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燁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但細微的神情變化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真實的情感。
方丈看著元燁拿著器皿去撿棋子,並未阻止。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門外有人在等你,確定不過去看看?”
元燁搖頭:“不看了。我過會回大理寺,那兒還一堆事等著我處理。”
方丈未多言,沒多久便又來了個小沙彌,他看見滿地散落的棋子後,亦猜到了一二,當下便跟著元燁一起撿起來。
兩人撿完棋子後,元燁便告辭了方丈。
司徒馥拉著畫春還有畫秋,三個人假裝在偏僻的小道上找尋她剛剛掉落的玉佩。
“你們兩個去那邊找找看,這玉佩可是杜大人贈予我的,沒想到佩戴出來的第一天就出現了這樣的事。”
司徒馥有些焦急地吩咐,神色慌張不似假裝。
原來方丈說的門外有人等他是這個意思,他還以為司徒馥看著棋局是猜到了自己在這,故意在外麵等他才未離開,現在看事實並非如此。元燁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三人,隻見兩個丫鬟已經分散開,去了其他地方找玉佩。
司徒馥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滿頭的金飾因為探頭找尋的動作而相撞發出響聲,氣得她直接取下金步搖,攥在手心。
元燁慢慢走了過去,離開方丈的院子,這裡是必經之路。他不由得想到,他與司徒馥也是在這條路上第一次初見的。
嘴角微微上揚,連他自己都不易察覺,或許是從馬場開始,他好像對她稍稍有些改觀。
“方丈說你在外麵等我?”
司徒馥被後麵突然的一句話嚇到,手上的金步搖隨即掉落在了地上,很清脆的一聲響。她回頭,才注意到元燁背著手,一身淺色衣衫格外素淨。下擺上的衣料上麵,繡著君子竹,倒是挺襯他的氣質。司徒馥如是想。
“你怎麼會在這裡?”意識到元燁神情不對,司徒馥立即慌張改口:“我才沒有專門在這裡等你,我是在找杜黎大人給我的玉佩。”
說話間還不忘低頭去撿自己掉的金步搖。
元燁皺了皺眉:“杜黎?他送你玉佩乾什麼?”
司徒馥見他好奇,隨即也來了興致:
“怎麼,怕他是在向我獻殷勤啊?”
元燁一聽這話,又恢複了之前不近人情的樣子:
“想多了。我隻是隨口一問,畢竟上次在馬場,還是我抓他去的大理寺。”
元燁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司徒馥的臉色就無比難看。
“彆用這種眼神看我,職責所在罷了。”
司徒馥冷哼一聲:“馬場的事情,你明明知道這不關杜大人的事,可你們還是要抓他,元大人,你是官,杜黎也是官,可他依舊沒有辦法為自己申辯,而我隻是普通老百姓,倘若是我……是不是不論青紅皂白,直接上了斷頭台。”
元燁的眉毛皺得更緊了:
“他是司馬監監正,馬出了問題,他責無旁貸,況且,也隻是關了半個月而已,不是安然地放出來了嗎?”
“那下次呢?”司徒馥不滿道:“這次隻是關一關,那下一次是不是得要缺胳膊少腿,亦或是直接沒命,才算事大?”
元燁看著司徒馥,神情全是不耐,他甚至覺得麵前的女人有些胡攪蠻纏,如若不是心覺愧疚,他不會多與她說一句話。況且,馬場的事情,也不是他處理的,他也覺杜黎和司徒馥委屈,但這是上麵的意思,他本就無權乾涉。
“司徒小姐,請注意自己的言辭,我可以不計較,不待表彆人知道後不會借題發揮。”
司徒馥知曉,點到為止即可。
“多謝告知,我就先失陪了。”
司徒馥說完不久,畫春和畫秋便走了過來,她們看見元燁後,又瞧見司徒馥有些焦躁的臉,兩人瞬間警惕起來。
元燁看了主仆三人一眼,隻是覺得無比煩躁,側身準備離開。或許方丈說得是對的,那些小恩小惠,如若自己不認,便不會有那麼多事情。再者,她這般張揚的性子,他也是不喜的。
畫春拿了玉佩,就在元燁上前一步的時候,剛好撞進了他眼裡。
他遲疑了一瞬便又恢複了正常,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畫春不滿道:
“小姐,元公子也太冷漠了吧?奴婢都不敢和他問好。”
司徒馥看著元燁的背景淡淡道:“不用理他。”以後自有他後悔的時候。
說完後,司徒馥眼中無一絲留戀,甚至還有幾分淡漠。
玉佩又重新係回了司徒馥的腰間。主仆三人與元燁一前一後出了福華寺。
然而就在三人行至一處偏僻的竹林時,暗處突然湧出一批黑衣人。
老李頭瞧見後,慌張地喊著,急得團團轉:
“小姐,你們快走,我拖住他們。”
從馬車停下的那刻起,司徒馥便猜到了,隻是這次起,針對她的局便不會隻是明晃晃了。
畫春急了:
“老李頭,他們十幾個人,你一人怎麼拖得住,怕是一息之間你就沒命了。不怕,小姐有人幫。”
所謂的有人幫,隻不過是符年給的兩個暗衛。上次,她都能輕易迷倒他們,這次想必也隻是能拖一拖時間罷了。司徒馥搖搖頭,對畫春道:
“把馬車裡的煙霧彈和信號蛋拿出來,給我們的人發信號。”
畫春熟練地打開了馬車的機關,霎那兩顆黑色的珠子便彈了出來,司徒馥抓住其中一個,對畫春道:“給我取弓箭。”
畫春又立馬按住了另一個機關,一把折疊的弓箭立馬從暗格裡滑出,司徒馥拿起弓箭,擺弄好,取了箭,回頭看了畫春和畫秋一眼,語重心長道:
“等我信號,你們兩個趁亂從馬車後麵去找個小樹林躲開,能跑就跑,不能跑就躲好,如果跑出去了,就喊人來救我。”
畫春聽出來司徒馥的話外之音,瞬間焦灼不安:“不是還有暗衛嗎?而且,馬車已經改裝過了,小姐怎麼還要以身冒險?”
畫秋從看見那兩顆像珠子一樣的彈丸以及弓箭起,便被震驚到不敢說話。一直愣神中,但此刻也被畫春的話給拉回了現實:
“小姐,您不跟奴婢們一起離開嗎?”
司徒馥整理好自己的衣袖,到了馬車的自動弓箭機關,馬場重重一聲悶響,幾十支利刃從車身各個地方冒出,蓄勢待發。她又打開了車簾前一個暗格,冒出了一個紅色的按鈕與綠色的按鈕。她毫不猶豫按下了綠色的按鈕,馬車後麵一陣重響,一扇小門突然開了。
畫秋愣住了,而畫春死活不同意司徒馥出去:
“小姐帶著畫秋走,奴婢來射箭,來放煙霧彈。”
她本想搶過司徒馥手上的弓箭,奈何司徒馥已經掀開了車簾去到了老李頭那裡:
“我不需要你衝鋒陷陣,給我遞箭矢、放箭就行。”
所謂的放箭,不過就是啟動暗箭機關罷了。
“暗處的兩位,你們再不出來,我死了,你家主子就拿不到錢。”
語罷,那兩個暗衛也沒有再藏著,一個出現在了馬車頂上,一個則在持刀與那十幾個黑衣人對峙。
二對十六。
黑衣人輕蔑地笑了。
司徒馥亦回之微笑,她熟練地執起了弓箭,那信號彈早已被綁在專門的箭矢內。
“本來這特製的信號彈,我不打算用,用箭矢傳信號也是一樣的,但範圍還不夠大,吸引力還不夠強。你們猜猜等會誰會先出現在這裡呢?”
說完,她先將箭對準了為首的黑衣人,狡黠一笑,箭矢衝天而去,先是一聲長鳴,在空中炸開一朵絢爛的花。而後又是一聲巨響,仿佛天空都被炸出一塊巨大的窟窿,眾人以為這就完了,然而不止,“司徒”兩個字在煙霧散去後,就像是掛在了雲朵上一般,久久未消彌。
黑衣人有些慌,但還不夠慌,為首那位依舊強裝鎮定:
“虛張聲勢。今日,便取你性命看你如何猖狂?所有人上!”
司徒馥看了一眼在下麵的暗衛一眼,道:“你最好和你兄弟一樣,到馬車頂上去,免得誤傷放心,上麵的機關我暫時沒開,是安全的。”
那個暗衛沒有理司徒馥,反而在聽見司徒馥說放箭後,立馬退到了她身邊。
隻見,馬車的弓箭空似是在找方向般,左右上下轉動。
漫天的箭矢刮過刀劍,插入黑衣人的胸膛,第一波箭矢,因為敵人的大意,傷亡七人。司徒馥怕給敵人喘息的時間,不過喘口氣的時間,第二波箭矢已經準備就緒,放了出去,這次隻是擊退了黑衣人幾十步遠,傷亡兩人。
還餘七人。
司徒馥取了箭,一箭取一命,連發兩箭,第三箭雙箭齊發,箭矢在兩個愣神的黑衣人穿喉而過。
“我從不殺人,不是我不會,而是我仁慈。但我的仁慈,並不能換來公平與正義。今日之種種,皆是你們逼我的。”
第三波弓箭已經準備好,就等司徒馥一聲令下,便可百箭齊發。
為首的黑衣人震驚地看著司徒馥,本以為她隻是一個弱女子,沒成想,竟有如此箭術。就算局勢由二對十五變成了三對三拉平,然而那又如何?
黑衣人不慌,但是氣:
“司徒小姐,你該不會以為我們隻來了十六個人吧?暗處的兄弟,你們再不出來了,是打算給我們收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