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玉府(二)(1 / 1)

夫君是甜狗 錚錚魚骨 4628 字 4個月前

謝之翎聽了“助興藥”三字後,先是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忙漲紅了臉道:“不是我的!”

苦豆不知道助興藥是什麼,耿直地掏出紙條道:“可這紙條上說是你的。”

玉問泉接過紙條,上麵是梁途的筆跡:火氣這麼大,該不會是房中事不合吧?送你點好東西,不必言謝。

謝之翎氣得臉愈發漲紅——梁途又拿這種事說笑!

玉問泉無奈地將紙條與助興藥收好,對謝之翎道:“梁途風流,城中誰人不知?彆太動怒。”

謝之翎心中雖然還是很不好受,但玉問泉都如此說了,他也隻能悶悶地點頭。

翌日暗線來報,蓮青身份並不做假,且昨日有人見著她從飛虹園一路走回韓府了。今早菜場也有攤販說看見蓮青出來買菜,雖臉上還有巴掌印,但好歹還活著。

玉問泉將錦花閣送來的衣裳圖樣冊子翻開,掃了一眼後指著幾件窄袖衣裳對三餅道:“去取這幾件來。”

“夫人要穿嗎?”三餅看著圖上深色的窄袖衣裳,有些不解——玉問泉從來隻穿淺色寬袖裙裝。

“嗯,照著我的尺寸拿。”玉問泉將冊子遞給三餅,在三餅要收下的瞬間,她又將冊子收了回去,道,“等等。”

將冊子翻至新款頁,玉問泉又挑了幾件寬袖裙子。

“這幾件拿穗安的尺寸。”

“是。”三餅得令下去了。

二餅在一旁擦桌子,見三餅出門了,她便蹭到玉問泉跟前問:“夫人,陶小姐是不是救過你的命啊?”

“嗯?”玉問泉有些訝異地挑眉道,“為何這樣說?”

二餅將抹布攥在手裡,蹲在玉問泉身前撐著腦袋道:“夫人會給陶小姐買衣裳啊,三餅也給我買衣裳,我說不要,她就說我救過她的命,她一定要送的......”

玉問泉看著二餅說話時天真爛漫的模樣,不自覺想到陶穗安,於是順嘴問道:“那你是如何救三餅的?”

“我把饅頭分給她了。”二餅揚起笑臉道。

玉問泉嘴角勾著笑,道:“逃荒路上饅頭少見,算是好東西,依三餅的性子,怕是餓極了才會接你的饅頭。”

“夫人怎麼知道的!”二餅驚訝地瞪大了眼道,“她都快餓暈過去了,才肯接我的饅頭!我也好餓......所以隻給了三餅半個饅頭,況且那饅頭還發黴了......”

“發黴饅頭?”玉問泉蹙眉,“吃了不會肚子疼嗎?”

“會啊!”二餅道,“我和三餅吃了發黴饅頭,肚子疼得倒在路邊,被經過的大夫救了,這才能活下來呢!”

玉問泉:“......”合著不是吃饅頭吃飽了活下來,而是吃壞了肚子暈過去遇到了好心人搭救......

二餅渾然不覺,還在那兒絮絮叨叨:“我想著陶小姐肯定也救過夫人的命,所以夫人才願意給她買衣裳......”

“這世上也並非隻有過命的交情才能互贈衣裳。”玉問泉道。

二餅睜著清澈的眸子問:“那還有什麼?衣裳可貴了,來侯府前我沒穿過新衣裳的,都是撿彆人不要的穿......”

玉問泉抬手捏了捏二餅的臉,道:“衣裳再貴也沒有情誼貴,三餅送你衣裳並不是因為那半個發黴饅頭......”

“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她很愛你。”

“愛?愛不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嗎?”

“愛才不是那麼狹隘的東西,愛不僅在夫妻之間,也在親人之間、友人之間。”玉問泉循循善誘道。

“那‘愛’有什麼用呢?”二餅問。

“‘愛’的力量很大......”玉問泉側頭看著鏡子中依然鮮活的自己,想起玉豐與李佩珮,輕聲道,“‘愛’可以讓人奮不顧身地死去,也可以使人堅強勇敢地活著。”

二餅眨了眨眼,似懂非懂道:“聽起來好厲害,可是三餅從未說過愛我......”

玉問泉抿了抿唇道:“因為三餅說不出口。”

“為何說不出口?愛彆人是很丟臉的事情嗎?”二餅不懂。

“不丟臉,但......”玉問泉歪了歪頭道,“但‘愛’太重了,有的人嘴巴淺,說不出來。”

“我嘴巴深!又深又大!一口可以咬下半個包子!”二餅自豪道,“那我去同三餅說‘愛’!”

說著,二餅攥著抹布從地上爬起來,正要向門外衝,卻又生生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玉問泉道:“我愛三餅、愛城東包子、愛雞湯......也愛夫人、愛侯府!”

玉問泉有些怔愣地看著二餅,她表情明媚,比外麵的陽光還要耀眼。

玉問泉忽然想起她在茶館初見二餅,這小娘子笑得憨裡憨氣的,卻奇跡般入了自己的眼。

京中不缺城府深的人,今日還與你談笑風生,明日便從背後捅你一刀。像二餅這樣會單純為好友入選而高興的小娘子實在難得,純淨又天真。

這樣的人在京城極少,那是因為京城是銷金窟、是吃人洞,人性的貪婪與欲望在這裡被放大,彆說與人為善,便是堅守本心都少有人能做到。

二餅這樣的性子,入京城便是入狼窩,保下她就當是日行一善了......

玉問泉勾起嘴角不搭話,二餅也不尷尬,轉身便推開了門。

三餅站在門外正要敲門,被二餅嚇了一跳,她撫了撫胸口正要說話:“你......”

“三餅我很愛你!我直到你也很愛我,所以才會給我買新衣裳是不是?”二餅說話時眼裡閃著星星。

三餅震驚地倒退了兩步,有些懵地不知該如何回話,好在玉問泉救了她。

“吩咐你的事都辦下去了嗎?”

三餅回神,衝玉問泉道:“都安排下去了,衣裳下午便會送來......”說著,她似是忽然才想起什麼似的,道:“陶小姐來了。”

話音未落,陶穗安便到了房門口。

“泉兒!快來看我給你帶什麼了!”

她充滿活力的聲音闖入屋子裡,玉問泉笑著起身理了理衣裳。

“快來看......這是西域新進的胭脂,據說不僅能提氣色,還能養膚呢......”陶穗安興致勃勃地將一罐暗紅色胭脂舉到兩人中間。

玉問泉低頭看了一眼,問:“宣容閣進新款了?連罐子都換了樣式?”

陶穗安搖頭道:“才不是宣容閣的呢,是我在來的路上看見的小攤子,攤主是個西域人,賣的胭脂顏色都可好看了......”

玉問泉湊上去聞了聞,的確是普通胭脂。

不怪她多心,西域那邊先前也與大荊打了許久,直到西域送了公主來和親,雙方才算開始和平共處。

可這和平共處的幾十年間,西域人不斷向大荊輸送“陰陽散”。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粉狀藥物,食用後人便會產生幻覺,食用過量則會全身潰爛,最終化為血水而死。

先前有過西域人將陰陽散摻入藥材中賣入大荊的案例,玉問泉便多了個心眼。

“街上怎麼忽然有你沒見過的西域攤子了?”她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

陶穗安莫名道:“你糊塗了?萬邦宴下月便要開了,如今各邦使臣都已在路上了,爹爹近日都忙得不歸家......”

玉問泉蹙了蹙眉,她確實有些忘了萬邦宴之事。

每年鳴春宴後便接著萬邦宴,與大荊交好的鄰邦都會派使臣獻上珍奇異寶,再同大荊皇帝在宮中共飲,傳為天下美談。

“待過段日子,京城裡就又要熱鬨起來了,聽聞今年橋頭有煙火,到時我來喊你去。”陶穗安一邊將手中的胭脂盒合上,一邊喜滋滋道。

玉問泉點點頭,心中還裝著要偷偷溜進玉府查線索的事。

午時前謝之翎回府了,還帶了遊竹照來。

玉問泉正在同陶穗安下棋,難得陶穗安有如此定性能坐下,玉問泉便也一個上午沒挪窩。

“夫人,老爺回來了,遊大人也來了。”一餅來稟報了一句。

玉問泉正捏著白棋,目光落在棋盤上,隨口道:“去備午膳。”

“是。”

一餅下去後,下了許久棋的陶穗安便有些不安分起來。

“遊大人是誰啊?”

玉問泉將子落下,抬眼看向陶穗安道:“侍禦史大人,我們都未見過,他不常參加宮宴。”

陶穗安恍然大悟道:“啊......是那個老郎君?”

“老郎君?”玉問泉覺得莫名,這稱呼怪不尊重人的。

“是啊,老郎君,據說侍禦史大人今年二十有九了,卻還未娶妻,先前從他府上出來的媒婆,都說他是個怪人,這輩子討不到小娘子的!”說起八卦,陶穗安興奮得臉頰都泛紅了。

玉問泉的眼中露出疑惑來:“我倒是聽聞他長相與能力都不俗......”

陶穗安抓起棋盤旁的小糖糕塞進嘴裡道:“誰知這傳言是真是假?莫不是他覺得討不到小娘子丟人,自己傳自己長相不俗的?”

玉問泉並不在意這些,隻對陶穗安道:“要用午膳了,少吃點糖糕。”

“好吧......”陶穗安放下啃了一半的糖糕,正要伸手去取棋子,卻不當心碰倒了一旁的茶杯。

熱茶潑灑在玉問泉的裙擺上,陶穗安忙問:“你怎麼樣?沒燙著吧?”

“無妨,我去換身衣裳。”玉問泉起身,三餅收拾了被碰倒的茶杯,跟著玉問泉離開了。

兩人下棋的地方是一處涼亭,四麵環花,春日花香撲鼻、翠綠滿目。

玉問泉與三餅走後,亭中便隻餘陶穗安一人,她愜意地伸了個懶腰,目光落在麵前的棋盤上——雖然其他技藝一般,但她在下棋上卻尤其有天賦。

此局正到精彩之時,玉問泉也不知何時回來,早知道便不扯什麼遊大人打斷棋局了......

正等得抓心撓肝,陶穗安忽然看見花圃那頭的院門處閃過去一個身影,於是連忙喊道:“誰在那兒?”

春日陽光正好,她看見院門處的地上落了一塊黑影,在聽到她的聲音後便停住不動了。

“誰在那兒?過來。”好不容易逮著個人,是個下人她也認了,隻要能陪她下完這局棋就行。

院前的黑影一動不動,陶穗安等得心急,於是起身走過去,邊走邊道:“我讓你過來,你沒聽清嗎......”

出了院門轉頭望過去,陶穗安看見一個高大的男子站在那兒,他臉色有些一絲慌張,但總體沉靜穩重。

這人長相俊美,正氣又儒雅,不似南風館中的妖媚男子,也不似沙場上的強壯男子,他有著自己獨特的氣質。

像是將糖糕和大肉包雜糅在了一起,又像是灑滿了陽光的雨天——矛盾又新奇。

陶穗安的聲音漸漸小到沒有,最後直勾勾地地看著麵前的男子,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