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1 / 1)

“白公子的意思是,這些事情你都知道?”姚芊漱反問道。

“白某雖然並不清楚其中緣由,卻願為姑娘提供幾分線索。”白茗柔聲誠回答,目光儘顯誠懇之色。

“隻聽聞這朝輝宗在江湖與朝堂上是兩麵通吃,到不曾想,白公子還有此等魄力和手段。”方公子冷笑道。

白公子輕抿了一口唇邊的茶,緩聲道:“不過是些陳年舊事,若要探聽,倒也並非難事。隻可惜我這雙腿不便,不然,白某定當全力以赴。”

姚芊漱望見那人於木椅上虛坐著,不似初見時那般身姿硬朗,反而那下垂的雙腿,格外引人注目。

“姚姑娘可知我的腿出了何事?”白茗仿若洞悉姚芊漱那不經意的目光,平素常掛於微笑麵上的笑容,此刻亦如那消逝的春風,頗有幾分落寞。

“白茗公子與朝輝宗弟子三年前赴斷情崖曆練,途中意外失足,致使腿骨斷裂。此事姚芊漱或許並不知曉,但江湖眾人,又有幾人會不曉?”

方譽雲見白茗的目光凝視在姚芊漱身上探去,緩聲道。

倘若真是這般,便好。

白茗公子的手指不自覺地微微收緊。

“白公子切莫誤會,我久居山寺,鮮少外出。諸多消息皆由師兄師姐轉述,難免有所疏漏…”

姚芊漱看向那忽而沉默的白茗,解釋道。

“姚姑娘又是為何突然願意下山了呢?”

那坐於木椅上的人自顧自答道,“因為你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中還放了一塊兒黑玉。”

姚芊漱心中一驚,沒想到白茗竟如此清楚。

她直視著白茗的眼睛,說道:“沒錯,那封信的確驅使我下山。所以從寄信到邀我去靈瓦鎮,都是白公子一手策劃的?”

“自然不是,”白茗微微抬起頭,目光柔和,“大抵算是陰差陽錯,恰巧你我二人目的相同。”

“方公子不遠千裡從天禦宗跋涉而來,想必也並非隻是為了查案吧?”白茗微笑道。

“此事與你無關,我自有打算。”方譽雲憶起姚芊漱手中那塊黑玉,目光不禁又在那人身上打量。

既然這兩塊黑玉原是同一塊兒,那麼跟隨姚芊漱,應當可以找到這塊黑玉的主人,亦能探尋當年的真相……

“姚小姐此次前來來,乃是為楚姑娘之事。”白茗公子擱下手中茶杯,雙手緩緩搭於雙膝之上,“那白某便直言不諱,還請你代表朝輝宗弟子去參加那江湖上的青銳大會。”

“當然,倘若這方少主願代表朝輝宗一同參加,白某也願鼎力支持。”白茗輕笑道。

“我已入天禦宗,自然不可代替朝輝宗去參戰。”

方譽雲目光從姚芊漱身上掃過,眼神直勾勾望向白茗。

此話雖戛然而止,可餘下的話便心照不宣。

姚芊漱乃是齊雲寺弟子,又怎可以代表朝輝宗參賽呢?

“我知道姑娘並不在此次齊雲寺入選弟子名單內,我也並非要姑娘爭個天下第一,”白茗公子眼神溫和,話語輕柔,

“姑娘一雙銀鏈使的出神入化,想必武功高清,悄無聲息拿下武試第三,也不算埋沒姑娘一身才藝。”

說罷,白茗公子掩麵輕咳幾聲,那虛弱的目光中帶有一絲淺淺的期待。

“白公子謬讚了,隻是這朝輝宗,難道沒有其他弟子能奪下這武試第三?”姚芊漱不禁疑惑道。

江湖中最強盛的三大派彆莫過於天禦宗、朝輝宗與齊雲寺。

前者是受那皇城天子的庇護,成為了江湖與朝堂的關鍵樞紐;後者長久處在江湖,可隱隱於世、不喜紛爭,似有落寞之象。

而這朝輝宗呢,作為拿來製衡這兩派的存在,如今可謂黑白通吃,遊刃有餘。

按理說,不應該連這區區青銳大會的第三名都奪不下。

“朝輝宗奪下這第三自然沒有問題,”白茗沉聲道,

“可倘若我想要的,不是朝輝宗的第三呢?”

姚芊漱心中一動,在場二人似乎明白了此人的意圖。

方譽雲哼了一聲,“白茗,你這算盤打得倒是精妙,就不怕把姚姑娘卷入危險之中?”

白茗看了方譽雲一眼,“方公子多慮了,我自會護得姚姑娘周全。而且,以姚姑娘的身手和智慧,未必不能應對。”

姚芊漱沉思片刻後說道:“我答應你。不過若是發現你有任何不利於我的舉動,莫怪我不顧及今日之情。”

白茗笑了起來,“姚姑娘放心,事成之後,楚姑娘定會來去自由。”

“屆時我會幫你捏造一個朝輝宗弟子身份,其餘的,還看姚姑娘把握了。”

三人談話言儘於此,白公子輕輕拍掌,守在門外的青竹推門而入,不一會兒,客房內便隻剩下姚方兩人。

“你對此事怎麼看?”姚芊漱坐在一旁,給自己沏上一杯茶。

“青銳大會是以江湖三派為首舉辦的選拔,其中優異的弟子更是會作為下一任繼承人的參考,此事不可馬虎。”

方譽雲順手接過那杯剛滿上的茶水,“隻是我沒想到,朝輝宗內部竟然已經內鬥成這樣。”

姚芊漱微微皺眉,“你是說,白茗此舉是為了在朝輝宗內部權力爭鬥中獲取優勢?”

方譽雲點點頭,“極有可能。他利用你來達成他的目的,這背後的水怕是深得很。”

“那方公子呢?”姚芊漱望向那杯熱騰騰的新茶道,“方公子此行又有何目的呢?”

既然方譽雲此行並非隻為調查靈瓦鎮孩童走失之事,那麼,他此行目的又是什麼呢?

“姚芊漱,你的劍術是誰教的?”方譽雲問道。

聽到此話,姚芊漱一愣。

印象中確有其人授她劍術,可是是誰呢?

齊雲寺便不必多說,打進寺起便不可習劍。

母親?不對,印象中母親並不喜歡自己習劍。

“忘了?”

“忘了。”

“距離青銳大會還有三天,倘若你不想暴露身份,最好隻用劍術。”

“不如,我教你一些劍法吧。”方譽雲道。

庭院一旁,兩人相對而立,手中長劍映著霞光。

方譽雲劍指斜上,率先起勢,劍似白虹貫日,直逼麵門。

姚芊漱柳眉輕挑,不慌不忙,劍身一轉,恰似風拂柔柳,精準擋下,雙劍相交,“錚”的一聲脆響。

一人腳步錯動,劍走偏鋒,劍氣仿若撕開空氣發出爆鳴;一人如飛燕掠水,輕盈避開,同時順勢反擊,劍花閃爍。

方譽雲仿若早知她的動作,旋身回防,兩劍再度相抵,力量相持,竟惹的枝頭綠葉紛紛揚揚灑落。

二人你來我往,劍招緊密銜接,仿若心有靈犀。

“方公子好劍法。”姚芊漱道。

她腳步錯動,劍隨身轉,卻因發力過猛,身形微微趔趄。

方譽雲敏銳察覺,抓住破綻,順勢欺身而上,手中長劍挽出劍花,逼得眼前人回劍抵擋。

可長劍如電,那劍瞬間抵在姚芊漱咽喉。

方譽雲點到為止,笑道:“這招緋華碎月招式凶狠,但難免容易失誤,姚姑娘還要多加練習才是。”

“方公子怎知此招?”姚芊漱疑惑道。

方譽雲神色微變,欲言又止,“此招乃我天禦宗獨門絕技,本不應外傳。但多年前曾有一位前輩叛離宗派,還帶走了部分秘籍,此招便在江湖上頗為流傳。”

姚芊漱心中對方譽雲所言半信半疑,但眼下青銳大會將至,卻無暇細究。

“是麼?”

遠處,白茗公子坐在椅上問道,“青竹,幫我查一下此招。”

“是。”

這天禦宗可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前輩叛離宗派,更何況,天禦宗的劍法向來狠辣決絕,而緋華碎月頗為優柔,極為難纏,並不同出一脈。

這天禦宗弟子方譽雲,又想隱瞞些什麼?

青竹領命而去,白茗的目光仍停留在庭院中的二人身上。

…….

申時,客棧內人潮如織。

“滾一邊去,沒看見老子先來的嗎!”

眾人回頭,隻見一壯漢肌肉賁張,將手中的流星錘往櫃台上一扔。

“哐當”一聲巨響,手臂一揮,那站在壯漢前的小姑娘便被摔在一旁。

“小心。”

姚芊漱立身於旁,眼明手快,扶住那姑娘,二人方得免摔。

“哼,藏頭露尾的醃臢之物,還是離人遠點為妙,免得沾染晦氣。”那壯漢斜睨一眼,厲聲道。

說罷,便拿著那鑰匙揚長而去。

那女子身形嬌小,眼神低垂,不敢與人對視,隻是默默地低著頭,手指不安地擺弄著。

“小二,再開一間房。”姚芊漱沉聲道。

“這……”那小二有些為難地搓了搓手,“近日客房緊張,實在是……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衣袖被猛的一拉,驚覺望去,竟是那姑娘的眸子直愣愣盯著自己。

“啊…哦…啊…”那姑娘支支吾吾,漲紅了臉,雙手在空中急切揮舞。

“啞女?”

方譽雲尋聲走來,卻見兩人站在一旁。

“你認識她?”見方譽雲走來,姚芊漱問道。

就在方譽雲靠近之時,站在一旁的女子陡然神色驟變,急切地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忽然,那姑娘掌心霍然射出一隻通體泛紫的毒蛛。

那蜘蛛身形敏捷,一邊吐著黏膩的蛛絲,一邊徑直朝著方譽雲飛速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