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正妃(1 / 1)

登金枝 有鳳棲梧 4447 字 4個月前

禦書房——

蕭帝看著眼前參奏的大臣,扯了扯唇問他:“你再說一遍?”

那大臣一愣,隻得又道:“是。微臣奏稟,昭華公主奢侈無度,豢養男寵,私德有虧,視《女則》《女誡》如無物,不守女子典範,請陛下聖斷。”

蕭帝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大臣:“愛卿名下有無酒樓啊?”

那大臣更加疑惑了,他不是在參昭華公主嗎?怎的突然問起他名下有無酒樓?但他還是恭敬回道:“回陛下,微臣名下並無酒樓。”

蕭帝沉下臉,將手中的奏疏不輕不重地往龍案上一扔:“朕還以為,你同林丞相一樣,有像廣聚樓一樣的酒樓能拿將出來,作參奏昭華的賠禮呢。”

那大臣雙腿一軟,登時跪了下去:“微臣惶恐。”念及那人的要求,還是咬牙繼續道,“但昭華公主行事實在無拘無束,有傷風化啊。”

蕭帝盯著那大臣良久,這些個食君之俸卻結黨營私的朝臣,不想著怎麼為國獻策,反而三天兩頭盯著個公主今天養了男寵,明天花了多少銀子。老實說,還有什麼比一個發妻留下的唯一孩子,從疆場上打了勝戰回來就上交虎符,開始沉迷享樂,養麵首還提前同他說過了的公主讓他更安心的呢?

蕭帝也知道眼前這人授了何方人的意,念及此,蕭帝覺得這些人開始礙眼了起來,語氣不免不虞:“朕知道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大臣抬頭,未曾料想蕭帝是這態度,但覷著蕭帝不善的臉色,隻得將話咽了下去。

蘇廣忠走進殿內,躬身在蕭帝耳旁低聲說了幾句話。

蕭帝嗤了一聲:“蘇廣忠,你將方才的話給他說一遍。”

蘇廣忠頷首:“是。”隨後揚了揚聲道,“林丞相家的長孫,昨日在風月樓狎妓不成,反被人打昏了抬將出來。”

大臣看向蘇廣忠,不敢相信聽到的,一國丞相,府上這是什麼醜事,實在荒唐,這便罷了,竟還傳到陛下耳裡了。

蕭帝將那份奏疏扔在那大臣身前,神情不怒自威:“縱昭華行事再無規矩,也未曾鬨出這樣的醜事來。朕念在你往日為官還算清明,這次便算了,下次再受指使儘學婦人之態,今日盯著朕的女兒做了什麼,明天參奏朕的女兒做了什麼,就沒有這麼簡單了,退下吧。”

那大臣身形一晃,心中大駭,連忙跪地磕頭表忠心:“謝陛下開恩,微臣謹遵聖諭,微臣告退。”

待那大臣走後,蘇廣忠瞅著蕭帝似笑非笑的神色,試探著開口:“陛下,這又是來參昭華公主的?”

蕭帝冷著神色:“一個兩個全盯著昭華那點子事了,自己府上的事倒是一點不管。”

蘇廣忠覷著蕭帝的神色,歎了一聲:“嗨,要奴才說啊,公主這事兒,也是這些大人們多此一舉了,陛下如此寵幸昭華公主,莫說公主沒有駙馬,縱然有駙馬,還能越過公主去?”

蕭帝一頓,念及什麼,開口道:“你倒提醒朕了,昭華及笄,該給她選駙馬了。”

蘇廣忠點頭附和:“陛下說的正是呢,隻是昭華公主前頭還有四位皇子公主,眼下都還未嫁娶。”

皇子最年長的便是舞象之年的蕭元靖了,若按往常,宮中這般年紀的皇子早便娶妻了,可前兩年林貴妃大操大辦的遴選,意圖實在明顯,惹得蕭帝不快,因此擱置了下來,後宮又以林貴妃為尊,蕭元靖為長,自然都先擱置了下來。

蕭帝點了點頭,歎了一聲:“也是,你去後宮一趟,讓適齡皇子的母妃近日好好選選。”蕭帝頓了頓,“這一下子,朕的這些兒女們便這般大了,時日可真快啊,想當年,你也是個毛頭小子呢,這些年你也是累著了吧。”蕭帝伸手在空中指了指蘇廣忠。

蘇廣忠陪著笑附和:“瞧陛下這話說的,毛頭小子也好,老小子也罷,能一直服侍在陛下身邊就是奴才的幸事。”

蘇廣忠很快便去了長春宮傳話,此時恰逢一眾妃嬪都在請安。

林貴妃見是蘇廣忠,抬手撫了撫發鬢,勾唇笑道:“是蘇公公啊,可是陛下傳喚本宮?”

蘇廣忠先是給一眾妃嬪躬身請安:“貴妃娘娘,陛下遣奴才來知會各位娘娘,宮中皇子公主好些都成年該婚嫁了,幾日後便在宮中設宴,請京中的適齡女子前來赴宴,好讓娘娘們掌掌眼。”

林貴妃神色一僵,扯唇笑了笑,其餘妃嬪則是一愣看向蘇廣忠,要知道,他們膝下的皇子之所以沒有婚娶,可不是她們不上心擱置下來的。

賢妃笑道:“陛下怎的突然就說要辦宮宴了?”

蘇廣忠打著哈哈:“回娘娘,陛下這不是眼瞅著宮裡這些皇子公主都大了。”

德妃柔柔出聲:“是呢,眼見四皇子都是舞象之年了,這婚娶一事還是得長幼有序啊。”

林貴妃咬牙,看了一眼德妃,隨後對蘇廣忠道:“有勞蘇公公跑著一趟了。”

蘇廣忠掛著一如既往的笑:“娘娘折煞奴才了,隻是宮宴一事,還要勞煩各位娘娘操心了。”

淑妃一個人靜靜喝著茶,從始至終沒吱聲。

蘇廣忠走後,德妃歎了一口氣,幽幽開口:“唉,貴妃娘娘這次可彆儘想著挑貴婿了,再則,皇子可不比公主,這次要是惹得陛下不虞,可就不是禁足罰俸這麼簡單了,貴妃娘娘也想想四皇子後頭的皇子,彆再讓他們受牽連了,皇子們年齡也大了,經不起等了。”說完慢慢起身,福了福身,“那妾身便回去準備去了,妾身告退。”

林貴妃氣的直咬牙,但卻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隻得憤憤道:“都回去吧,本宮乏了。”

一眾妃嬪從座椅上站起來,福身行禮告了退。

信陽宮——

淑妃剛進殿內就看到蕭元羨坐在裡麵,走到主位上坐下才淡淡開口:“你來了。”

蕭元羨起身拱手行禮:“見過母妃。”

淑妃神色不變,聲音裡無甚感情:“坐吧。你父皇過幾日會在宮中設宴,為你們挑選貴女婚娶。”

蕭元羨剛坐下,神色一愣,看向淑妃:“兒臣……”

淑妃接過宮婢遞的茶,輕輕呷了一口,出口的聲音依舊毫無感情:“都隨你,你不喜歡便不娶。”

蕭元羨唇線緊繃,廣袖中的手握緊又鬆開:“是。”

宮中設宴請適齡貴女公子赴宴的消息很快便傳了下去,又是一陣熱鬨。

各家貴女都深知這或許是個一飛衝天的機會,紛紛鉚足了勁下功夫製衣學藝。而各家公子除了一心想自己出人頭地的,也不乏躍躍欲試的,若能尚公主,那全家都飛黃騰達了,更有紈絝子弟躍躍欲試,尚了公主那還考什麼科舉,隻等蔭封混吃等死便是。

蕭清歡聽到宮中要設宴的時候柳眉微蹙:“怎的突然說要設宴?”

春分回道:“說是為皇子公主嫁娶一事。”

“昨日誰去了禦書房?”

“左右不過是林丞相一派的官員,在陛下麵前生是非,但是說瞧見出來時那官員臉色不大好。”

夏至在旁疑惑:“這一眾皇子年長的都舞象之年了,怎還未成婚?”

春分回道:“原是早就該定好的,可先前林貴妃在四皇子束發之年,為著正妃側妃一事,在貴女中挑了一大通,意圖太明顯了,陛下不大高興,因此就都耽擱下來了。”

夏至驚訝,嘴比腦子快:“意圖這麼明顯,陛下還能容得下林貴妃?”

春分一噎,看向蕭清歡,後者倒沒其他的表情,隻凝眸看著杯中茶水中浮起的茶葉:“就是因為蠢在明麵上,一眼便叫人看明白,所以容著也無妨。”

蘇府——

“哎喲我的兒,你可上點子心吧,皇家擇媳,這可是大大的機會。”蘇夫人一臉急色,在廂房內打著轉,恨不得自己年輕二十歲去赴宴。

蘇致淳沒搭理蘇夫人,她低頭看著手中的書卷,順手還翻了一頁。

蘇夫人著實被女兒的動作氣到,一把抽出蘇致淳手中的書卷:“你看這個有什麼用啊?你還能考功名當大官做丞相不成?”

蘇致淳幽幽看了蘇夫人一眼,還是沒有出聲。

蘇夫人苦口婆心道:“這是個好機會啊,你又剛被封了縣主,正得昭華公主青睞。”

蘇致淳拿回蘇夫人手中的書卷,淡淡道:“得昭華公主青睞又如何?我能嫁給昭華公主嗎?”

蘇夫人氣的人仰馬翻:“娘的意思是,昭華公主是皇家的公主啊,到時候不得幫幫你啊?”

蘇致淳撣了撣衣袖,慢吞吞起身:“女兒知道了。”

蘇夫人頓時喜笑顏開:“誒,這才對嘛。”於是不禁立時幻想起她女兒風光嫁入皇室的場景,肯定很長臉,她女兒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京中哪個女子才學能越過她女兒去,待回過神來時,廂房內哪裡還有蘇致淳的身影,但她也不惱,轉身便立即咋咋呼呼的招呼下人,“去去去,將庫房裡的衣料撿幾匹頂頂好的出來給大小姐做新衣裳。”

“致淳這些頭麵首飾也太素了,去套馬車,麻利點兒,我上街買新的去。”

四皇子府——

蕭元靖正和他的幾個幕僚議事,蕭元靖坐在主位上,神色不耐的開口:“外祖欲將表妹嫁給本皇子,難不成本皇子不娶她,外祖便不助本皇子了?”若是他能娶彆的大臣的女兒,二者都能助力她,豈不更有勝算。

一個身著素色青竹直裰的幕僚開口:“殿下,林相之意,定是要將林小姐送進皇子府方安心的,眼下殿下尚要借林相的勢,需知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另一個藏藍色直裰的幕僚附和道:“正是此理,眼下林相在朝堂中威望甚大,又是殿下您的外家,與殿下來說百益而無一害,還望殿下莫要衝動。”

又有一個靛藍色衣袍幕僚掛著笑,諂媚道:“殿下,您若是不喜歡,娶回來擺著就是,還有側妃之位呢,左不過一個女人……”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蕭元靖聞言,麵色方才略略轉晴,隻是語中仍有憤憤:“外祖太貪心了,若是日後……豈不是又成了一個顧家。”

靛藍色衣袍幕僚不屑道:“那顧家再權勢滔天,還不是被陛下聖裁了,哪有臣子能越過皇權的。”

素色直裰的幕僚抬眸,幾不可察的看了眼蕭元靖和方才說話的幕僚,溫聲道:“殿下,眼下要緊的,是讓林相放心,如此方好借林相的勢,青雲梯近在眼前,殿下隻需邁步,日後的事,日後再說。”

聞言,蕭元靖沉吟,似突然念及什麼,隨後點了點頭,也覺自己方才太過衝動致使一葉障目:“慎初說的對,還好本皇子有你們啊。”

時慎初眸中晦暗一閃而過,隨後同其餘幾位幕僚一同拱手道:“為殿下辦事,是我等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