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拋棄了(1 / 1)

皇權之上 向高 4280 字 4個月前

吱嘎一聲,將薑雪鬆的思緒拉回現在。

晴山端著麵條進來,道:“小姐等急了吧?”

笑意盈盈地把麵碗放到她麵前,眼睛瞟到食盒,疑惑道:“小姐還買了酥山吃?”

薑雪鬆把食盒推開,隨口應道:“嗯,顧公子送的。”

晴山如臨大敵般地盯著那碟子酥山,氣鼓鼓地說道:“他來找小姐了?”

“沒有,托人送的。”

“哼,沒良心的家夥,小姐打算就這麼原諒他了?”

薑雪鬆夾麵條的手停在半空,思索了一下說道:

“突然看開了,糾結那點事情毫無意義。有時間還不如多看點卷宗,年底考核拿個優,還能早些升官。”

晴山見她這般態度,嘴角翹了起來,指著那食盒問道:“那這東西怎麼辦?”

“丟掉吧。”薑雪鬆不在意地說著。

晴山笑眼彎彎,雙手搭在食盒上,應了一聲便拿起往屋外走。扔那東西的時候恨不得用上十二分的力氣。

這一幕正好讓李書衍派去的暗衛看了個正著。

那暗衛等人回屋了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從酥山下把令牌取出來,歎息一聲,轉身往秦王府走去。

秦王府內,李書衍正盯著麵前的沙盤深思。

那沙盤上釘著京中各要員名字,用紅線表示兩兩之間的關係。

“殿下。”暗衛悄聲出現在書房裡,李書衍回頭瞟了一眼,繼續對著沙盤深思。

隨口問道:“她把東西收了?”

那暗衛小心地從懷裡把令牌拿出來,往前伸了伸。

李書衍凝眉看著那令牌,一把奪過來,提高了嗓音問道:“她又不要?”

“薑大人……吩咐人把東西扔了出來。”暗衛看著自己王爺越來越黑的臉色,聲音也低了下去。

紀元在一旁看著,忍不住說道:“要不,下次殿下當麵送給薑大人呢?”

李書衍冷眼看過去,手裡掂量著令牌,越發不解,這薑雪鬆從前不是最喜歡驚喜的嗎?

怎麼如今……難道是還在生自己的氣?

薑雪鬆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大喊一聲冤枉,自己壓根就不知道有這令牌的事。

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去大理寺,一進門差點被嚇了一跳。

許念頂著眼底的烏青,坐在幽暗的存證堂裡,離遠了看還以為是冤魂來索命。

“師兄?”薑雪鬆聲音有些許遲疑,小聲喊道。

許念聽到她喚自己,半天才側過頭來,打了個哈欠,強提起精神,幽幽地說道:“師妹,來得這樣早啊。”

薑雪鬆倒了杯濃茶遞給他,開口道:“師兄來得更早。”

許念一聽這話苦笑一聲:“哈,哈哈,來得早?我這是還沒走,又熬了一宿。”

他頹廢了片刻,趕緊揉揉臉,恢複成平日裡那副模樣。

抱怨道:“彆提了,昨晚我想著處理完手上的案子就回家,結果來人報案說,升平坊的一處宅子起火,燒死好幾個。”

薑雪鬆神色複雜,她昨夜便知道太後滅口的事了,故意問道:“是有人故意縱火?留活口了嗎?”

許念對她腦子轉得這麼快,感到一絲驚喜,開口道:

“嗯,屍體已經交給老邵頭了,身上都帶著傷,應該是殺人後放火毀屍。金吾衛去得及時,正好抓到一個活口。”

薑雪鬆靜默片刻,那人是李書衍故意送到金吾衛麵前的。

許念壓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說道:“幕後主使疑似太後。”

薑雪鬆神色平淡地應了一聲,倒是引起了許念的懷疑,微微側目說道:“師妹,你也太冷靜了吧,那可是……太後啊!”

“單憑他一麵之詞也不能定案,就算真是她做的,裴相也能想辦法幫他翻案。”不是薑雪鬆說喪氣話,是事實如此。

許念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臉上閃過一絲失望道:“翁家三公子昨天就請回大理寺了,隻是他咬死了不知情,大理寺也不好對他用刑。”

畢竟是刑部尚書的三公子,事情還沒有蓋棺論定之前就對人家用刑,到時候少不了被人彈劾。

薑雪鬆深呼口氣,抬眸看向他,眼神堅決道:“師兄,我可以去審問他嗎?”

許念輕謂一聲:“當然可以,需要我幫你做些什麼嗎?”

他知道自己這個師妹自是有大本領,隻不過不願在人前顯露罷了。

“王武今日在值嗎?”

許念點頭應聲道:“在。”

薑雪鬆嘴角輕彎,解釋道:“他長得正氣,正好和我唱反調。”

許念看著她這副篤定的模樣,不疑有他,自顧地補覺去了。

地牢門口,薑雪鬆又交待了幾句才進去。將披風的兜帽戴上,在這陰暗的地牢裡,看著倒像是來索命的無常。

王武手裡的刀鞘大力地砸向圍欄,鎖鏈被震得嘩啦作響。

翁文自幼錦衣玉食,在這牢裡吃不好睡不好的,一直熬到天亮才有些許困意。

這才剛剛躺下,就被人吵醒。沒好氣地轉過身來,怒聲道:“哪個不長眼的?沒看到小爺我睡覺呢嗎?”

王武單挑眉,進了牢房,渾不在意地說道:“呦,公子還睡著呢。也是,在這牢裡的消息也不靈通。”

他故意拉長了聲音:“您還不知道吧,外麵已經變天了。”

翁文揉揉眼皮,眨巴了幾下,反問道:“你睡糊塗了?敢拿小爺消遣,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王武嘴上譏諷:“咱們大理寺的牢房,皇子也是蹲過的,您一個刑部尚書的公子,還是先老老實實地待審吧。”

翁文被他噎得難受,喘著粗氣,斜眼看著他。

王武冷哼一聲,隨後搬了把椅子進來,就退到外麵等候。翁文看著他這動作,臉上不自覺地浮起得意之色,以為這是沈溫從來見他了。

隻是左等右等也不見人過來,急得他探著身子往外看去。眼睛瞥到那還開著的牢門,心念一動,想要出去透口氣。

還沒等站起來呢,就聽見一陣腳步聲。

翁文趕緊坐好。薑雪鬆一身嫩白色拖地披風,悄然出現在牢房門口,停頓片刻後走到椅子前坐下。

翁文探出身子看過去,見兜帽下有人臉才放心。他不在意地半倚著棉被,出聲道:

“這又是哪家的小娘子啊?是我爹叫你來的?”

薑雪鬆看著他那副紈絝模樣隻覺得惡心,輕聲問道:“翁公子睡得可還好?”

翁文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這牢房裡臭氣熏天,薑雪鬆一來倒是帶了些香氣。

他嘖了一聲,開口道:“也就那樣吧,不如小爺的白玉床睡著舒服。”

薑雪鬆輕笑道:“那是自然。隻是翁公子還不知道吧?您的白玉床以後恐怕都沒機會睡了。”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翁文接連聽了兩遍這話,不免有些慌亂,以為真出了什麼事情。

他撐起身子嗬斥道:“你少給我胡說啊!我告訴你,我父親是刑部尚書,我姑父是丞相。就連陛下都與我有些親戚關係,誰給你的膽子說這些的?”

薑雪鬆嗤笑一聲,聲音宛如鬼魅:“是呀,你還有個好表姐,她執意用巫蠱之術祭拜那個男人,鬨出了人命案子推到你頭上。”

火光映襯在她露出的下巴上,更添幾分恐怖:“你的好姑父一手策劃了刺殺桓王,眼下已經被幽禁在家,自顧不暇了。”

薑雪鬆半真半假地開口:“翁公子好好想想,咱們的陛下是想要一個涉及巫蠱的母親,還是會把這罪責推到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身上。”

薑雪鬆兩隻手按住扶手,繼續道:

“至於你的父親,今天一早彈劾他瀆職、包庇罪犯、弄虛作假的折子就擺在了皇帝的書桌上。舍棄你一個不爭氣的兒子,還是舍棄他剛到手不久的正三品尚書之位?我想,他心裡已經做好了打算。”

薑雪鬆的字字句句都在告訴他,他被人舍棄了,像是一塊礙眼的抹布,被隨意地踢開。

翁文掙紮著站起身來,聲音拔高了許多,情緒激動地說道:

“你騙我!不可能的……他們不會拋棄我的!”

薑雪鬆撐著扶手猛地站起身,走近拽著他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是嗎?那不如咱們就等著瞧瞧。我等著你被拋棄的那一天。”

她手上的力氣加大,聲色俱厲道:“到那一天,我要親自把你拖回地獄,剖心挖髓!我要把我受的苦楚十倍百倍地還給你,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完最後一個字,突然一聲雷聲在旁邊炸響。翁文慘白著臉,不敢呼吸。薑雪鬆手上的力氣一鬆,翁文立馬癱倒在地。

薑雪鬆蔑視地看了一眼,轉身出了牢門。站在牢門口,她回身悠悠道:“翁公子,冤有頭債有主,你躲不掉的。”

等獄卒把牢門鎖上時,翁文還倒在地上愣神。腦子裡一直回響著那句“你躲不掉的”,時不時地還嗚咽幾聲。

薑雪鬆繞過轉角,立馬把身上的香囊扯下來,扔進水桶裡。王武正拿著個鐵皮站在那裡,這個東西晃動起來和雷聲有幾分像。

見她過來了,臉上一抹傻笑,道:“我審案子這麼多年,竟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法子。”

薑雪鬆疲憊地應聲:“剛才演這一場戲,還真是耗費精力。看來這騙人的遊方術士也不是誰都能做的。”

“死馬當活馬醫,這法子也就能唬住他。換了旁的心性堅定的人,一點用都沒有。”

王武有點失落地歎了口氣,道:“還想著用這法子日後能輕鬆些呢……”

他話還沒說完,牢房裡就傳來了翁文哀求的聲音:“我招!我都招!人不是我殺的,我就是個跑腿的。彆殺我!彆殺我啊!”

他聲嘶力竭地喊著。薑雪鬆轉過頭看向他牢房的方向,嘴角噙著一抹笑,吩咐道:“這裡就交給你了。”

“大人放心,他的口供卑職會仔仔細細地記錄下來。”

薑雪鬆輕輕點頭,取下兜帽,徑自離開。至於那翁文,被她嚇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喊,趴在柵欄上求獄卒帶他出去,說牢房裡有索命的惡鬼。

不出半個時辰,翁文就招了個乾乾淨淨。口供正放在沈溫從的書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