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1 / 1)

沈父雖還未決定是否要支持慕容雲泠,但還是解除了沈逾白的禁足。

畢竟是自己親兒子。

用完午膳,沈父捋了捋胡須,對他道:“男子應將抱負放於朝堂之上,而不是沉溺於溫柔鄉!我如今準許你出府,你可以與好友交遊,不可去雲泠公主那!”

沈逾白笑道:“雲泠公主才華橫溢,連皇子都比不上她,與她交往,如何能稱作‘沉溺溫柔鄉’?”

“你!”

沈父氣得不行,連聲讓他滾,沈逾白也樂得自在,腳步輕快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中蟬鳴聲聲,陽光穿過柳枝,微風輕拂,他不禁又想起今日慕容雲泠在細碎給光影下的樣子。

良辰美景,佳人似從畫中來,美不勝收,若能將此景繪於筆下,今後便能時時欣賞。

於是,沈逾白喊小廝搬來桌椅、拿來筆墨紙硯。

在末夏的陽光裡,他心情極好地卷起袖子,執筆呆坐。

許久後,他才落筆,勾勒出今日從小徑中含笑走來的明豔少女。

沈逾白收筆時,天色將黑,他讓小廝將畫收起,打算明日送予雲泠公主。

“你說,她會喜歡嗎?”

阿吉自小跟隨他,也對女子稍為了解,沒想到主子訂婚後便變了個人似的,竟連送禮都忐忑。

他不禁笑道:“公主自然會喜歡,但隻送一幅畫還是單薄了些,不如今晚去多寶閣看看他們新上的頭麵,京中貴女們都喜愛那些。”

沈逾白聽後點點頭,讓下人通報一聲不用晚膳後,便直奔多寶閣去了。

……

未時,翠荷巷內。

妙齡少女捧著一個錦袋,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白汐茹雖不知是何人將沈逾白的消息告訴她,但這對她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她朝箭射來的方向一拜,喊了聲“小女謝恩人告知”後,便匆忙朝夜市所在之地趕去。

她到得太早,下午太陽還很大,雖沒前幾日烈,卻依舊炎熱,街道的攤位上隻有幾個小販,行人三三兩兩十分稀疏。

白汐茹等了許久,終於在天色暗下來時盼到了那個心心念念的身影。

她連忙迎了上去:“逾白哥哥……”

沈逾白見到她才想起自己已近一月沒去探望她,也不知她過得如何,白汐茹一個女子獨居京城,一定很不容易。

望著那泫然欲泣的蒼白小臉,他心中升起幾絲憐惜之情:“茹娘,我因為一些事情被父親禁足,沒來得及去探望你,你最近如何?”

心上人依舊溫言軟語,白汐茹還未來得及欣喜,便想到春蘭說的訂婚一事,不禁悲從中來,杏眼淌下豆大的淚珠。

見她不說話直落淚,沈逾白著急道:“可是有人欺負你?”

白汐茹搖搖頭,使勁止住淚,扯出一個笑:“沒有,隻是我聽聞你與公主訂婚……是真的嗎?”

沈逾白點點頭:“聖上已給我們賜婚。”

“那我……算什麼?”

她的語氣有些自嘲與不甘,眼中滿是悲傷,鴉睫還掛著淚:“逾白哥哥之前又為何要給我承諾?”

沈逾白自然知曉她對自己的感情,這一年多,他最開始是因為見不得這個娃娃親對象在京中受凍挨餓,便將她安置在他名下的一處宅院中。

他憐憫她,後來,可能也曾有動心過,否則他也不會常去探望,可如今他見過雲泠公主後,才知道情愛真正的滋味。

慕容雲泠才是那個能牽動他心弦之人,他對白汐茹隻不過是兄妹之情。

“你放心,茹娘,我會給你找個好夫郎的。”

“我心中的夫郎隻有逾白哥哥一人……”

白汐茹流著淚,第一次大著膽子,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顫聲道:“即使是……做妾,茹娘也願意。”

沈逾白輕輕拿開她的手:“茹娘,以你的身份,完全可以嫁個好夫郎,做正頭娘子,何必執著於我一人?”

他與雲泠已有婚約,還許諾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他並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與白汐茹有太多牽扯。

望著心上人離去的背影,白汐茹眼中全是不甘。

……

沈逾白正要繼續前往多寶閣給雲泠公主挑選禮物,卻遇上了一個不速之客。

一身形修長的年輕公子朝他走來,他身著白衣劍袖,馬尾高束,頭纏鑲玉抹額,腰係金絲雲紋腰帶,係著一柄黑劍。

這位百年不遇的將才,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沈逾白與他並無交情,不知他為何攔在自己身前。

此時天還未完全黑,他們在街巷的角落,旁邊空無一人,氣氛有些奇怪。

沈逾白朝他作揖笑道:“殷將軍,你也來逛夜市?”

卻不想這位昭勇大將軍直接抽出劍,直指他的脖頸。

劍尖離他的皮膚僅一寸之遙,阿吉被這情景嚇壞了,懷中抱著的畫軸跌落在地,朝殷莫離滾去。

畫卷在地上展開,畫中的女子身著淡綠色襦裙,眉眼含笑,明媚動人。

看了一眼地上的畫,殷莫離表情冷淡:“你配不上她。”

他的神色淡漠疏離,沈逾白卻能明顯感受到一股殺意。

聞言,他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雲泠公主姿容絕豔,我能理解殷將軍的心情,不過,皇上已為我們賜婚,殷將軍說我配不上雲泠,是在質疑皇上麼?”

聽見他親熱地喊“雲泠”,殷莫離深邃無波的眸中閃過狠戾之色,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

劍尖離沈逾白更近了半寸。

沈逾白能言善辯,給他扣了一頂天大的帽子。

但他並不在意沈逾白如何說,也並沒有被牽著走:“你的風流情債多如牛毛,也不知沈公子的海誓山盟,許給了多少女子?

“你猜,若公主知道,會作何感想?”

難道剛才茹娘與自己拉扯被他看見了?

沈逾白蹙眉:“我身子清白,並未背叛公主。”

殷莫離眉眼清冷,目含警告:“若你今後對公主不忠、惹公主傷心,我可不介意讓你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沈逾白:“這是自然,不必你說。”

他收劍回鞘,俯身拾起腳邊的畫,沈逾白正要伸手去拿,可他卻抱入懷中,並未交還原主。

沈逾白十分生氣:“還給我。”

殷莫離淡淡道:“今日之事我不會告訴公主,這個當作報酬,想必沈公子不會吝嗇吧?”

沈逾白被他威脅,氣急反笑,嘲諷道:“那是自然,明年春我便能迎娶公主,溫香軟玉在懷,相比之下,一幅畫算什麼?今日我心情好,便賞你了罷。”

頓時,殺氣四溢。

殷莫離久經沙場,他的戾氣平時有意藏好,才看上去與京內的尋常貴公子無異。

而此時,沈逾白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們完全不是一類人。

但殷莫離並沒有說什麼,他收斂了殺意,便抱著畫轉身離開了。

沈逾白見他離開,舒了一口氣心,中有些後怕:“阿吉,你說這種事,我以後是不是經常會遇到?”

阿吉也從沒見過這種場麵,他撓了撓頭,回道:“公子,雲泠公主是大晟明珠,京中的青年才俊見過後沒有不誇的,所以這種事以後可能還會有……公子,我們今日回去後還是讓老爺給你配上影衛吧。”

雖然天子腳下治安極好,但是碰上殷莫離這樣的瘋子,他也沒辦法保證自己的安全。

他想到剛剛殷莫離的那柄泛著寒光的劍,點點頭:“對,很有必要。”

雖然被劍指著並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曆,但沈逾白轉念一想,他會與雲泠公主成婚,而殷莫離那瘋狗隻能抱著畫做做白日夢,心情頓時就好了許多。

不知穿上嫁衣的雲泠公主,該是什麼樣子呢?

她本就是難得的美人,膚如凝脂,齒若編貝,唇不點而紅。

若是紅裙盛裝,便是那九天玄女下凡也比之不上。

看著遠處掛起燈籠的多寶閣,他對阿吉笑道:“走,去挑選給公主的禮物。”

……

公主府內

書房中,精致的鎏金羊形銅燈將室內照得通明。

慕容雲泠素白的手放下紫豪筆,將寫好的宣紙疊起,工整放入信封中。

她起身,打開桌前的雕花木窗,在衣中取出佩戴在脖子上的小巧玉笛,輕輕吹響。

婉轉的鶯啼響起。

這是她與殷莫離聯絡用的方式,不過他隻有緊急時才會用玉笛聯絡她,而她卻想用便用,如果殷莫離在附近,便會及時趕到。

如果他恰巧有事不在,她便會用另外的方式找他,例如飛鴿傳信。

沒多久,一個身著黑衣勁裝的青年從屋頂翻下,朝她行禮:“公主。”

“免禮。”她素手拿起桌上的信,遞到他麵前,“你明日將此信送到慈幼局。”

殷莫離起身接過信,指尖觸碰到她的溫度,耳根微紅:“是,臣立刻前去。”

“不必著急,學堂還差幾日建成,此信不過是讓慈幼局的管事先給孩子們發放書籍,讓她們有個準備。”

她要把開女學提上日程,好為之後提議女子科舉做準備。

若朝堂上有了女子,那她將會多一大後盾,女子處境也會得到改善。

夏夜,蟬鳴連綿,螽斯唧唧,將偌大的庭院襯得極為寂靜。

“公主可還有其他要事?”

“沒有。”少女的臉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細膩通透,她蜂蜜般的眸子看著他清冷的眉眼、幾乎與隱匿在黑夜中的裝束,覺得有些無趣,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勾起唇角,笑盈盈道:“沒有要事便要走了?昭勇大將軍可真是無情,我希望你留下陪我一會兒。”

殷莫離垂眸,深邃無波的眸中藏著不易察覺的寵溺:“好,公主讓臣乾什麼都可以。”

“真的?”

少女狡黠一笑,眉眼彎彎。

殷莫離熟悉她,知道她這樣笑,肯定要捉弄他了。

隻要她開心,怎麼捉弄他都無所謂。

可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手足無措,如玉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粉色。

“殷將軍,把上衣脫了,讓本宮檢查檢查,最近有沒有好好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