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問你(1 / 1)

皇權之上 向高 3990 字 4個月前

大理寺內,薑雪鬆手持一杯濃茶,熱氣嫋嫋上升,試圖驅散周身的疲憊。

不多時,仵作的小徒弟急匆匆地跑過來傳話說,屍體已經驗好了。

薑雪鬆聞言,叫醒打盹兒的許念,倆人一同前往停屍房。

停屍房內,一股寒氣撲麵而來,仵作老邵頭,扯了圍裙道:“二位大人請看。”

他小心地撥開那女子的發絲,露出頭頂的傷口,解釋道:

“這就是她死亡的原因,被人用鋼錐一類的利器,從頭頂砸進去的。”

隨後又走到屍體側麵,掰開她的嘴巴,簡短地說道:“舌頭被人拔了,身上這些符文也是生前刻上去的。”

他舉起女屍的手腕,道:“手筋腳筋也都被挑斷了,身上的骨頭幾乎沒有一處完好。”

說完,老邵頭將屍體的手臂放下,用白布仔細蓋好,長歎一聲:

“唉!這可憐的姑娘,生前必定是遭受了非人折磨,作孽啊!”

眼前的景象太過殘忍,令人難以直視。

薑雪鬆眉頭緊鎖,緩緩開口:“邵大人,你可曾見過如此殘忍的手法?”

老邵頭搖了搖頭,神色凝重:“老夫辦案數十載,這般狠毒的作為,實屬罕見。”

薑雪鬆聞言,眼眸輕轉,似乎想到了什麼。片刻後,她輕聲道:

“傳聞苗疆有種巫術,通過某種儀式可以與冥界魂魄相通。她身上的符文,與書中記載的有些相似。”

老邵頭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補充道:“這女屍的頭發上和右手指縫。確實有些香灰,想來應該與薑大人猜測的相去不遠。”

許念聞言臉色一變,囑咐官吏道:“儘快找到她的家人,入土為安。”

公堂之上,幾位身著豔麗、脂粉氣十足的婦人已經站成一排。她們神色各異,有的緊張,有的好奇,還有地試圖從對方的表情中捕捉些什麼。

許念負手走到書案前,自顧自地坐下,薑雪鬆則坐在他下首右側的椅子上,靜靜地打量著這幾位婦人。

離薑雪鬆最近的,是一位穿著老綠色披肩的女子。她手裡不停地捋著手帕,眼神閃爍不定,鼓起勇氣開口問道:“不知大人叫我們來,有何貴乾?”

許念抬眼打量了她一眼,聲音冷淡:“你是何人?”

那女子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但隨即又強壓下去,心道:合著您老人家都不知道我們是誰啊?

但還是恭敬地答道:“奴家是翠微館的領事,大人叫我王婆就行”

王婆看上去三十出頭,就已經成了青樓的領事,想來也是有幾分手段的。

許念眼睛微眯,開口道:“哦?翠微館啊……”

王婆以為他聽過自己青樓的名頭,趕忙點頭稱是。不料許念接著開口:“去年強搶民女,今年年初又逼死一個,是你們翠微館乾的吧?”

王婆一聽這話,心虛地笑笑,強裝鎮定道:“奴家也是剛當上領事不久,從前的事不太清楚。”

許念用手指敲了兩下桌麵,聲音低沉而有力:“那你接手後,這翠微館有沒有乾過見不得人的勾當?”

王婆錯開許念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同伴。

她強撐著笑容:“嗨,大人說的哪兒的話?我們都是正經做生意的,講究一個你情我願。再者說了,如今官府查得這樣嚴,給我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啊!”

許念皮笑肉不笑地盯著王婆,看的人心裡發毛,王婆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去看許念的眼睛。

許念一挑眉,旁邊的官吏就將畫像拿過去給她們辨認。

“睜大眼睛仔細瞧瞧,現在交代還來得及,若是被我查出來,後果你們知道!”許念的聲音冰冷而決絕。

幾個領事都伸長了脖子看,麵麵相覷,大都沒什麼印象。唯獨那個王婆,隻瞧了一眼就趕忙撤回身。

神色慌亂地問道“這人犯了什麼事啊?讓大人這麼找?”

“她死了。”許念平靜開口,目光如炬地盯著王婆。

“啊……啊?死了”王婆顯然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她忽然想起來剛才來的時候,聽館裡的人說破廟裡發生的命案。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許念輕仰一下頭,吩咐道:“先帶其他人下去。”

其餘幾個幸災樂禍地離去,王婆被單獨留下,頓時心慌意亂,紅著眼眶,乞求道:

“大人,不是我做的啊!我發誓,我雖然做些見不得人的生意,但我從沒想過害她們的性命,求大人明察啊!”

許念被她的哭聲攪的心煩意亂,手裡的醒木敲向書案,厲聲道:“事無巨細的交代清楚,要是有意隱瞞,罪加一等!”

王婆用手帕擦拭著眼淚,哽咽著說道:“她叫蘭兒,原本的名字奴家也不清楚。是……是手底下人抓回來的乞丐。”

說到這兒,她心虛地瞥了一眼麵前的人。

“她長得不漂亮,年紀又小,就留在館裡做些灑掃的雜活。想著等到她年紀稍長些,再讓她接客。”

“半月前,有個富商來我們翠微館,一眼就相中了她,出了五十兩買她。那可是五十兩啊!她在我那乾一輩子,也不見得能給我賺這麼多,所以我就把她賣了。”

王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自覺理虧地解釋著。

許念繼續問道“那富商的信息呢?叫什麼?住在哪?”

麵對許念的質問,王婆心虛地後退了半步,怯聲道“這……奴家也沒過問啊。”

許念手裡的醒木一拍,王婆嚇得叫了出聲,哭訴道:“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

薑雪鬆靜靜地坐在一旁,目光銳利而冷靜,她對著許念微微點頭,隨後起身走到王婆麵前。

她的聲音平靜而有力,仿佛能穿透人心:“王婆,你說蘭兒是被一個富商買走的,對吧?”

王婆點了點頭,眼神閃爍不定。

“那富商為何偏偏選中蘭兒?一個做灑掃的雜活的小女孩,有何特彆之處?”薑雪鬆步步緊逼,每一個問題都直擊要害。

王婆被問得啞口無言,含糊其辭地說道:“這都是客人們的個人喜好,奴家也說不清楚啊……”

“我再問你,那富商買下蘭兒後,可有留下什麼線索?你可與他相識?”薑雪鬆繼續追問。

王婆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顫抖著聲音說道:“奴家真的不知道,他當時隻是給了我銀子,然後就帶走了蘭兒。”

薑雪鬆看著王婆的反應,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她緩緩說道:“王婆,你若想活命,就乖乖配合我們。否則,一旦我們查出你與這案子有關聯,你的下場可就不隻是下大獄那麼簡單了。”

王婆扭捏道:“奴家說的都是實話”

“撒謊!”薑雪鬆厲聲道:“你做這種買賣,怎麼可能隨便賣給陌生人?就不怕他到官府舉報你?”

王婆支支吾吾地跪在地上,身形微微搖晃。

薑雪鬆見狀再給她下一劑猛藥,緩聲道:“你可知大理寺的刑訊手段?”

“有夾棍,能將人的十指夾得骨肉分離;還有拶指,十根竹簽插入指縫,用力一拶,便是鐵打的漢子也得求饒。”

“更有那抽腸之刑,將人的腸子生生抽出,痛苦不堪。你若是不肯說實話,這些刑罰,你一樣樣都得嘗遍。”

薑雪鬆走到她身邊,每介紹一項刑罰便在她身上點一處。

王婆聽得渾身顫抖,臉色如紙般蒼白,眼中滿是驚恐之色。她深知大理寺的手段,那些刑訊的殘酷故事她從前也聽說過。

薑雪鬆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聲音中帶著一絲威嚴道:“王婆,你可想清楚了再說,大好年華的女子,可彆把生命浪費在監牢裡。”

經過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王婆終於崩潰了,雙手緊緊地抓著衣角,她跪在地上,哭喊著說道:“大人饒命啊!奴家願意配合,願意說出一切!”

原來,那個富商在買下蘭兒之前,曾經多次來翠微館尋找特定的女子,但每次都未能如願。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蘭兒,詢問了年歲生辰,便決定買下她。

而王婆為了得到那五十兩銀子,根本沒有多想就把蘭兒賣給了那個富商。

薑雪鬆轉頭看向許念,兩人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

許念點頭,開口道“帶她下去找畫師,把畫像畫下來”

王婆臨被帶走前,還討好地問道:“大人,一會兒畫完畫像我就能回去了嗎?”

許念凝眉不語,那意思很明顯:想得美!

總算忙活差不多了,許念伸伸脊背,對著薑雪鬆說道:“師妹,沒想到你嚇唬人的本事,不照那些官吏差啊。”

薑雪鬆身姿挺拔,站在堂下,坦白道:“自然,我要做的事不允許我心慈手軟。”

許念對上她的目光,雖然兩個人都沒明說,但是兩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揉揉眉心,勸道:“先回吧師妹,你還有傷在身,公務明日再說。”

等薑雪鬆到家時,已經月掛中天,薑雪鬆坐在書桌前斟酌了好久,提筆給太白寫了封信。

轉過天來,薑雪鬆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

前夜剛遇刺受傷,昨天就又淋了雨,忙活到半夜也沒休息,早上這就沒起來。

晴山一看她的臉色,俯身湊近了,用手摸摸她的額頭,有些自責地說道:“哎呀,小姐你發燒了!”

薑雪鬆鼻音濃重地“嗯”了一聲,還不忘補充道:“大理寺那邊記得幫我告假。”說完就又昏睡了過去。

她這一睡,倒是落得清靜,可不知道外麵已經亂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