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1 / 1)

金銀闕 有錦來儀 4002 字 4個月前

司徒馥勒馬,看著因為受驚嚇而慌亂逃竄的眾人,未多想便掉轉方向追了過去。

杜黎見事態發展超出掌控,忙吩咐其他侍衛疏散人群。雲瓊一張臉黑得嚇人,而雲瓷身上的珠釵因顛簸全部甩飛在地,隻有珠冠歪斜著還在頭發上。

元燁見雲子衿等一眾人已然愣在了原地,大吼一聲讓眾人散開。

白羽似乎是有目的般朝著雲瓊而去,雲瓷趴在馬背上哭,妝容花了臉,頭發亂糟糟。

江諸護著江意蓼去到了一旁,而蘇贇則把蘇惜擋在了身後。

眾貴女嚇得花枝亂顫,有些直接在馬場上哭了起來,一旁的宮女太監急得團團轉,突然一群侍衛舉著弓箭出現在了雲瓊身後,雲子衿這時才回過神來:

“二皇兄,馬上的可是你親妹妹,你快讓侍衛們退下去。”

雲瓊頂著一張陰沉的臉,快步走了過去,大怒:

“狗奴才,誰準你們把弓箭對準公主的?還不給本宮放下!”

侍衛們猶猶豫豫,最終放下弓箭,然後一個個衝到了雲瓊身前。

司徒馥看了杜黎一眼,兩人心領神會,隨後杜黎駕馬去了白羽的右側,司徒馥則往白羽的左側而去。

馬場的其他侍衛,已經將眾人帶到了其他稍遠一些的地方。

“白羽,你還記得你幾個月大的時候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嗎?那時候我就在想,這麼漂亮的馬,應該早就有主人了吧?我沒報什麼希望,可是阿爹告訴我,你還沒有選定主人,於是我懷著忐忑的心情,上了你的背。”

司徒馥見白羽有所反應,繼續道:

“我以為你會把我甩下來,可你沒有。我想你也是喜歡我的,想讓我當你的主人。阿爹和我說,你是馬場裡最溫順的馬,但是卻沒有一個世家小姐能讓你低下你高貴的頭。我那時候就在想,我可真棒,最溫順卻最難騎的馬,認了我作主人。”

白羽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但依舊很快,杜黎抓住時機,騎著黑馬與其並駕齊驅。

然而,司徒馥不等杜黎反應,駕著馬突然加速,趁白羽不備,翻身拉住韁繩,站起驅馬,不一會便從馬背上跳到了白羽背上。

雲瓷不敢抬頭,一個勁的哭。

司徒馥從她手上扯過韁繩,她這才發現馬上多了一個人,珠冠因為抬頭的動作更歪了,差點就從頭上掉了下來。

“公主彆怕,我這就來救你。”

白羽載著兩個人速度慢慢變緩,許是不想傷害司徒馥,跑起來亦是很穩,沒有最初的顛簸感。

司徒馥一把拔掉了頭上的玉冠,長發瞬間飄揚在風中,像極了一位在戰場上被打翻了頭盔的女將軍,巾幗不讓須眉。

“公主,等會我會將你腿上的繩子割開,你千萬不要放開韁繩,到時候,我會找人來接你。”

雲瓷一聽愣了,急道:

“讓馬停下來不就可以了嗎?你把本宮腳上的繩子解了,本宮被甩出去了怎麼辦?”

司徒馥將扯住的韁繩,放到了雲瓷手上:

“可馬......停不下來。”

雲瓷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一看司徒馥已經去解她腳上的繩子,頭嗡地一響:

“本宮命令你,不準解!不準解!快讓馬給本宮停下來!”

司徒馥沒有理會雲瓷的歇斯底裡,反而轉動玉冠,瞬間從裡麵冒出一把手指般長的利刃,刀尖鋒利,幾下便將雲瓷腳上的繩子割斷。

“已經解了,公主還請放心,我會讓杜黎大人接住您的,等會請您配合我。”

失去了唯一的依仗,雲瓷將韁繩拽得很緊,司徒馥坐在她後麵,要說被甩下去,也是司徒馥先被甩下去。

杜黎騎著馬在後麵氣得臉色鐵青。

司徒馥回頭一望,恰見他死死盯著白羽的眼神帶著戾氣,他突然調轉了方向,向著司徒馥靠近:

“公主,司徒小姐,你們千萬要抓好韁繩,不要被白羽甩下來。臣這就來救你們。”

司徒馥朝著杜黎點點頭:

“杜大人,先救公主,等會我會讓公主跳馬。”

雲瓷一聽司徒馥讓她跳馬,瞬間止住了哭意,她剛想發作,然白羽突然發狂,在後麵的司徒馥差點被甩下馬。

杜黎急了,連忙道:

“公主請準備跳馬,臣到前麵去會接住您的。”

司徒馥拽緊了韁繩,白羽的方向驟變,她們又去馬場上跑了一圈,而雲瓊那邊則被侍衛攔著,雲瓊與雲子衿二人急得團團轉。

“但願司徒小姐與杜大人能安然救下公主。”

雲瓊一聽雲子衿這句話,臉色更陰沉了:

“這本來就是杜黎失職,等會本宮定然不會放過他,馬場任何一個人都彆想好過!”

馬場的其他侍衛聽見這句話後,個個耷拉著腦袋,所以不管公主有沒有事情,他們都難逃辭咎,隻是公主若是傷了,他們死得更難看罷了。對於這不公平的言論,他們皆保持了沉默。

司徒馥駕著馬,還要安慰在一旁發作的雲瓷,終於,杜黎下了馬,在前方等著司徒馥。

“公主,杜大人在前麵等著我們,等會不要害怕,我會在後麵保護您,您放心跳,杜大人會接住您的。”

雲瓷嚇得哆嗦,已然不想說話。

就在白羽即將行至杜黎身旁時,它突然調轉了方向......前方竟然是元燁。

司徒馥一隻手已經放在了雲瓷腰上,就等著將她送下馬,但是白羽躁動不停,好幾次,司徒馥都覺得自己要被甩下馬。

“元公子,我撐不住了,你聽著,等會幫我接住公主,彆傷著了她,不然馬場難辭其咎。”終是她欠了杜黎。

元燁一臉淡漠,俊容無一絲一毫動容。不是他不願救,而是不能救。

在另一邊的雲瓊見元燁無所動容,氣道:“元燁,今日你要是敢不接公主,明日本宮便向父皇請旨誅你九族。”

元燁淡然回道:

“九族之內,隻餘我一人,二皇子這是想對元家唯一的後人趕儘殺絕嗎?”

若非白羽朝著元燁而去,司徒馥亦不想讓元燁接公主。

而一旁的雲瓷聽見元燁的話後,氣得在馬上發顫,馬離元燁越來越近了,司徒馥猶豫了一瞬,終是掏出了剛剛放在胸前的機關玉冠。

恰在此時,響起一道溫潤的聲音:

“臣來接公主吧,還望公主莫嫌棄。”

蘇贇突然出現在了元燁身後,他還朝前走了幾步,兩人隔開了一段距離。

雲瓷沒有開口,但臉上除了害怕便是嫌棄的神情,司徒馥注意到了,但未理會,接過話:

“那就有勞蘇大人了。”

說罷,司徒馥放在雲瓷腰間的手稍稍用力,白羽快要行至蘇贇旁邊時,見其打著腿顫抖,便歎一口氣,隨即單手將雲瓷從馬上托起,雲瓷搖搖欲墜的珠冠落地,黑發揚在空中與司徒馥的長發交織在了一起。

“蘇大人,接好了。”

蘇贇張開手臂,接住了雲瓷。司徒馥扔得很穩。

失去了一個人的重量,白羽便又開始狂奔起來,完全失去了理智,司徒馥隻能靠著左手拉住韁繩,右手因為用力過猛已經脫臼了。期間有兩個侍衛試圖攔住白羽,但是被馬蹄所傷,後麵的人便都不敢上前。

雲瓊自公主救下後,鬆了口氣,匆匆過去,侍衛將他們圍住,形成一個保護圈。

眾人見雲瓷得救,便都跑了過去,紛紛表示擔憂,唯有元燁一個人被排除在外。

以及,還帶著侍衛在馬場中攔截白羽的杜黎。

司徒馥看著自己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的右手,還有在發顫的左手,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悲涼。

父親的死因還未查出,家仇未報,凶手逍遙法外,這個世道為什麼如此不公?她阿爹做錯了什麼?白羽又做錯了什麼?

司徒馥突然放開了韁繩,從衣袖中重新掏出玉冠,按下機關,利刃冒出,她沒有猶豫,左手高高抬起然後落下。隨即血漿迸濺,一聲馬鳴響徹震天,轟地一身少女的聲音悲沉,血紅的騎裝顏色更加豔麗了。

雲瓷自被救下後,一直哭鬨不停,不敢在馬場久待,雲瓊與雲子衿擔心她留下陰影,便帶著雲瓷先行回宮,也沒有理會元燁。

其他人見馬死了,然場麵太過血腥,皆不敢上前,江意蓼與蘇惜幾次欲言又止,但被江諸與蘇贇拉住。

最後眾人紛紛散去,各自回府。

杜黎站在不遠處遠遠看著,他想走上去,但是有人先他一步。

司徒馥抬頭,半邊臉上全是鮮血,她察覺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微微笑了笑,伸手擦了擦臉:

“元公子今日拒絕公主,是在為我守身如玉嗎?”

元燁一聽這話臉色都黑了,他背過身去,語氣冷漠:

“自作多情。本官是想問你,為什麼要救公主?”

“她是公主啊?多少人巴結不上,有機會自然是要巴結往上爬嘍。”

元燁回頭,看著地上的女子許久:

“冥頑不靈。”

司徒馥站起身,臉上的血跡已全部擦乾淨,一條脫臼的右胳膊露在外麵格外惹眼。再一看元燁身上的官袍,這才反應過來,他已經由元公子變成了元大人。

“元大人,你我的賭約還未到期,該是我問你才對。他們都走了,你為什麼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