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雪鬆回家取了禮物才來,這一來一回就耽誤了點時間,比沈溫從晚到了大半個時辰,剛抬腳往裡麵走一道男聲叫住她。
“薑大人?”
薑雪鬆順著聲音看過去,是一個年輕男子,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模樣,沒什麼印象。
那人大步走近,又開口道:“薑大人可還記得我?上次在桓王府,您受傷時在小路上碰到一隊金吾衛。”
他興致勃勃的開口後,發現薑雪鬆神色冷淡,收聲找台階道:“夜裡視線不好,想來您應該不記得了”
他這麼一提薑雪鬆倒是想起來點兒,微微點頭,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那人見薑雪鬆神色緩和一些,繼續開口道:“在下是金吾衛的一個校尉,名叫安丘,論資格是進不去這公主府的。”
說到這稍微有點窘迫,將手裡的禮物盒子捧高,道:“大人幫我把這個轉交給郡主,您說是我送的,她若是不喜歡扔掉就好。”
說完睜著一雙無辜的狗狗眼,等著薑雪鬆的下文。
薑雪鬆被他這麼看著,拒絕的話竟說不出口。
隻好折中道:“你若無事,不如在這等上片刻,等我進去見到郡主轉告她,你在門口,剩下的就看郡主安排,這樣如何?”
安丘一聽能親自把禮物送給郡主,嘴角揚的老高,聲音輕快了不少:“真的嗎?那謝謝薑大人了,我沒事,等到半夜也行。”
薑雪鬆客氣地勾了一下嘴角,隨後帶著青鳥進了公主府。
公主府比桓王府還要氣派上三分,穿過兩道角門才到後花園,後花園依勢而建,有幾分曲水流觴的意蘊。
為著類似的場合,薑雪鬆特意做了一身寬袖襦裙,她的首飾不多,隻戴了一根青玉簪子,倒是有幾分謫仙人的氣度。
李夢合不好認,她身邊的金靈兒倒是好認,一眼望過去,最漂亮的那個就是。
走近幾步,見兩人正坐在帷幔後,巧笑嫣然地說著什麼。
“郡主,金小姐。”薑雪鬆率先出聲,兩人笑聲淺了一些,郡主歪頭笑笑,應道:“薑姐姐來了。”
金靈兒眉目婉轉,開口玩笑道:“薑大人可是大忙人,還不快給上盞好茶。”
郡主身邊的衡玉回頭掃了一眼,就有女侍來奉茶。
薑雪鬆還沒忘門外的安丘,開口道:“來的路上碰到了個禁軍校尉,名叫安丘,拎著禮物在門口張望,覺得新鮮就多看了一會兒。”
一聽安丘的名字,李夢合的表情果然有點不自然,嘟囔著說道:“他來做什麼?給他下帖子又不要。”
李夢合故意清清嗓子:“兩位姐姐先聊天,我去看看母親在哪?”
隨後領著衡玉一溜小跑,那方向一看就是奔著大門口去的。
金靈兒捂嘴淺笑,望向李夢合走遠的方向:“她呀,現在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薑雪鬆就勢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青鳥退到角落。
不論哪個年紀的人都愛聽八卦,金靈兒用扇子掩麵,和薑雪鬆說著:
“聽說那日郡主在大理寺瞧了一眼,就被下了迷魂湯,天天想著念著呢。”
薑雪鬆應和地笑笑,她對這兩人都不算熟悉,隻能聽著金靈兒說。
金靈兒四下看了一眼,轉了聲調道:“不過依我看,大長公主應該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怎麼說?”薑雪鬆開口問道。
“這安校尉情況有些特殊,他是土匪出身,被招安過來的。”金靈兒輕歎一聲,聲音淡淡地解釋。
先皇剛登基的時候,大周遇到了三年天災,以至於不少的百姓都靠打家劫舍過日子。
等到天災過去,朝廷就出麵把那些勢力大的土匪招安,安丘的父親就是那是被歸順的。
薑雪鬆睫毛抖動,大抵又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
金靈兒輕撫鬢邊的珠釵,帶著些好奇地問道:“你聽說最近城西破廟鬨鬼的事了嗎?”
薑雪鬆深吸一口氣說道:“嗯,這事交到我們大理寺了,正在查。”
金靈兒湊近了低聲問道:“聽說先頭那案子是太後做的?現在滿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因著上次她送給自己珠釵,陰差陽錯地救了自己一命,所以薑雪鬆對她有幾分親近之意,為難道:
“還沒定案,不過京中確實有這種傳聞。”
金靈兒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見她一副不能多說的模樣,趕緊笑道:“其中的辛秘我也不多問,免得給你惹麻煩。”
一雙美眸落在她身上讚歎道:“還是你有本事,若是能當我嫂嫂也不錯。”
“咳咳!!咳!”薑雪鬆被這話嚇得嗆了一下,一陣猛咳嗽。
金靈兒一臉擔心地輕拍她的背,另一隻手遞上茶水道:“快喝點水順順,怎麼這麼不小心。”
薑雪鬆一張臉嗆得通紅,伸手接過茶杯灌了一大口才緩過來。
金靈兒見她臉上一片羞紅,巧笑道:“哎喲,你瞧瞧你,開個玩笑的功夫,也能被嚇成這樣。”
薑雪鬆趕緊轉移話題道:“郡主今年及笄,那是不是婚事也快了?”
“或許吧,要不就是進宮要不就是和親,無非是這兩種選擇。”
金靈兒有些兔死狐悲的憂傷,歎了一口氣繼續道:
“像我們這樣的女子,婚姻大概率都是父兄交換權力的籌碼,哪能按自己的心意。”
她手裡的團扇越搖越慢,神情落寞的像是隨時要哭一樣,輕聲抱怨道:“若非如此,我也不會一直拖到現在。”
薑雪鬆不明白她說這話的意思,側頭看著她的臉。
金靈兒眼眸微廓,使了個眼色道:
“你這麼聰明,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金家已經很久沒出皇後了。”
以她的身份樣貌,皇後之位那不是很輕鬆就能得到嗎?哪至於費這麼多心思。
金靈兒的身體後撤,薑雪鬆隻看了一眼,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想要的是皇後之位,不論皇位上坐的是誰,她都要當皇後。
薑雪鬆眼睛看著遠處的假山沒接她這句話。
金靈兒見她不言語,按捺不住地開口道:
“有沒有興趣與我一起?你幫我登上皇後之位,你想做的事情我也會幫忙。人多嘴雜,許多事不好直說,不如明日我定一桌席麵,好好和你談談心。”
她剛說完,李夢合就美滋滋地跑回來,打斷了兩人的話題。
郡主腰上多了一個馬鞭,馬鞭看著精致,可是和她這身衣服倒是有些違和。
金靈兒轉了情緒,笑著打趣道:“什麼事叫我們的郡主這麼高興呀?”
李夢合站在兩人麵前輕跺幾下,嗔怪道:“薑姐姐,你快看她,她笑我!”
“哈,還不許我說了?”金靈兒瞥了一眼。
李夢合一撩裙擺坐在兩人對麵,還不忘小心地把皮鞭拿下來放在桌子上。
“瞧你寶貝的。”金靈兒有意逗弄她,“快和我們說說,是什麼樣的青年才俊入了我們郡主的法眼。”
李夢合麵上羞紅,用手托著下巴,支吾道:“沒有,就是覺得他挺特彆的,沒有彆的意思。”
“是是是,隻是交個朋友,可沒有彆的心思。”
金靈兒順著她的話說道,目光突然轉向薑雪鬆,疑惑道:“誒?你今年已經二十了吧,可曾有婚約?”
薑雪鬆沒想到她話題轉得這樣快,搖搖頭道:“不曾。”
李夢合也抻長了脖子看熱鬨,金靈兒眼底閃過一絲疑惑,自己要當皇後所以一直沒訂婚,她薑雪鬆又是為什麼?
“我父母成婚也晚,可能是太白的某種傳統。”薑雪鬆聳了一下肩膀,解釋道。
李夢合跟著點頭,搶著說:“是了,許少卿也還沒成婚呢。”
薑雪鬆隨意糊弄過去,轉頭看向小亭外款款走來的一行人。
“合兒。”李書怡柔聲喚道,“你四舅舅過來了,快隨我去見禮.”
她身後帶著六名女侍,一舉一動風情萬種。
兩人麻利地起身,薑雪鬆望著她,若是年輕一些,或許這京城第一美人的美號輪不到金靈兒,隻是她身上那股威壓叫人不敢多看。
“金家小姐也在。”李書怡目光轉到薑雪鬆身上,又瞟了一眼角落裡的青鳥,開口道,“這位是薑院長吧。”
薑雪鬆見她注意到自己,趕緊回道:“下官見過公主殿下”
“不必拘謹,合兒的朋友我一向都很喜歡。年少時皇兄總說在太白時的見聞,隻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去看看。”
她嘴裡的這位皇兄就是,已經亡故的李樂安的父親。
李夢合抓住話頭,搶著開口:“母親,不如我們過幾天就去吧,你送我去那裡讀書好不好?”
公主手裡的團扇輕拍她的額頭:“就你這糊塗樣,能考上太白書院嗎?”
李夢合揉揉額頭,嘴硬道:“這不是還有薑姐姐嗎?能不能進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
“若人人都像你這般行特權,太白書院的名聲還要不要了。”李書怡反駁道。
這長公主倒是明事理,薑雪鬆趁著她回頭,又抬眼打量。
這位公主與旁人不同,其他公主的名字都是從璟字,隻有她的名字是先皇親自取得,從的是皇子的書字。
到京城這麼長時間了,她多少聽說過一些關於長公主的傳聞,年少時用一紙婚約就把自己留在了權力的中心,這樣的心計,絕非常人。
她眼睛似有若無地在兩人臉上瞟過,柔聲道:“你們慢慢坐,我先帶這小丫頭去前麵見客。”
兩人齊聲稱是。
李夢合剛離開,後腳金靈兒也借故離開,隻留薑雪鬆一個人在小亭子裡。
她左右無事就帶著青鳥在後花園裡逛了起來。
越往裡麵走越安靜,連侍女太監都看不見。看著一人多高的假山叢,薑雪鬆忍不住地想著:要是在這躥出來個刺客可怎麼辦?
突然,一雙手伸出來捂住她的嘴,整個人都被拽過去了。
按在她臉上的手微微用力,她沒來得及喊就那人堵在假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