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1 / 1)

金銀闕 有錦來儀 3907 字 4個月前

元燁忽然蹲下來,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白羽未粘上血的鬃毛,最後替它合上了眼。

“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匹馬。”元燁靠近,盯著司徒馥的眼睛:“司徒小姐,你究竟想做什麼呢?”

“元大人,想必大理寺很忙吧?”

不遠處的杜黎走了過來,他看了司徒馥一眼,發現她的手脫臼,擔憂道:

“司徒小姐不若先回府,請大夫看看?”

司徒馥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期間杜黎想過去扶她,皆被拒絕。

但是杜黎沒有放棄,而是扶住了她脫臼的右手:“我先幫你接上,會有點疼,你忍忍。”

這回,司徒馥沒有拒絕,隻見“哢嚓”一聲,疼得司徒馥冷汗直冒,但她卻一聲不吭。

元燁在一旁望著,知道杜黎是在轉移話題,他回道:“是很忙,但事關皇嗣,估計得查出這次陰謀背後的始作俑者,方可。”

意思就是他不會回去了。

話音剛落下,一群身著大理寺官服的士兵以及官員便浩浩蕩蕩朝著這邊走來。

杜黎麵色凝重:“元大人身為大理寺評事,自會公正不阿吧?”

元燁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但依舊點頭:“這是自然。”

司徒馥接話:“想必上次折花宴上有人想殺我之事,元大人也應知道一二,那麼這次,元大人可得要好好查!”

恰好此時,大理寺寺卿蘇尚走了過來,元燁看見他後,立即行禮,司徒馥亦是。

蘇尚本在大理寺辦案,聽聞今日有騎馬比賽,二皇子邀了元燁過去,他本意不願元燁與皇子們走得過近,至少目前不行,便給他派了很多卷宗任務,結果在大理寺遲遲等不到人,他還被二皇子威脅查出想害公主之命的狂徒。

一想到此,蘇尚臉上便隱隱帶著怒氣,但是瞧見司徒馥狼狽的模樣後,責備的話剛想出口便止住了:

“司徒小姐,這件事情牽涉公主,本官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上次的事情都還沒個結果,司徒馥雖不信他卻依舊行禮感謝。

蘇尚回過頭,盯著杜黎:

“你身為司馬監監正,公主在馬場出事,你難逃辭咎,本官現在要暫時將你收押,你可有怨言?”

元燁聽見此話後,雙眉緊皺:

“大人,下官以為杜大人罪不至此。目前公主無事,且杜大人也在馬場救援將功補過,可酌輕處理,按照律法,應當罰俸三月,再不濟禁足兩個月便可,何至於押監?”

什麼押監,就是下獄。

司徒馥一聽,顧不得右手上的傷,想開口替杜黎求情,然而還不等她反應,杜黎先一步認罪:“下官沒有怨言,但憑蘇大人處置。”

元燁看著蘇尚,想求一個解釋。

然而蘇尚沒有理他,揮了揮手,大理寺的士兵就將杜黎圍住。

杜黎一身清正:“彆碰本官,本官自己會走。”

見杜黎被帶走,司徒馥終於撐不住,摔在了地上,遠遠地,二人對視一眼,見杜黎點頭,司徒馥才放心。

元燁還愣在原地未走,他不解,當務之急不是應該把馬場圍了,然後找證據查出是誰在馬上作了手腳嗎?為什麼來了一群人,隻抓走了一個杜黎,難道就因為杜黎是司馬監的監正?因為他失職?但罪不致下獄。

司徒府的丫鬟和車夫見眾人陸陸續續出馬場,而自家小姐還了無音訊,於是尋去了馬場內。他們見司徒馥倒在地上,急忙跑了過去,丫鬟帶著哭腔:

“小姐,怎麼會這樣,您怎麼會傷得這樣重?”

蘇尚走了一會,見元燁沒有跟過來,便停下來喊了他一聲。

元燁回神,沒有理會一旁的主仆三人,抬腳跟了上去。

司徒馥在心裡冷笑,不禁就笑出了聲:“這蘇大人可真看重元大人,連元大人沒有跟上都發現了。”

元燁停腳,回頭望著她:

“你想說什麼?”

然而沒有等到司徒馥下句,卻見她已經昏死過去。無奈,元燁隻能回身跟上蘇尚。身後的侍衛自覺放慢腳步,前麵隻有他二人。

蘇尚看了元燁一眼,眼神略帶探究,臉上神情肅穆:

“她是誰你知道嗎?”

元燁沉默。

“她是為了接近你知道嗎?”

元燁再次沉默。

“彆和她攪合在一起,你能活下來不容易,陛下沒有追究你的過錯,還給了你大理寺評事一職你要珍惜。彆辜負了你師父還有我們這一群老東西的苦心。”

元燁拱手行禮:

“元燁,字子臣,二十歲進士登科,是洛京元氏第九十四代孫,先祖曾是開國輔政大臣,父親是當今陛下欽點武蔭侯,元家翻案了,燁的父親沒有叛國,皇權理應還元家一個公道。”

蘇尚被氣得直咳嗽:“你,你,你,怎麼這麼軸呢?還好你師傅有先見之明,把你放在大理寺。今日之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本官不管你以前與那司徒馥有什麼乾係,往後,你且記著,彆和她有什麼牽扯。”

元燁不解:“她不過一個商戶之女,就算母親是郡主,可依舊擺脫不了商戶身份,蘇大人為何如此介懷她?”

就算蘇尚不說,元燁也不想與她有什麼牽扯。

“總之,你彆管了。”

元燁拱手,看了一眼遠處被押著的杜黎,問:

“那杜大人呢?他又做錯了什麼?”

蘇尚氣急,敢情剛剛的話都白說了:

“他是二皇子的意思,二皇子想關他幾天,放心,沒事的。受了氣,總得有要出氣的人不是嗎?你還年輕,將來接任本官之職時,切莫這般性子,不然得罪了人,怎麼死的都不清楚。贇兒性子太溫順了,不然本官早就把他丟到大理寺曆練了。可惜不是這塊料。”

元燁聽懂了,他回:

“蘇公子是個正直的人,他今天剛救了公主,估計陛下會有賞賜。”

提到蘇贇,蘇尚的臉上才有幾分笑意:

“贇兒已經到了婚嫁的年齡,本官不指望他建什麼功立什麼業,若能娶公主,一輩子當個閒散駙馬爺安安穩穩、平平安安便可。”

元燁點點頭,蘇尚揮手,後麵的侍衛便都跟了上來,一行人隨即出了馬場,朝著大理寺而去。

司徒馥是在第二日醒來的,她被送回府後,畫春嚇得從昨天中午開始到現在都未進過食,等大夫過來替她診治,然後照顧了她一宿。

“小姐你不是說你不會出事嗎?為何還會傷得這麼重?昨天,奴婢看到小姐渾身是血的時候,心都死了,想著,要是小姐活不下來,奴婢也不活了。”

畫春頂著烏黑的眼圈,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其實不是什麼大傷,就是筋疲力儘了而已,那些血也不是司徒馥的。

一想到白羽,司徒馥便一陣心悸,是她親手殺死了她的愛馬,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司徒馥突然叫住了畫春。

“畫春,白羽死了,你現在找人去馬場幫我把白羽的屍體帶回來。”

畫春沒有動,反而起身去給司徒馥倒了一杯茶,她低著頭,儘量讓自己笑起來:

“小姐剛剛醒過來,一定渴了吧?先喝口茶先。”

司徒馥麵色微沉:“畫春,你老實回答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白羽是不是怎麼了?他們把白羽拉去亂葬崗了?”

畫春將茶遞過去,司徒馥顫抖著身子,最後雙手脫力,茶盞從手上滑落。

頭疼欲裂,司徒馥差點也隨著茶盞一起從床上摔了下來。

畫春連忙扶住她,道:“小姐放心,奴婢昨日已經問過秋兒了,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剛剛不說隻是怕小姐擔心,奴婢已經找人將馬埋了,等小姐傷好了,再去白羽墳前看吧。”

司徒馥這才放下心來,恰此時丫鬟端著熬好的藥進來。

畫春端起,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小姐,奴婢喂您喝藥。”

司徒馥皺著眉,然後張開了嘴,她未抬頭一邊喝藥,一邊問道:“你就是秋兒吧?”

秋兒點點頭,內心震驚司徒馥居然記得她:“回小姐的話,奴婢是您買回來的,您對於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不敢奢求……難得您記得奴婢的名字。”

畫春瞧她可憐,便買了,司徒馥沒去人伢市場,都是著畫春去的,當下便知她認錯了人。

“秋兒,買你的人是我,但是選你的人是畫春。”

秋兒突然跪下來:“若不是小姐出錢財,畫春姐姐也不會瞧上奴婢。雖然奴婢是畫春姐姐挑選的,但真正的主子是誰,奴婢還是清楚的。”

司徒馥喝完了藥,便在畫春的服侍下,慢慢躺回了床上。

“往後你便跟在畫春身邊,多多幫襯她。”

跟在她身邊,不就是跟在司徒馥身邊嗎?畫春一聽這話急了,連忙想開口拒絕,可是司徒馥根本不給她機會,直接蓋上被子背著她,然後開始趕人。

畫春不想司徒馥的關愛被彆人分走,於是她氣鼓鼓地端著空藥碗出門。秋兒不敢怠慢,急忙小心翼翼跟上。

門外,畫春滿臉怒氣:“不是說了不要跟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