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1 / 1)

眼見那紫毒蛛飛撲而來,方譽雲側身揮袖而出。手中劍光閃爍,可奈何那蛛絲不同,竟承受住了方譽雲揮袖而出的劍氣。

毒液滴落在地,發出“嗤嗤”聲,腐蝕出深深的坑洞,四周人群紛紛後退,客棧內氣氛瞬間凝滯。

方譽雲劍尖微偏,正欲發力,忽聽身後傳來一聲柔媚嬌嗔:

“哎呀呀,方公子,您可真是招人稀罕~”

一襲紅衣的女子從人群中款款而來,手中長鞭輕揚,笑容嫵媚而妖豔。長鞭一揮,那毒蛛應聲而碎,紫色的液體飛濺開來,卻未濺到她分毫。

“這妹妹下手當真是不客氣,公子可有傷到哪?”

紅袖似笑非笑地看向啞女,眼神中帶著些許冷意,語氣卻依舊柔軟得如一灘水。

方譽雲冷冷看了她一眼,目光卻落在地上毒蛛的屍體上,聲音淡然:“你的人?”

紅袖掩唇輕笑,嫵媚的臉上透出幾分玩味:“您這話可真讓人傷心,我哪指使的動這小家夥?”

姚芊漱上前一步,擋在方譽雲與紅袖之間,微蹙眉頭。

“方譽雲,你沒受傷吧?”

她話未說完,卻見毒蛛碎裂的屍體中,一團紫黑色的液體忽然炸開,一縷紫霧直襲方譽雲。

“小心!”

姚芊漱下意識拉住方譽雲的衣袖,試圖將他拽離,但她卻動作稍慢,那紫霧幾乎擦著方譽雲的肩膀。

眼見此霧避無可避,方譽雲手腕輕抬,一道劍氣斬出,紫霧被強勁的劍氣分割成兩半,隨即散去。

紅袖微微挑眉,笑意更濃:“哎呀呀,公子果然厲害。”

姚芊漱鬆開了手,卻忍不住低聲道:“你能不能不要總這麼冒險?”

方譽雲淡淡看了她一眼,語氣如常:“無礙。”

“不好了!有人死了!”

一聲尖叫打破寧靜,眾人一驚,紛紛擁上樓。

客房內,先前那壯漢的屍體橫躺在地,脖頸處的傷口烏黑腐爛,鮮血尚未凝固,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像是毒發。” 方譽雲蹲下檢查,語氣冷靜。

“紅袖,這人看樣子可是中了那墨玉蠍的毒,是你指使人乾的吧?”旁人嚷嚷道。

紅袖低頭看著屍體,神色複雜,隨即輕笑:“是我乾的又如何?這人罪有應得,誰讓他先去招惹是非?”

姚芊漱低聲道:“這人手裡,似乎還攥著什麼東西。”

方譽雲低頭看了看屍體上的毒傷,又掃了一眼那壯漢緊握的拳頭,微微皺眉。

手中劍柄挑過那人掌心,那緊握的手指忽的張開,一塊兒不規則的棱形琥珀便滾在地上。

姚芊漱眉頭緊蹙,低聲問道:“這是什麼?”

方譽雲目光微微一凝,神色不動聲色:“玄陽血珀。”

二樓的氣氛越發壓抑,眾人悄聲無息悄然退到一邊,不敢輕舉妄動。

方譽雲搖頭,神色冷峻:“不知道這人究竟是中了黑玉蠍毒而死,還是因得到玄陽血珀而死。”

他話音剛落,忽然聽見紅袖在樓梯口笑著插話:“玄陽血珀啊……傳聞它能延年益壽、突破修為,誰不心動?”

姚芊漱抬頭看向她,眼神淩厲:“你知道什麼?”

紅袖挑眉,慢慢走上前,語氣輕柔卻帶著一絲嘲弄:“你們這些自詡正道之人不就是想從我嘴裡撬出點什麼?可惜啊,這種事,就算我知道,也不必告訴你們。”

方譽雲目光冷冷鎖住她:“告訴我們,對你未必沒有好處。”

紅袖笑意不減,眼中卻閃過一絲寒意:“方公子,這話說得真冷漠。我不過是個孤身女子,哪敢插手‘玄陽血珀’的爭奪?

這毒蛛和墨玉蠍,分明是江湖仇殺,不信你們查查,這壯漢的身份定有蹊蹺。”

姚芊漱抿唇思索片刻,忽然冷聲道:“他身上的傷口……確實不像隻中了毒這麼簡單,像是有人先廢了他的武功。”

方譽雲眯起眼,低聲道:“江湖之中,廢人武功再用毒物殺之,常是警告或清理門戶之舉。”

紅袖見兩人推測有理,也懶得再攪局,隻是掩唇輕笑:“看來你們也不是全無頭緒。不過,方公子和這位姑娘,我可提醒一句——玄陽血珀現世,江湖已亂。彆管你們怎麼查,到了最後,這把火,誰都逃不了。”

她說完,不再多言,轉身便走。

姚芊漱眼神複雜地看著方譽雲:“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譽雲冷冷道:“江湖人都知道玄陽血珀是禍。它現世之地,必成血海修羅場。”

他掃了一眼屍體,轉身走向樓下:“屍體交給官府處理。至於玄陽血珀……我們終究要去查清楚。”

姚芊漱點頭跟上,眼中卻多了一絲擔憂:“但願,這不是我們插手不了的局。”

紅袖走到啞女身邊,笑意盈盈地抬起她的下巴,低聲道:

“小家夥,今天表現得不錯,隻可惜——”她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如刀,“下次記住,彆在這麼多人麵前動手。”

啞女輕輕顫了一下,仿佛受到了責備,卻依舊一聲不吭。

樓下燈火搖曳,映著紅袖那遠去的背影——她似是一步三搖,卻眼中殺機暗湧,嘴角掛著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

“啊…啊…”獨留著啞女在那低頭呢喃。

“你不和紅袖姑娘一起回去嗎?”

姚芊漱的衣袖被那啞女扯的發緊,啞女卻依舊低垂著頭,一言不發,像個被遺忘的影子。

姚芊漱看了她一眼,原本想走開,卻在瞥見啞女蒼白的臉色時停住了腳步。

“啞女。”她試探著開口,聲音並不大,可那人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啞女抬起頭,微微動了動嘴唇,仿佛想要說什麼,但終究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

姚芊漱注意到她額角的冷汗,以及她搖搖欲墜的身形,心裡一緊:“你怎麼了?”

啞女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忽然軟倒了下去。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姚芊漱下意識伸手一攬,將她穩穩抱住。

“啞女!”

那消瘦的身體落入懷中,像是一片輕飄飄的枯葉。

姚芊漱低頭看著,才發現那人的手腕上布滿了新舊交疊的傷痕,許多地方甚至滲著乾涸的血跡,是多次鞭笞留下的痕跡。

她的心驟然一緊,抱著啞女的手微微收緊了一些,目光也變得淩厲。

“果然是被虐待得夠狠了。”方譽雲從後方走上前,聲音中帶著一絲淡淡的譏誚,“紅袖的手段,你不是第一次見。”

姚芊漱抬起頭,眼神冰冷:“她才多大,紅袖下手還真狠。”

方譽雲冷冷一笑:“紅袖要的隻是個聽話的工具,至於人會不會死掉,又何須在意?”

姚芊漱咬緊了牙,胸口一陣翻湧,“她不在意,但也不能讓她一人留在這兒。”

掃視一圈客棧裡虎視眈眈的人群,姚芊漱雙手緊了緊,將啞女抱起。

“你就這麼喜歡自找麻煩?”

方譽雲挑眉,目光落在她懷中昏迷的啞女身上,聲音依舊冷淡,“紅袖不會善罷甘休,這丫頭沒那麼簡單。”

姚芊漱一字一句地回答:“不管她是什麼,我不能讓她再被紅袖那樣虐待。”

“你真打算收留她?”

“她暈倒在我懷裡,總不能袖手旁觀。”姚芊漱低頭看了啞女一眼,目光複雜又帶著些許溫柔,“今晚,她跟著我,其他的事……等她醒了再說。”

方譽雲靜靜地看著她,眼底的嘲諷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味深長的神色:“姚芊漱,你總是這樣。”

“什麼?”姚芊漱抱著啞女轉身,語氣不耐。

“總是喜歡替彆人擔責任。”方譽雲嘴角微揚,聲音低而清冷,“但願這次,不會讓你後悔。”

姚芊漱沒理他,抱著啞女徑直走向樓梯。走下去時,她忽然低聲喃喃了一句:“如果連她我都不幫,那這江湖還有誰肯幫她?”

方譽雲斜倚在庭柱旁,手中隨意把玩著一塊玉佩,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遠處廊下的姚芊漱身上。

“啞女想殺我,你卻替她求情?”

他的聲音透著漫不經心的懶意,仿佛隻是閒話家常。

姚芊漱聞言,腳步微頓,隨即冷冷開口:“這幾日青銳會即將開始,客棧內魚龍混雜,倘若不收留她,她還有命能活下去嗎?”

“你的命,卻差點成了彆人的。”方譽雲挑了挑眉,笑意若有若無,“可你護得倒是挺儘心。”

姚芊漱側過頭,眼神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懶得多說。

相顧無言,晚風吹的人發涼,姚芊漱準備離開時,方譽雲忽然換了話題。

那人語氣溫和得有些危險:“靈瓦鎮救下的那個孩子,是不是很像小時候的你?”

姚芊漱的背影一僵,但很快恢複如常:“方公子是不是閒得慌?連這都拿來說?”

“我隻是覺得奇怪,”方譽雲緩步靠近她,低頭看著她的側臉,聲音低沉而帶著些許引誘,

“那個孩子的手腕,被鞭痕勒得通紅;而那個啞女手背上的傷,恰好和你擋過的一刀重疊。你說,靈瓦鎮出來的時候,是不是都讓你想起什麼了?”

姚芊漱的臉色微沉,握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沒有。”她語氣冷淡,似乎不願多談。

“是嗎?”方譽雲卻笑了,語氣陡然一轉,漫不經心地道,“你明明可以在啞女將毒蛛扔向我時,一劍將她了結,卻偏偏選擇留她一命。”

姚芊漱冷冷抬頭,眸光如刃:“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在想,你是不是和靈瓦鎮有點特彆的淵源?”方譽雲緩緩湊近,語氣越發柔緩,“他手下那些人,手段狠辣,可你偏偏對他們手軟,是不是因為某些舊事?”

姚芊漱眼底閃過一抹暗色,聲音卻冷得沒有絲毫波瀾:“方公子多慮了。倒不如說,靈瓦鎮之事,你是否本打算袖手旁觀?”

“當然。”方譽雲麵容冷峻,“隻不過我也想起了一些難以忘懷的舊事,這一點,難道你不敢承認嗎?”

“方公子,少在這裡拐彎抹角。”姚芊漱冷然後退一步,眼神警惕。

方譽雲低笑一聲:“好,那我就直說吧。”

“姚芊漱,你當真一點都不記得兒時發生的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