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邦來朝(三)(1 / 1)

夫君是甜狗 錚錚魚骨 4203 字 4個月前

看著玉問泉再次穿上窄袖玄衣,換上了底子防滑的鞋,手上也多了副手套,謝之翎覺得好笑,但忍住了。

玉問泉取了一塊帕子蒙住口鼻,順手扔了一塊給謝之翎:“蒙上。”

“蒙這個做什麼?”謝之翎不解地抖開帕子。

“我們是偷偷潛入韓府,自然要做些偽裝。”玉問泉理所當然道。

謝之翎抬眼直勾勾地盯著玉問泉看,她蹙眉道:“看什麼?”

“但凡見過你,都不會認不出你這雙眼睛的。”

謝之翎表情認真,看向玉問泉的眸中都是欣賞。

說的也是,玉問泉覺得麵皮發燙,垂下眸子,一把揭下帕子扔在桌上,低著頭向門口走,邊走邊道:“走吧。”

於是謝之翎也扔了帕子追上去。

韓府在京城西南方向,兩人需從中禹街穿過去。

中禹街不比東貝街,為了準備萬邦宴,中禹街即便是深夜也還有人走動。

在又一次玉問泉為了躲人後撤而差點扭到腳後,謝之翎拍了拍她的肩道:“咱們從上麵走。”說著,他指了指商鋪上頭的屋脊。

玉問泉的臉扭曲了一瞬——她那點輕功完全不足以在屋脊上行走......

然而謝之翎卻將她的無語瞬間當做了默認,他將手搭在玉問泉肩頭,另一隻手托住她的腿彎,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玉問泉還沒來得及驚訝,便覺得身子騰空而起,隨著謝之翎在巷中雜物與牆上借力,三兩下便到了屋脊上。

“你......”玉問泉被驚得聲音都在顫。

“抓緊,很快就到了。”謝之翎繃緊了身子,抱著玉問泉在屋脊上快速行進。

玉問泉隻好轉頭將臉埋在他衣領處,直到看見他領口處熟悉的金線山河紋,她才稍稍感到放鬆。

身側的風呼嘯而過,玉問泉悶悶地盯著謝之翎的下頜看——原來在玉府時他是裝的......

借著月色,玉問泉似乎看見謝之翎的脖頸開始泛紅。

“累嗎?”

“不累。”他的聲音不急不喘,聽著確實不累。

可怎麼脖頸和臉頰都開始泛紅了?

玉問泉蹙眉,正要再問,忽然一陣失重感襲來,片刻後落地。

“到了。”

她雙腳觸地的瞬間差點沒站穩,手緊緊抓在謝之翎臂膀上——又粗又硬,不好抓。

她收回手,忍不住瞥了一眼謝之翎的臂膀。

謝之翎並未察覺到她的目光,而是轉身查看韓府側門。

“將三個石子從門下右邊的小縫塞進去。”玉問泉提醒道。

謝之翎照辦,果然不一會兒側門便開了個縫,兩人閃身入內。

蓮青蹲在廚房簷下等著二人,見玉問泉來了,眼神一亮,忙站起身,手指在嘴唇前比了個叉。

三人都不說話,隻用眼神與手勢交流。

蓮青:屋子後麵養了狗,彆出聲,我帶你們去暗房。

玉問泉點頭。

韓府深夜也有下人值守,蓮青一個個支開,為玉問泉與謝之翎二人開路。

暗房在地下,需從書房進入,經過密道,爬梯向下才能到。

玉問泉從懸梯上爬下來後環視了一圈。這暗室極小,除三麵書架外便僅能容二至三人站立,還好蓮青留在了書房望風,不然這小地方怕是站不下。

謝之翎進入暗室後,玉問泉便更加堅定了蓮青不下來是極對的選擇——他身型高大,進入暗室後便幾乎與自己貼著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源源不斷散發的熱氣......

她蹙眉極力忽略貼在身後的謝之翎,迅速在書架上找書信。

書架上的書冊與信件十分多,書冊多是禁書,上麵的繪圖不堪入目;信件則大多是韓仕佳與“相好們”調情用的,言語露骨,看得玉問泉眉頭緊蹙,臉都快皺起來了。

“幾日不見,甚是想念卿卿,昨夜夢中猶見卿,薄裳淡脂,酥乳欲出......”

“謝之翎。”玉問泉忍不住閉了閉眼,壓著聲音道,“不許念。”

謝之翎看到這信後頭的字,臉上一紅,忙閉上嘴,手上的信成了燙手山芋,他抿著唇將信紙疊回原樣放了回去。

小小的暗室似乎變得有些熱,謝之翎抬眼看了看懸梯入口處——分明沒關上,怎麼覺得呼吸有些不暢快呢?

玉問泉逐一翻看書冊與信件,終於找到了一張與眾不同的紙條。

“萬邦宴上,獻舞出劍......”玉問泉抬手捏住耳上玉墜子,輕輕摩挲。

萬邦宴在宮中舉行,屆時皇上、朝中大臣與各邦使臣皆會齊聚一堂,美酒歌舞不斷,這段“獻舞”是哪段舞?“出劍”又是向誰?

謝之翎轉過身,低下頭,目光越過玉問泉光滑的脖頸,看見她手上拿著的紙條。

“萬邦......上......”玉問泉將手指挪開,謝之翎才見了紙條全貌,不禁覺得這字跡熟悉。

玉問泉感受到身後的呼吸,於是微微側身,見謝之翎一臉沉思狀,便問:“你認得這字跡?”

謝之翎點點頭,又搖搖頭,蹙眉道:“我應該見過這字跡,但想不起是在哪兒見過了。”

玉問泉又轉頭去看紙條——這紙條不能帶走,隻好多看幾眼,仔細記下字跡模樣,待日後再查明是誰的字跡。

“好了。”玉問泉將字跡記下,對謝之翎道,“該走了。”說完,她將紙條原樣疊好,放在了原先的位置上。

臨走前,她轉頭又看了一眼紙條,伸手將紙條輕輕挪了一下——這下對了。

兩人依次爬出懸梯口,再順著密道回到書房中。

蓮青還在書房中望風,見二人出來了,便看向玉問泉,直到玉問泉衝她點了點頭,她才放心地前去將密道口恢複原樣。

玉問泉與謝之翎從側門出了府,悶頭拐了幾條巷子,走到離韓府遠遠的地方。

“照蓮青先前說的,操控韓仕佳的‘那位大人’官職必然不會低,你許是在什麼折子上看過此人的字跡......”玉問泉分析道。

謝之翎隻蹙著眉不搭話。

“此人要在萬邦宴上‘出劍’,必得熟知宮中防衛......”玉問泉道,“可每年萬邦宴的防衛都交由不同官員操辦,今年的人選還未出,難道此人能左右皇上任命?”

“前幾日上朝時,皇上提過此事,讓大臣們將人選舉薦上去。”謝之翎道。

“舉薦......”玉問泉想了想,道,“必要盯緊這人選,他怕是‘那位大人’舉薦上去的‘自己人’,若是能順藤摸瓜找出‘那位大人’就最好不過了。”

謝之翎點點頭,看了一眼天色,道:“回去嗎?”

“嗯。”玉問泉還在想“那位大人”的身份,直到謝之翎將手放到她肩上她才反應過來。

“誒?等等!”

謝之翎彎腰的動作一頓,另一隻手懸在玉問泉腿彎處,抬頭看著她:“怎麼了?”

“背......背我吧......”玉問泉往後退了兩步,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肩。

謝之翎想起自己抱著玉問泉時,總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她的身子很軟,手也軟,抓著自己胸前的衣裳時卻又十分用力,緊緊貼在胸口,他忍不住控製呼吸,生怕她摸出來自己過快的心跳......

想到這兒,謝之翎背過身蹲下,雙手翻過來,對玉問泉道:“上來吧。”

中禹街上有人徹夜做工,也有人徹夜買醉,大家都各自忙著,並無人注意到高高的屋脊上躥過的輕盈身影。

謝之翎原想著將玉問泉背在身後,自己便聞不到她的香氣,也不會被她摸到心跳了。

但......背上柔軟的觸感讓謝之翎忍不住渾身繃緊。

玉問泉雙手抓在謝之翎肩上,怕被人發現,於是壓低了身子貼在謝之翎背上,感受到他身體緊繃,便湊到他耳邊問:“你怎麼了?”

耳畔鑽入熱氣,謝之翎差點沒踩穩,跳至下一個屋脊時一個踉蹌,背上的兩團柔軟輕輕在他身上撞了一下。

“......”謝之翎道,“你彆說話。”

玉問泉有些訝然地看向謝之翎的耳廓——他竟敢用這樣命令的語氣同自己說話?

許是意識到自己措辭不對,謝之翎忙又補了一句:“當心被人發現。”

玉問泉看了一眼街上星星點點的燭光,不說話了。

不遠處的天香樓燈火通明,樓門前迎來送往,好不熱鬨。

韓仕佳醉醺醺地走出門,對攙著自己的媽媽道:“待秋棠的病好了,記得讓人給我傳個信兒......”

“好好......”媽媽攙著他賠笑,忽然似是想起什麼,從懷裡抽出一封信來,“看我這糊塗的,秋棠給韓大人寫了信,托我帶給您呢......”

韓仕佳努力瞪大了自己的小眼睛,好不容易從層層虛影中抓住了信封,高興地塞入懷中,上了馬車。

馬車回到韓府時,韓仕佳的酒已醒了不少,他哼著小曲兒進了書房,穿過密道,再爬下懸梯,燃上燭火開始看秋棠的信,越看臉上笑出的褶子便越多。

待他細細看完秋棠的信,便將信紙重新塞入信封中,與先前秋棠給他的信放在一處。

正要離開,他忽然又轉身看了一眼角落裡的紙條,那紙條靜靜地躺在那兒,連偏移的方向都與自己走前並無二致,可他心中就是覺得不舒服。

於是上前拿起紙條,上麵字跡不變,內容也無誤,他正要將紙條放回去,忽又心頭一跳,重新看向紙條——不對......

他看紙條向來是捏著紙條上下兩端,可這張紙條的中段卻有輕微折痕,似是被人捏住過。

韓仕佳的小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而後臉上露出驚恐神色來,忙回了書房,提筆寫起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