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使女大都溫婉,容貌昳麗,仍然是少女的發式,臉上的笑容從未停止,她們之間分工明確,頭飾、耳飾、頸飾以及手飾,甚至還有腳飾品和腰飾品等,每個使女分管不同的首飾類型,一個類型大致有兩個使女,還有兩個使女多餘她們管得雜些,是專門負責男子的配飾,例如玉佩和頭冠還有戒指之類,自貴女們走進金玉樓起,她們便彎著腰過來招待。
司徒馥走進去時,正見她們與貴女們氛圍融洽,她默默走至一旁。
“小姐今日怎麼得空過來?”金玉樓掌櫃得空循著間隙問,畢恭畢敬。
司徒馥示意他不要開口說話,顯然是一直在關注貴女那邊的動向。管事點頭彎腰,便安靜退了下去。
“這位小姐的手腕煞是柔婉,像一塊晶瑩剔透的無暇美玉。適合戴和田玉手鐲或天然粉瑪瑙手鐲,顯年輕富貴。小姐可要試戴一下,看合適與否?”
蘇惜是大理寺卿蘇尚的嫡女,與江意蓼一向交好,她生得貌美,據司徒馥探查到的消息,蘇尚有意站隊大皇子,故多次撮合蘇惜與雲詰。然而,蘇惜早有意中人,是青梅竹馬的表弟顧子涵。這顧子涵……比蘇惜小了整整五歲。
司徒馥剛探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滿是不可思議。但好在蘇惜瞞得很好,就連司徒馥都差點被騙過去,否則憑她的年紀,恐怕蘇尚拚了這條老命也會把女兒送去大皇子身邊。免得被人戳脊梁骨。
使女戴著輕而薄的蠶絲手衣,細細在蘇惜手背上鋪上一塊淺純色絲綢麵料的薄方巾。
蘇惜未拒絕,她偏愛較為嬌嫩的粉色,故而選了天然粉瑪瑙手鐲,陽光照在手鐲上,瞬間光彩奪目,襯得整個人膚白勝雪,嬌美可人。一旁幾個貴女皆在一旁誇讚,隨即拉著金玉樓其他幾個使女,一一挑選合適的首飾。
“沒想到你居然真的雇傭了女子做工,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勇敢。”
江意蓼行至司徒馥身旁,麵露震驚。
“多謝江小姐誇讚,畢竟金玉樓麵向的主要是貴女階級,服侍貴女們佩戴首飾自然是女子更為妥當。”
司徒馥遊刃有餘回答。
“外界對你的傳聞並不太好,尤其是你父親……明日細說。”
江意蓼見蘇惜走了過來,便立即止住了嘴。
司徒馥再聽見父親兩個字,已然比初回洛京時要不顯山露水。她朝著蘇惜招了招手,一臉盛容,連眼角都帶著笑意。
“蘇小姐覺得我這金玉樓如何?”
金樓分兩層,是複式的構造,裝潢很是豪華,就連鋪就的地毯,亦是價值不菲。頭上懸置的每一盞燈,皆是琉璃做成,而且顏色各異,煞是玲瓏奪目。
“不愧是富可敵國的司徒家,就衝這服侍的方式與首飾的精工,哪裡需要我們這些閨閣裡的女子宣傳?我看用不了多久,這金玉樓的名聲,也要榮冠洛京。”
司徒馥莞爾一笑:
“還勞各位貴女姐姐們賞臉,不然這再精工的首飾,也該賣不出。咦?蘇小姐剛剛可是去男客飾品那邊逛了一會?”
蘇惜立即否認:“想必司徒小姐看錯了,我並未。”
司徒馥未道破,佯裝恍然大悟:
“還以為蘇小姐家有親人即將參加幾個月後的秋闈呢,我正想給蘇小姐推薦一款玉佩,特彆有靈,我家家仆在挖玉時,被洪水卷走,以為必死無疑,結果第二日一早醒來,發現自己不但還活著,而且還撿了一大塊上好的血玉。本以為這玉能給人帶來好運,沒想到這玉還能給人帶來考運。就在家仆撿回一條命回家後,家仆的兒子不明所以不小心摸了一下血玉,幾天後竟然取得了童試第一,後來又相繼參加鄉試會試,皆是金榜題名。唉,本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主要是我那家仆之子自小便沒有什麼天賦,算不得是勞麼子讀書的料子,然而考試卻是一路通達。恐是血玉的緣故罷。”
蘇惜一聽這玉能帶來好運,尤其是考運,絞著繡帕的手便緊了幾分,就連神色也有幾分糾結狀。
臨彆之際,司徒馥又一把拉住了眾貴女們的手,一一道彆,一口一個姐姐們。
“金玉樓剛開張沒多久,自是比不得洛京其他老牌子,但是司徒家的金玉銀品質絕對是眾多老牌金銀鋪中,質量最上層的,日後還請姐姐們多多關顧。要是有好的貨源,也是緊著姐姐們先的。”
“司徒小姐不愧是女商豪傑,我等怕再多來幾次金玉樓,得去府中庫房支取銀票,才抵得了這花銷。”
“哪裡哪裡,主要是姐姐們眼光好。”
眾人又相互拉著閒扯了一會,這才散去。走在最後,唯江意蓼與蘇惜不舍望著身後。司徒馥又朝著她們招了招手,滿臉笑意。最後二人才離開。
沒多久,司徒馥也帶著畫春離開了金玉樓,主仆二人去了一個地段豪華的街市,司徒馥一連看了幾家酒樓,卻沒有一家符合她心意。
畫春不解,遂開口:
“如今現銀不多,小姐要是盤下酒樓,到時又得重新裝潢,還得重新雇傭奴仆,要實在想盤酒樓,不然先去錢莊取些銀票應急?”
司徒馥知知曉畫春的意思,但她卻道:
“錢的事不打緊,人的事也不打緊,打緊的是酒樓的地段,眼下金玉樓那邊還未進入盈利階段,隻能勉強維持收支,地段雖好,然周邊皆是富賈豪紳與世家大族,不適合建酒樓,卻適合麵向貴族階層的金玉樓。酒樓需要的是人氣與煙火氣,但剛剛看的幾家都不太符合我的要求。”
於是司徒馥又逛了一圈,終於在準備打道回府之際,一座美輪美奐的高樓撞入司徒馥的眼眸。畫春知道司徒馥現下這個表情,是對眼前這座高樓的滿意之態,看這上麵燙金的牌匾,於是她便道:
“春香樓?小姐在這等著,奴婢瞧瞧去。”
司徒馥見畫春提著裙擺跑過去的樣子,有些擔心她會被欺負,但來不及叫住她,便歎了口氣,在後麵不急不緩跟著。
“死肥婆,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還讓我們老板來見你?也不看看自己這身肥肉,有哪個男人見了會喜歡?”
“賺錢的買賣都不要?活該你們在這裡守大門。”
被戳到痛處的兩個守門小廝,當即沉下了臉,正當他們準備好好教訓畫春時,被眼尖的司徒馥瞧見。
“你們想做什麼?可要想清楚了,畫春是我司徒府的掌事丫鬟,可不是一般的丫鬟能比的,你們打了她,就是與我整個司徒府為敵。”
兩個小廝一聽,隨即沒了剛剛的囂張氣焰。恰在此時,裡麵走出一個搖著蜀繡芙蓉團扇的中年婦女,腰肢扭得像亂顫的柳條似的。司徒馥還未與她說話,她便先開口了:
“司徒小姐見諒,是下人不懂事。”隨即冷臉對著那兩個小廝:“還不快滾下去。”兩個小廝驚慌失措之間連連道歉,然後才離開。
“讓司徒小姐見笑了。”
“你是?”
“我是春香樓的老鴇,他們都叫我杜娘子。”
畫春一聽老鴇兩個字,整個人都警惕起來,誰能想到這麼大一座酒樓,居然是青樓來的。她拉了拉司徒馥的衣袖,一刻也不想在這待,難怪剛剛那兩個小廝那般說她。
司徒馥朝著畫春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後道:
“那杜娘子應該是特意下來找我的吧?”
“我家主子有請。”
說罷便轉身離開,司徒馥想也沒想便跟了進去,畫春扯著司徒馥的衣袖,見沒用,便隻能跟著一起。
裡麵並沒有出現畫春腦海中香豔的場麵,但畫春一直縮著腦袋靠在司徒馥後背不敢探頭,閉著眼睛走路。
司徒馥輕笑一聲:“白天春香樓不迎客,裡麵沒什麼人。”
畫春聽見沒什麼人那顆懸著的心才安了下來,剛想要說道說道,便被杜娘子打斷了:
“我家主子在樓上右邊最後一間房,司徒小姐請吧。”
司徒馥聞言便抬腳上了樓梯,畫春也想跟著一起上去,然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你就待在這。”
“丫鬟不能上去。”
於是,畫春就一個人留在下麵。
二樓有很多間廂房,似乎每間廂房裡都住滿了人,最後一間房在非常不起眼的地方,門口對麵甚至還堆了雜物。
司徒馥敲了敲門,良久,才從裡麵傳出一道低沉的嗓音,讓人感到很熟悉。
“你便是春香樓的老板?”
男子背對著司徒馥,但是他的背影也給司徒馥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她問完之後,男子突然就轉過了身。
竟然是大皇子雲詰。
司徒馥滿臉驚駭的模樣,倒是逗笑了雲詰:
“怎麼,一段時日不見,司徒小姐不認識本宮了嗎?”
司徒馥立即否認,隨即行禮:
“民女見過大皇子殿下……民女不知是大皇子,剛剛失態了,還請大皇子恕罪。”
“無妨,隻是,司徒小姐今日找春香樓的老板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