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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眸子顫了顫,朝旁邊移開,不敢看她,俊俏的臉上浮出一層薄紅,一時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她。

慕容雲泠見他不動,笑盈盈道:“將軍可是今日懈怠了?竟連本宮的話都不聽了。”

“你這是……”她素白纖細的手探出窗外,輕輕撫上他微微發燙的臉,笑得惡劣,“要違抗本宮的命令不成?”

“公主,彆戲弄臣了。”殷莫離輕輕將那柔軟纖細的手握住,“再過一月,大皇子就要返京了,臣要將他南下賑災的疏漏之事整理好,好讓公主在朝堂上參他一本。”

“看來昭勇將軍果真偷懶了,否則怎麼會轉移話題?”

她抽出手,朝他的衣領一扯,黑色的夜行衣鬆垮了幾分,露出幾分結實的肌肉,還有胸前一條蔓延到鎖骨的傷疤。

慕容雲泠蹙了蹙眉:“你這傷是以前戰場上被蠻人傷的?竟如此深。”

她溫熱的手指沿著那道駭人的傷痕,撥開黑色的布料,直到整件上衣都滑落在地,她才徹底看清它。

“這疤痕又長又深,竟從胸口蔓延到腰部,差一點便傷及心臟,可見當時情況危急……”

“公主不必擔心,這個疤痕對我來說是最好的獎賞。”

他深邃的黑眸流露出一絲笑意,朝她解釋道:“那場戰鬥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了,我雖然受了重傷,卻反殺了敵方首領,也因此獲了軍功,第一次……”

她見他停頓,不禁順著他的話道:“第一次得到獎賞和提拔?”

殷莫離點了點頭。

他原本想說……第一次,離公主近了一步。

“看來你這個昭勇大將軍稱號真是來之不易。”看著月光下那挺拔身軀上的傷痕,少女輕輕撫摸著,感歎道,“幸好我當時將你救下,否則我大晟就要損失一位大將軍了。”

他捧起她的手,低頭俯身,輕輕吻了一下:“沒錯,都是公主的功勞。沒有公主,哪有莫離。”

他的姿態恭敬而虔誠,月色傾灑在他淺蜜色的肌膚上,將他本就淡漠疏離的眉眼襯得更加清冷,但此刻他深邃的眸中映入明亮燭火旁的少女,給他染上了幾分暖色。

慕容雲泠的臉突然有些熱。

“你不是還得去整理南下賑災的疏漏之事嗎?快去吧。”

她有些慌亂地將窗戶關住,輕輕用手背貼了貼發熱的臉頰。

明明是她調戲他,竟有種被反調戲的感覺……

見少女因他慌亂,殷莫離輕笑一聲,將衣服重新穿好,便離開了。

……

白汐茹從夜市回來,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春蘭扶著她,嘴上罵著:“這沈公子真是背信棄義,當初明明許諾不會讓姑娘吃苦,我看,姑娘吃的最大的苦就是他!”

白汐茹扯了一下嘴角,勉強笑道:“逾白哥哥確實沒有說過要娶我,也確實沒讓我吃苦,算不得背信棄義……”

“姑娘還在替他說話呢!當年兩家定了娃娃親,如今沈家見白家落魄便不認,這還不算背信棄義?”

“當年的娃娃親……也是口頭上說的,無憑無據,沈家不認也是人之常情……當年冬天若不是沈郎接濟,將我們安置在這個院中,返鄉之路還不知要吃多少苦。”

她咬著牙,想起自己當年赴京之事,越發覺得自己情路坎坷。

春蘭皺著眉,並不認可她的話:“那他也是負心薄情,不想娶姑娘卻態度曖昧!本來姑娘過了那年嚴寒的冬日,春暖之時便可順利返鄉,他卻說著一些甜言蜜語哄得姑娘不願離開!”

春蘭的話太過直白而真實,白汐茹聽後,悲從心起,胸悶頭暈,喘不過氣來。

見她狀態不好,春蘭連忙扶她坐下,倒了一杯茶給她喝。

明明是上好的龍井,白汐茹卻覺得入嘴冰涼,苦澀不堪。

“人走茶涼……”

春蘭心疼自家姑娘,卻不覺得她在這暗自神傷能有什麼作用,她皺眉想了想,提議道:“沈公子雖已訂婚,但並非絕情之人,已經許久沒來看姑娘,說不定過兩日便來了。姑娘你就想個法子將他留住,說不定……”

白汐茹聽見春蘭的提議,黯淡的眸子微微亮了一些:“對,他還會來看我的,我一定要留住他!”

……

沈逾白昨夜在多寶閣逛了許久,才買到一支滿意的銀釵,銀釵上細細雕刻著幾朵荷花,十分精致。

回到沈府,他想到本打算一並送出的畫被殷莫離搶走,覺得隻送首飾不夠用心,決定再畫一幅。

可經熬了一晚上,他怎麼也畫不出滿意的,隻好先帶著銀釵,前往公主府拜訪。

沈府離公主府並不算太遠,兩刻鐘後,馬車便到了。

阿吉從馬車上下來,與守門的侍衛道:“沈家公子來訪,還請您與公主通報一聲。”

侍衛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動作:“公主今早出門了,請回吧。”

一大早趕來卻撲了個空,沈逾白心中有些失落。

見他心情不佳,阿吉想起了翠荷巷內的白汐茹,對他道:“公子,你似乎許久沒去探望白姑娘了,時辰尚早,要不要去見見她?”

沈逾白點點頭:“也好,我確實應該去看看茹娘了,昨日她的狀態不太好,希望她不要再傷心難過了。”

馬車調轉了方向,駛向了翠荷巷。

翠荷巷之所以名翠荷巷,是因為旁邊有一湖,湖內栽滿了荷花。

雖是夏末,荷花卻依舊盛放,湖旁樹木繁多,知了叫聲連綿,巷內涼風穿過,讓穿行其中的沈逾白感到十分愜意。

他叩了叩門上的虎口門環,沒多久,門便打開了。

如果將慕容雲泠比作明豔大氣的牡丹,那白汐茹則是嬌小清秀的蘭花。

她身材削瘦,穿著一身粉白襦裙,原本清瘦的臉蛋經過一年多的調理,才堪堪長了些肉,有了些少女的嬌憨。

她的杏眼很動人,水靈靈的,見到他來,就綻放出幾絲光來,一笑,臉上的梨渦便出來,將她襯得更加可愛。

“逾白哥哥!”

白汐茹見到他,十分開心,竟直接上前抱住了他。

沈逾白從沒見過白汐茹如此大膽的模樣,竟一時忘了推開。

似乎意識到自己逾矩,她俏臉泛起霞雲,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羞澀地看著他:“我……我不是故意的,逾白哥哥來見我,我太開心了。”

她將沈逾白迎了進去,不動聲色地問起了他與慕容雲泠的婚事。

“你與公主……什麼時候成婚?”

見她不似昨日悲傷,沈逾白以為她想通了,十分欣慰:“皇上將我們的婚期定在了明年春天,你放心,我會好好給你物色佳婿,不會不管你的。”

明年春天……也就是說,還有半年的時間。

白汐茹按下心中的難受,扯起嘴角,朝他笑道:“我就知道逾白哥哥不會不管我的,昨日是茹娘失態了,即使逾白哥哥對茹娘隻是兄妹之情,茹娘也很開心,隻是……”

她眼神黯淡下來,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鬢發:“隻是希望逾白哥哥今後,能多來探望茹娘,茹娘在京中沒有幾個朋友。”

見白汐茹如此懂事調節好了自己情緒,不哭不鬨的,沈逾白也放下心來。

他笑道:“那是自然,我將茹娘當作親妹妹,今後多帶你出去遊玩。”

聞言,少女笑逐顏開。

……

慕容雲泠起了個大早,便是來看她出資建造的學堂的。

這個學堂很大,裝潢極好。她一邊走,一邊細細打量,這學堂花費了她許多銀兩,可不能有什麼差錯。

廊下,一名身著青衫的男子從不遠處迎來,他手中拿著一柄折扇,麵如冠玉,額間墜了塊白玉圓環,臉上笑盈盈的,如一枝挺立溫潤的竹子。

他行了個禮:“公主殿下。”

慕容雲泠擺了擺手:“不必多禮,我今日來檢查一下學堂,確定幾日後能正常開門迎接學生。”

卿奕笑道:“公主放心,有臣監督,絕對出不了差錯。”

慕容雲泠點點頭,由他帶領自己檢查一圈,確實沒有任何疏漏,十分滿意。

“不愧是卿奕,果真一點差錯也無,看來今日便可通知慈幼局,儘快將孩子們轉移到這般來了。”

“我等下便去信慈幼局,公主……”

看著眼前明媚動人的少女,他眸子微微暗了暗:“公主,這次的任務臣完美完成,有沒有考慮,給臣一些獎勵?”

“獎勵?”

慕容雲泠斜了他一眼,好笑道:“你身為本宮的幕僚,為本宮儘心儘力辦事是應當的,給你一年的俸祿都夠你吃半輩子了,還好意思向本宮討要獎勵?”

她一般不自稱本宮,卿奕見她如此說,怕她生氣,笑道:“公主明明知臣心意,卻隻給臣那些身外之物。”

她抬起手,狠狠掐住他的臉:“如此油嘴滑舌,你是想做本宮的麵首,日日在本宮的公主府吃軟飯?”

“疼疼疼,公主息怒。”他笑道,“若是能吃上公主的軟飯,臣自然高興。可惜臣目前誌在朝堂,當務之急是將公主扶上那至高之位,臣的個人願望,隻能放在後邊了。”

慕容雲泠放開手,冷哼一聲:“若你真體驗一下那種深宮的生活,便不會這樣想了。”

想到久居深宮的母後,雖有一生榮華富貴,卻要與一群女子在那方寸之地鬥上一輩子,有些秀女甚至一生都沒見過皇帝,青春年華在漫長的時光裡磋磨殆儘……

“所以臣才說要將公主奪嫡一事當作臣最重要的事。”

卿奕打開扇子輕輕扇了扇,彎唇一笑,淺棕色的眸中映出少女明豔的臉龐。

“隻有公主登上了那九五之尊,才能改變這種狀況,臣也自然能安心吃上軟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