就在心中慢慢生根發芽。儘管明月不願相信,但深宮之內,人心可怖。

她將帶著泥土的梅花烙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包好,還吩咐春桃將這手帕放置隱蔽之處,以備不時之需。

一切就緒後,已經接近申時。原本這個點兒是要入睡的,可此刻明月睡意全無,睜著眼睛呆呆望著紅漆木房梁,心神早已飄向遠處。

“主子!”

“靜主子!!”

外頭傳來熟悉的尖銳聲,守夜的春桃也被驚醒,跟殿外那尖銳聲好一陣交談後,匆匆趕了進來。

春桃慌張扶著明月起身:“剛剛福子公公來報,說方貴嬪娘娘不知如何惹惱了陛下,陛下在乾坤殿內好一陣大發雷霆。”

“將方貴嬪娘娘趕了出來,現在宣娘娘過去覲見……”

明月麻溜起身配合著春桃穿好衣服,又坐在銅鏡前,簡單的上了妝挽了發髻,跟著福子趕往乾坤殿。

等到了乾坤殿時,正巧碰上了從裡麵出來的方貴嬪。方貴嬪眼尾通紅,眼角還含著淚珠,搖搖欲墜。與明月四目相對之時,原本委屈巴巴的臉蛋兒上竟多了些厭惡與憎恨。

隻是這表情很快轉瞬即逝,很難被人捕捉。隨即又換上那股委屈的模樣,先是抬手摸掉眼角的淚珠,又同著明月問了聲好,隨後扭頭回宮。

明月顧不得多想,趕忙進了內殿,卻見寧紹行麵色蒼白的躺在龍榻之上。額角是涔涔汗珠,雙手用力捉住鎏金金龍紋什錦床單。

口中卻在小聲的嘀咕著什麼,湊近去聽,隻能聽到兩字。

“月兒……”

“月兒……”

福子上前講明了剛剛殿內之事:“陛下同貴嬪娘娘挑燭暢談之際,忽腿疾複發。可闔宮上下,知曉陛下身患腿疾之人除了奴才便隻有主子您了。”

“陛下強忍著疼痛借機趕走了方貴嬪,卻因疼痛難忍體力不支暈倒在地……陛下暈倒時,嘴裡一直念著主子您的名字。所以奴才想著倒不如把主子您請來……”

明月點頭示意後,福子識趣退去。此刻殿內,又隻有她與帝王二人。

也真是奇怪,從前寧紹行從未喚過自己“月兒”,更何況她才得寵幾日,與寧紹行之間本就是權益交易,寧紹行又怎會在病痛之際喚自己名字?

可這口口聲聲的“月兒”確實很難讓人忽略,明月索性拿起手帕堵住男人的嘴。直至聽不到聲響後,才從腰間掏出錦囊與銀針。

一手在帝王腿上滑過,一邊摸索一邊按壓;一手則順著剛剛按壓之處快速落針。手起針落,不出半刻鐘,寧紹行臉上的汗珠就少了不少。

扯掉男人嘴裡的手帕,在那一聲微弱的“月兒”脫口而出之際迅速塞進錦囊中的藥丸,又從床榻邊上拿起玉酒盞,倒了口水後,灌進了帝王的口內。

明月累的額角也跟著冒出細汗,她側坐在床榻之上,靜靜盯著眼前雙目緊閉之人。

寧紹行經過這一遭也安靜了不少,那聲聲“月兒”倒是再也沒喚。也幸好沒喚,不然讓明月聽到,隻會覺得膩的慌。

隻是救了帝王幾次,又替帝王辦了些事兒,怎就能在病痛之際喚自己的名字呢?

明月實在不解,腦袋昏昏沉沉,心裡卻滿是這個事兒。

等她再次睜眼時,天邊竟泛起了魚肚白。

她就這樣守在帝王榻側睡了一夜,床上之人聽了動靜,也緩緩睜開雙眸,卻在看到明月那刻,臉上一怔。

又很快緩過神來,詢問:“你為何在此?”

明月這一夜睡的腰酸背疼,床上男人一睜眼還問出這種沒良心的話,登時隻覺得自己的好意喂了狗。

“陛下腿疾複發,是福子公公喊了嬪妾過來替陛下醫治。”刻意隱去了帝王在疼痛中多次呼喚自己的名字,她還沒有自作多情到如此地步。

雖聽到那時心裡有一絲絲觸動,感慨確是更多。

寧紹行盯著明月白嫩的脖頸,良久起身將人打橫抱起,放置在柔軟的龍榻之上:“也不知尋個舒服的姿勢睡。”

緊跟著,寧紹行躺在了她的身邊,同上次侍寢一般,二人同榻而眠,隻是明月心中少了些不自在。

很快沉沉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