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動容很快就被壓製住了,男人本性如此罷了,都慣會是說些動人的話,讓女人死心塌地的去愛。她還沒有傻到去相信男人的鬼話,哪怕眼前這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沉思之際,眼前又遞來一張玉令。明月抬頭,水汪汪的眸子露出來絲絲不解,還沒等她問,那道威嚴熟悉的聲音就從頭頂傳來。
“得此令,每月十五可以隨意進出皇宮。須從東南門進出,那裡都是朕的人。此外,這玉令的背麵是此次學院選址地圖,出宮後照著地圖走便可。”
抬手,畢恭畢敬接過玉令。將玉令與令牌貼身藏好,就見帝王依靠著床榻緩緩閉上了雙眸,隻微弱的呼吸聲縈繞在耳畔。
想來近日國事操勞,又要處理水患又要麵對叨擾不休的大臣。
明月正欲起身替他掖好被角,纖細白嫩的手腕就被強有力的大手死死捉住:“去哪兒?”
她朝著床上之人望去,那人還是雙眸緊閉。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寧紹行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不安與惶恐。隨後寧紹行“咻”的睜開眼,像意識到自己失禮般,煩悶的揉了揉眉心。
“嬪妾隻是想為陛下掖被角而已……”寧紹行力氣之大,讓明月忍不住輕“嘶”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從禁錮中掙脫。
就當快要掙脫之時,手腕上再次傳來一股力,將她直直扯到了寧紹行的身側。
寧紹行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情,幽幽道了句:“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看來今日,她非要和身側帝王同榻而眠了。
幸而寧紹行睡相老實,二人筆直地睡在各自的區域,誰都不逾矩,就這樣僵了一個晚上。
第二日寧紹行早早去上朝,還囑咐貼身太監福子通告六宮今日免了明月請安。
等明月醒時早就過了請晨安的時辰,這下六宮又該怎樣嚼她的舌根……想一想就覺得恐怖。匆匆梳妝後,福子就笑嗬嗬的走了過來。
看著銅鏡中那張比花兒還嬌嫩的臉蛋兒,哪怕是見慣了美人的福子,也不由的一怔,心下了然,難怪皇帝如此寵愛靜貴人。
“給靜主子請安。陛下讓奴才給您傳話,說今日是十五,陛下已經打點好倚蘭苑上下,若有人訪都需經過陛下會意。”
明月斂了斂眸,將貼身藏著的玉令鑽入手中,淡淡到了句:“知道了。”
她起身,由春桃攙扶著走出了倚蘭苑。今兒一大早福子公公就匆匆趕來告訴她待主子醒後帶主子去東南門處。春桃心下疑惑,卻終究沒問出聲。
她領著明月到東南門,衝明月行禮,卻遲遲不肯離去。臨了,還是將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主子此次莫非要出宮不成?”
說罷她似是意識到自己話中不妥,驚恐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才又吐露心聲:“今兒早上倚蘭苑內就得了指令,奴婢知道主子有大事要做,有些事做奴婢的也不好知道。奴婢已經告知院內上下奴才,主子因著身子弱每月十五需靜心調養身子。”
“外人不得打擾,院內有奴婢打理,定會讓主子安心。”
春桃的衷心明月是知道的,這唯利是圖的後宮中,有春桃這般忠仆實屬難得。
她伸出十根纖細白嫩如柔荑般的手,拉住眼前身著碧藍色宮裙麵色恭順的婢女,輕拍兩下已示安撫:“有你,我自然是放心,你也且安心離去吧。”
春桃躊躇片刻,才再次行禮,“諾”了聲後,漸漸消失在了明月的視野。
明月沿著宮牆跟走,到了東南門口,還未踏入門檻,就被看守的侍衛攔住了去路。侍衛們個個凶神惡煞,盯著她的眼神仿佛下一刻要將手中的刀劍刺向她。
她倒也不慌,從衣袖中慢慢摸索出玉令,玉令展開的那一刻,侍衛們互相對視一眼,緩緩挪開飾劍,放她離去了。
踏出城門的那一刻,竟油然而生一種自在,連吹過耳畔的風都帶著彆樣的輕快。
在壓抑的皇宮內呆久了,猛然出宮,明月竟險些忘了要往何處走,如何去走。她拿起手中的玉令,翻到背麵,仔細看清了地圖上的方位。
這學院選址著實有些偏僻,幸而離皇宮不是很遠,約摸著走一裡地就可以趕到。她雖常年在宮內,但未入宮前,也時常上山采藥,走著點兒路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仔細記住地圖上的方位後,明月便將玉令貼身收好了。
從皇宮到學院,一路上要走好幾條小路,也多虧了她記性佳,才沒迷了方向。比預料中的快些,用不了一刻鐘,就成功找到了玉令上所畫的學院。
從外看去,學院似乎剛完工不久。一推開門,撲鼻的塵土就順著鼻腔鑽入肺中,嗆的人直咳嗽。
學院內空落落的,一個擺件都沒有,更彆提學習所用到的桌子椅子。明月掩著口鼻,在學院內轉了一圈,大致了解了學院的大小和整體方位,還意外收獲了寧紹行留下的銀子。
她將銀子收入囊中,忍不住輕笑出聲。沒料到帝王還有如此細心一麵。一切就緒後,下一步打算去附近的街市搜羅些好的桌子椅子物品擺件,好好將學院內部布置一番。
要是沒記錯的話,這裡臨近就有一個街市,現在過去,剛好能趁著天黑前趕回皇宮。
說乾就乾,明月將自己所需的物品一一寫在紙上,將紙同著銀子包在一起放入衣袖中,隨後鎖好大門,快不離去了。
等找到記憶裡的街市,又已經過去了一刻鐘。
街市上人群熙熙攘攘,叫賣的小販,香噴噴的混沌攤,玲琅滿目的飾品鋪子,儘是人間煙火氣。
可是細看,便會發覺這些行商的小販全都是男人。如今世道男子當道,女子連經商謀生的權利都沒有,更彆提讀書識字。
女子學院之路,任重而道遠……
她走在街上,四處張望著木材鋪。一個不留神,就與身側奔馳而過之人撞了個滿懷。
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明月緊緊閉上雙眸,隻當是自己今日出師不利。可預想中的疼並未傳來,身下反而傳來了柔軟。
她睜開眸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被放大的俊美狂傲又深邃的臉。那是一張不屬於中原人的臉,俊美中透露著一絲特有的詭譎。
“你,沒事?”男人開口,操著一口不流利的中原話。
明月也回過神,意識到不妥後急忙從男人身上起來:“沒事。”
男人也順勢從地上起身,他高大的身軀一步步朝著明月逼近:“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在追我。”
明月擺手,還沒將嘴裡的話說出口,男人那雙大手就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沙啞又拗口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等等再說。”
“他們又來了。”
說著,他拉著明月在人群熙攘中狂奔。明月跑的暈頭轉向,一時之間也忘了掙脫男人的手,就這樣被男人牽著鼻子跑。
二人跑到一家商鋪,男人二話沒說,帶著她鑽進了鋪子裡,順著多在了商鋪內的隔間。
他似乎對這間商鋪很熟悉?
隔間又小又擠,二人幾乎要嘴巴貼著嘴巴,男人因奔跑而急促的喘息,灼熱的氣息灑在明月的鎖骨處。
癢癢的。
近距離看,她才看清,眼前人泛著淡紅的秀發被用狼穀磨成的簪子簪起,儘顯隨性魅力。眉尾打了一顆純銀骨釘,過分挺拔的鼻梁和深邃的輪廓,將那股子不屬於中原的野性儘情書寫。
寬肩窄腰的高挺身子,隻單單一眼就能令世間無數女子沉淪。
“現在沒人了。”男人衝著她眨了眨眼,鬆開拉著明月的手,推開隔間的大門。
“啊,真是抱歉,剛剛情況危急,才將姑娘帶了過來。”
“並非有意耽誤姑娘行程,我叫離筱,這是我的木材鋪子,若是日後姑娘有什麼需要儘可以向我開口,就當為今日撞到姑娘且耽誤姑娘行程而賠不是。”
明月從狹小的隔間內走出,好不容易緩了口氣,聽到離筱說木材鋪時,登時來了精神。也顧不得剛剛的插曲,急忙開口道:“公子此話當真?”
離筱眨巴眨巴如小狗般困惑不解的眼,重重點頭:“當真。”
“若是不信,可以簽字畫押……”
明月強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那,還真有個不情之請。”說著,明月從口袋中掏出事先寫好的紙條遞給離筱:“近些日子學院裝潢,今日上街也正是為尋木材鋪子,能遇到公子當真有幸。這上麵是所需材料,還望公子能在下個月十五完工。”
“這……”離筱接過紙張一看,登時心中犯難,要說所需材料到也不難,隻是一個月內完工,他有些沒有把握。
但眼前人就這樣眼巴巴望著自己,若是推脫,應該會很傷心吧?
離筱咬咬牙,將手中的紙條收好:“好,那下個月十五,期待與姑娘在會。”
明月點頭,她知道這場工程耗力不小:“公子放心,屆時定會後禮相送。”說話間,從衣袖中摸出寧紹行留下的銀子,塞入離筱手中:“這是定金,公子收下。”
“時候不早了,先不叨擾公子,下個月十五午時,這裡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