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1 / 1)

眼前之人忽地湊近,溫熱的氣息輕柔的撲在她身旁。那人語調輕緩,一時間竟猜不出究竟是在威逼利誘的強迫,還是悄無聲息的試探。

他這又是何意?

“方公子又何必緊抓著過去不放呢,眼前之事,難道不是更為重要麼?”

姚芊漱抬頭,目光對上那人探尋的眼光。

“我活著,隻為這一件事。”他眸中閃過一絲冰涼。

姚芊漱心下一緊,儘管知道眼前之人身上背負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但卻隻倔強的的收緊了唇,不去回應,目光卻忍不住追隨他微微移動的身影。

他的聲音乾澀,“你說你不在意過去,那你為何要拚了命從寺裡出來呢?”

“我…”低聲開口,卻在無意間瞥見對方那雙眼眸時,猛地頓住。

“你究竟是不想回憶,還是無法回憶呢?”方譽雲語氣中透露難以察覺的失落,“嗬,我又何必和一個忘掉過去的人講這些道理。”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似乎帶著一種無形的重量,仿佛是長久埋藏的痛苦,終於找到了出口。

你說你忘掉了過去,可是你明明記得,記得緋月碎華,記得下意識用我教給你的劍術。

“也許對於你來說,過去早就沒那麼重要了吧。”

姚芊漱看著方譽雲的背影,唇瓣微抿,眼底掠過一絲說不清的情緒。她想開口,可那些話像被封住了的風,最終都散在了夜色裡。

“若我連現在都顧不過來,又怎敢奢談過去?”她輕聲說道,語氣平靜,似是試圖掩蓋心底的波動。

方譽雲的步伐一頓,背影微微僵住。他緩緩回過頭,眼神幽深,帶著幾分譏諷,幾分悵然。

“姚芊漱,你這話聽起來倒是有幾分道理。”他低低地笑了,眼底卻透出一絲冷意,“可惜,道理聽得再多,也填不滿空出來的那些記憶。”

這句話不像是挑釁,反而帶著不自覺的脆弱。仿佛他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能與自己同命運共患難的人,卻發現對方的過去已經被歲月抹去,剩下的隻是空白。

姚芊漱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顫動。空白的記憶仿佛是一道無形的牆,橫亙在她與他之間,她試圖看清對方的心,卻始終被隔絕在外。

我究竟忘掉了些什麼呢……

“吱呀——”客房的木門被推開,他緊握著手中的袖劍,腳步沉重地踏入屋內。冷風吹過,窗簾微微飄動,窗外的月光如水銀瀉地,灑在地板上。

準備關緊窗戶,卻在看到窗台上赫然出現的一隻黑色的鴉雀。那雀兒歪著腦袋,蹦蹦跳跳於窗台之間。

“小羽,你又來了。”方譽雲停住了腳步,摸了摸那雀柔軟的頭,似乎隻有眼前的柔和,才是唯一能觸碰到真實。

“咕咕咕。”那鳥雀叫喚了幾聲,扭動著脖子回應著。

目光轉向那隻鳥腿上綁著的物件——一瓶熟悉的藥瓶。瓶身上那枚數字標記,他幾乎閉著眼都能記住。

“他老人家倒還是沒死心,走吧。”

手背隨意摸淨嘴角殘留的水漬,那鳥似乎聽懂了那句話,隻是蹭了蹭方譽雲的指尖,撲騰著離去。

這藥,已經吃了十年。

本以為逃到了靈瓦鎮便可失去屈服於他人掌控之下的命運,本以為隻要忠心聽話便可換得一陣安寧,可似乎無論如何掙紮,自己也終究是籠中之鳥。

自詡天下的江湖第一宗又如何?被人稱作天禦宗的“少宗主”又如何?

不還是一樣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麼。

沒關係,至少證明,在這動蕩的江湖,那人還是著急了。

清晨的陽光灑在青銳會的會場上,廣場上人聲鼎沸,氣氛緊張。廣場中央的石台上,已經站滿了前來參加青銳會的各方英雄豪傑。

“本次青銳會即將開始,以下由我,齊雲寺喻心,來代表江湖三大派發布此次青銳會宣言。”

台上那位橙衣女子束起利索的高馬尾,聲音清澈響亮。

“這齊雲寺莫不是實在是沒了人,怎會讓這樣一個小女娃子上場致辭?”一個年輕人站在人群外圍,低聲嘀咕。

旁邊的中年人穿著略顯破舊的青衣,臉上有幾絲胡茬,他冷笑一聲,“主持活動竟然都敢交給齊雲寺負責,也不怕旁人誤會,到底誰才是這天下第一宗啊!”

“天禦宗一向和朝廷交好,自然不會拋頭露麵。要我說,再怎麼誤會,都不會誤會這齊雲寺是天下第一吧,哈哈!”

“肅靜!”台上的長老們齊聲喝道,製止了周圍的嘈雜。

喻心稍稍停頓,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騷動,依舊不急不緩地繼續說道:“為鼓勵各門派弟子苦心修煉,選拔江湖人才,本次各門派將各出一件武林秘寶以作鼓勵。”

喻心似賣關子般笑道,“前三名將獲得,秋林心法,天蠶寒紗,明月劍。”

“這都是些什麼寶物?怎麼從未聽說過?”眾人議論紛紛。

“謔,這次的獎品可不一般呐,天禦宗想來也是‘用心良苦’啊。”那坐於台上的朝輝宗長老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道。

“田老說笑了,不過是故人的一些舊物,恰好用得上罷了。”天禦宗掌門滴水不漏答道,“又哪比得上你,能新尋些有意思的新玩意兒。”

喻心站在擂台中央,陽光灑在她身上,笑容燦爛:“本次青銳會每場比賽為單淘汰製,勝者晉級,敗者淘汰。比賽中禁止使用致命招式,所有選手必須依靠自身實力作戰,任何外力乾擾一律視為違規。比賽時長有限,若超時未分勝負,將強製判平。若一方認輸,可舉手示意,裁判即判負。最後,任何違反規則的行為,皆會被取消資格。”

她微微一笑,“希望大家公平競爭,儘情展現風采!”

“青銳會,正式開始!”台上那少女高喝一聲,話語瞬間引發了一陣騷動。

隨著一陣清脆的鐘聲響起,四周的聲音逐漸消散,眾人目光齊聚,等待著那台上新一輪的比賽。

“第一場,天禦宗方譽雲對戰朝輝宗賀長風。”

方譽雲站在人群之中,目光冷靜,眉宇間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倦。

他的劍已經緊握在手中,袖劍的鋒芒閃爍著寒光。四周的喧囂似乎離他越來越遠,所有的嘈雜都被過濾,隻剩下眼前那個站在擂台對麵的對手。

賀長風,朝輝宗的傑出弟子,身材高大,氣度不凡,雙眼炯炯有神。聽聞此人劍法淩厲、身手不凡,是方譽雲在這次比賽中的最強對手之一。

喻心一揮手,示意比賽開始:“比武!”

瞬間,氣氛緊張起來,台下眾人屏息凝視,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兩位對手身上。

方譽雲的腳步未曾改變,依舊穩如泰山。他沒有立刻拔劍,而是靜靜地站著,仿佛等待著對方的第一擊。

空氣中的張力瞬間彌漫開來,仿佛每一絲風都能讓兩人立即爆發。

賀長風的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他微微一笑,隨即抽出腰間的長劍,身形一動,仿佛雷霆一般向方譽雲撲去。劍光如虹,直指方譽雲胸膛,淩厲的攻勢毫不留情。

方譽雲的眼神依舊冷靜,他輕輕地側身,迅速拔劍,一道寒光隨之閃爍。劍與劍相交的刹那,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火花四濺。

兩人的速度極快,幾乎是瞬間交換了十幾招,每一招都勢如破竹,氣氛愈加緊張。

然而方譽雲的動作愈加遲緩,眼底的神色也越來越深沉。每一次揮劍,他的手指都微微顫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牽絆著他的動作。

賀長風目光淩厲,察覺這一點,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劍法愈加迅猛,似乎已經看出方譽雲有所遲疑,準備乘勝追擊。

方譽雲微微低下頭,劍刃交錯時,臉上無悲無喜。

“傳聞中的少宗主,也不過如此。”賀長風冷笑著,劍氣縱橫,直逼方譽雲的要害。

一陣劍氣激蕩之後,方譽雲終於猛地轉身,速度驟然提升,劍勢如風暴一般洶湧而出,狠狠斬向賀長風的腰間。

賀長風被這一擊震得後退幾步,臉色變了變,明顯感受到方譽雲此刻的殺氣。

“哼,果然是為了這一刻的反擊。”賀長風眼中閃過一抹警惕,但此時已經為時晚矣。

方譽雲的目光變得堅定,他揮劍的動作快速且精準,劍氣如刃般斬向賀長風,毫不留情。

“天禦宗方譽雲,勝!”

此時,台下的觀眾爆發出一陣驚呼聲,“不愧是天禦宗出來的人,這劍招果然狠戾乾脆!”

“要我說,這朝輝宗要趕超這天禦宗,恐怕還是差了一大段距離。”

耳邊議論紛紛,擾的姚芊漱無法靜下心,望向那台上獲勝卻又失魂落魄的人,似乎少了那份漫不經心的傲氣。

方譽雲的狀態似乎不對。

“姑娘,借過。”耳旁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隔著麵紗望去,那人一襲粉色的長衣,惹眼的很。

“大,大師兄…?”姚芊漱聲音微微顫抖,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你…”那人抬起眼眸,隔紗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