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禮戊掙紮著起身,猛咳幾聲,頓時嘔出一口血,他嚇的一抖,隨即狠狠地盯著蕭清歡:“還不去抓住他!爺今天要玩死他!”
那些小廝見方才蕭清歡的身手,心中害怕,卻也不得不依言衝過去。
蕭清歡摟著女孩騰空躍起,徑直掃腿踢開那兩個繡花枕頭的小廝。
小廝接連被踢飛,趴在林禮戊的身旁,步他們家少爺的後塵。
老鴇和龜奴嚇得麵色慘白,想要出聲勸阻,卻看向蕭清歡還在緩緩走向林禮戊。
老鴇膽顫心驚,天爺啊,那可是忠慎侯家的公子,丞相家的公子,隻希望這公子是皇家親王家的哪個世子吧,不然這……
林禮戊看著走近的蕭清歡,色厲內荏的喊道:“你你你,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丞相的嫡孫,是忠慎侯府上的,你敢這麼對我,我一定要將你抽筋剝皮。”
蕭清歡自上而下俯視著林禮戊,聲音帶著狠戾:“是啊,你得多虧你這個身份,否則你現在已經見閻王了。”
林禮戊見蕭清歡不為所動的神態,心中不由大駭,眼前這人聽到自己的身份竟還如此對他?他是什麼人?是哪個親王家的?還是哪個郡王?可他卻從未見過。
蕭清歡猛然抬手,一把匕首插進林禮戊身後的牆麵,堪堪擦過林禮戊的耳廓,其上頓時流出了血。
林禮戊慌的渾身顫抖,冷汗直冒,身下不受控製的流出了不明的黃色液體。
蕭清歡諷刺的勾唇一笑,拔出匕首,冷聲道:“下次,這把匕首就不會隻擦傷你的耳朵了。”
林禮戊細小的眼睛突兀的睜大,受不住恐懼直直的暈了過去。
“少爺,少爺……”
蕭清歡摟著那個女孩走到老鴇麵前,冷冷的看著老鴇:“贖身。”
老鴇顫顫巍巍的出聲:“是是是。”
白露扔了一荷包沉沉的金錠給老鴇。
老鴇顫巍巍的接過,心中又憂又喜,待回過神來,三人早已離開了,老鴇看向暈著的林禮戊,頓覺腦子一昏,恨不得自己也暈過去。
昭華公主府——
“著人去準備沐浴。”蕭清歡冷聲吩咐。
“是。”春分手腳麻利的下去吩咐了。
“先去沐浴,好嗎?”蕭清歡輕聲問身旁的少女。
少女瑟縮的搖了搖頭,她仍尚在驚恐中,如溺水的人攀著浮木,拉緊了蕭清歡的衣袖,一時竟也未注意蕭清歡的女聲。
少女怯怯的模樣,看的蕭清歡心中恨意翻騰,眼尾發紅,但她還是儘量軟著聲音:“你先去沐浴好不好?我在外間等著你。”
風月樓的脂粉味大,少女披著的外袍下,衣裳又破爛不堪,少女回神,最終點了點頭,他……應該和那些人不一樣吧……
許是心中到底不安,少女很快被婢女伺候著沐浴完,穿著一身粉色錦緞百花紋裙,墨發尚未乾透,冒著濕氣,麵容不再臟汙,露出清麗的容顏來。
她怯怯的跟著蕭清歡,蕭清歡在殿內走到哪她便走到哪。
蕭清歡又心疼又好笑,捏了捏女孩的小臉,溫聲:“汀蘭,不用怕了。”
聞言,女孩猝然睜大雙眸,這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讓她頃刻間淚如泉湧,她撲在蕭清歡懷裡嚎啕大哭,似是回港的船,終於有了避風處,要將這些年的委屈一道發泄出來。
蕭清歡伸手抱住顧汀蘭,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沒事了,往後姐姐會護著你的。”
直到顧汀蘭哭累了,念及自己這般大的年紀了,還哭成這般模樣,自覺有些羞愧,從蕭清歡懷裡推出來,語氣中還帶著哽咽。
“清歡姐姐,我……”
蕭清歡捏了捏顧汀蘭的小臉:“先回偏殿好好睡一覺好不好?”
顧汀蘭聽話的點點頭,蕭清歡吩咐春分:“帶去偏殿,讓下頭的人好生伺候。”
顧汀蘭被春分領著走去便殿,一步三回頭的看蕭清歡。
顧汀蘭背影將將消失在殿門口,桌上的茶盞便應聲而碎。
桌案旁的蕭清歡冷著臉:“去查,汀蘭怎麼會落到那種地方。”又流了多少淚,受了多少罪。
暗處的川烏應是,立時去辦事了。
蕭清歡臉色如暴風雨前的烏雲,夏至在一旁收拾桌案上碎裂的茶盞。
白露低聲勸慰:“好在汀蘭小姐現在找到了,殿下莫氣著了。”
蕭清歡方要開口,又想起太後的那句“走穩些”,她沉吟良久,最終道,“今日的尾巴掃乾淨些,現在還不是時候。”
白露應聲:“今日都安排好了的,殿下放心。”
春分從殿外走進來,低聲回稟:“殿下,汀蘭小姐睡著了。”
蕭清歡點頭,頓了頓又道:“多派兩個心細的婢女去守著,侍衛和太監等就不必在偏殿裡值守伺候了。”
望春閣——
“什麼?公主今日從外頭風月場所帶回來一個人?”慕朝盯著眼前彙報的小太監,眼裡滿是驚訝。
小太監回稟:“是呢,慕公子。”
慕朝回頭看向愣著的一乾人等。
“這可怎麼辦?在府裡這麼久了,我們都還尚未伺候,公主眼下這就有新人了。”
“是啊,這如何是好,會不會將我們都趕出府去啊。”
一眾穿著花紅柳綠的男人急色如熱鍋上的螞蟻。
進這公主府著實有些日子了,可公主從未傳喚過他們,好似忘了他們一樣,甚至還不讓他們到處走動,連見公主一麵都難。這公主府占地極大,他們住的這院子離公主住的瑤光殿很遠,今日帶回來的人也未同他們一起呆在望春閣,不知道眼下歇在何處。
眾人不免一陣心焦憂慮,聽說還是風月場所帶進來的,那樣的地方,是些什麼樣的人,彆人不知道他們這些人還不知道嗎?看公主眼下對那人的態度,如若是個善妒的,哪還有他們這一乾人等的安身之處。
“言玉,你最聰敏,你快想想辦法呀,眼下我們連院子都出不去。”慕朝急急的看向言玉。
言玉撫了撫手中正看著的書冊,歎了一聲:“眼下我們住在這裡,衣食無愁,不用擔驚受怕,已是幸事,公主金枝玉葉,豈是我們能隨意打擾的。”
慕朝聞言瞪大眸子,言辭中不免帶上怒氣:“言玉,你就知道看你這些書,看了有什麼用,我們這種身份,想法子讓公主上心才是正道理。”
言玉握著書卷的手一頓,眼前的書文雖然在他手中,卻好似離他如隔著天涯海角,他不覺心中刺痛,臉上是一片落寞之色。
慕朝也察覺自己說錯了話,呐呐找補:“我……我也是擔心我們……我怕我們又被送回去……我…”
一個著蒼色錦袍的男子走上前,勸慰道:“先安分待著再說吧,隻要在這府裡一日,公主總會不會真忘了我們的。”
慕朝聞言懨了下來,卻見門口走進來一個人。
白露一進門便聞到著一房間的脂粉味,見這花紅柳綠的不由一愣,但還是定了定神開口:“殿下吩咐,讓我來叮囑你們,不準踏出望春閣一步,否則便送回醉雲坊。”
“白露姑姑,我們什麼時候才能伺候公主啊。”慕朝率先問道。
白露斜了一眼慕朝:“殿下說什麼時候就是什麼時候,你們隻管安分的待在自己房裡就是。”
言玉溫聲道:“謝過白露姑姑,還請白露姑姑在殿下麵前多提提我們。”
一旁的小太監塞給白露一個荷包,笑吟吟的:“姑姑,奴才可是您提拔上來的呢,還請您多關照我們小君呢,小君好奴才也好,往後也能更好的孝敬您。”
白露伸手推開荷包,好笑道:“我倒不要你孝敬,你們安分的做好殿下吩咐的事就是了。”
小太監收回荷包,連連點頭:“正是呢正是呢,聽殿下和姑姑的,隻是往日還能去驚鴻廳逛逛,這一下子怎麼就望春閣也不讓出了,姑姑提點奴才幾句唄,免的衝撞了公主。”
白露好笑出聲:“你這狗奴才,還套我的話來了,也不怕告訴你們,今日殿下的偏殿住了位貴人進去,要是你們出門在府裡碰上了,肯定會驚擾到貴人,聽明白了嗎?”
“你們儘管安心住著,要什麼儘管遣人來就是。”白露也不多說,留下這話便離開了。
眾人道謝,等白露離開後又是一陣唉聲歎氣,心中更擔憂了,都住到偏殿去了,哪還有他們的份?
林府——
林大夫人哭嚎著伏在林禮戊身上:“我的戊哥兒啊,哪個殺千刀的做的,老爺,你要為戊哥兒做主啊,千萬不能放過那個人。”
林德潛站在一旁,看著床上昏迷過去的兒子,也是一臉怒氣:“跟著的小廝呢?都是乾什麼吃的?”
小廝抖著身子跪在地上:“大老爺,實在是……那人武功高強,一腳便把小的們都踢飛了。”
林德潛方欲開口訓斥,那邊便聽到林大夫人急急的喊:“啊,戊哥兒,你醒了,你醒了,怎麼樣了。”
林禮戊坐起身,隻覺得耳廓一陣刺痛,耳間一陣聒噪,心口也陣陣發疼,意識回籠,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他的麵容頓時扭曲,吼道:“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好好好,殺了他,殺了他,戊哥兒你先躺下。”林大夫人捏著帕子的手扶著林禮戊,仿佛捧著個什麼天賜的寶貝。
“老爺,咱們戊哥兒都被傷成這樣子了,您要為戊哥兒做主啊。”林大夫人哭哭啼啼地看向林德潛。
林德潛沒好氣道:“你給我閉嘴,吵得我腦瓜疼。”隨後又看向床上躺著的自家兒子:“你可記得那人長什麼樣子?知道是誰家府上的嗎?”
林禮戊麵容更加扭曲,就是不知道是誰家的,他在風月樓被人打成這樣,竟然還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念及此,他愈發氣惱起來,這京城中還有誰敢下他林禮戊的麵子?
林德潛一看這臉色,便知林禮戊不知道了,派去查探消息的人卻在此時回來了。
小廝低著頭不敢看林德潛:“大老爺,小的無能,未曾查到是誰家的,那人的馬車也無甚特殊,和京城裡眾多的青帆布馬車一個樣式。”
林德潛聞言,抬腳直踹那小廝:“你個沒用的賤奴才,就這麼點事都辦不好?”
小廝捂著胸口倒在地上,不敢吭聲。
床上的林禮戊直接氣的眼前發黑,剛坐起來的身子又往下倒去。
林大夫人又是一陣嚎哭:“我的戊哥兒,這是要剜娘的心啊,是哪個天殺的,將我的戊哥兒傷的這般重。”
林禮戊用力抓著林大夫人的手,惡聲道:“娘,找祖父,祖父一定能找到殺了他。”
林大夫人聞言一愣:“對對對,找你祖父。”隨後馬上起身,拉住林德潛的衣袖,“老爺,快去同侯爺說呀,那人將戊哥兒傷成這般模樣,侯爺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林德潛感覺耳間嗡嗡的,全是林大夫人的嚎哭,他心中煩躁,但見床上躺著要死不活的兒子,隻得開口:“好了,我會去同父親說的,你們都好生待著,你也安靜點,難道要嚎的滿府都知道你兒子逛青樓被打暈了回來嗎?”
林大夫人一哽,隻好悻悻坐回林禮戊床旁,拿著帕子一邊擦眼淚一邊哽咽。
林德潛看了眼床上不成器的兒子,怒聲向跪著的一地小廝:“還跪在這裡做什麼?都滾下去領罰,一個兩個白吃飯的,府中養著你們有什麼用?”
小廝忙不迭起身,打著哆嗦下去領罰。
書房內——
“父親,事情便是這樣了。”林德潛添油加醋的講完今日林禮戊在青樓發生的事,將那人說的何其麵目可憎,將自己的兒子說的何其無辜受害。
林仁義眉頭緊緊的皺著,他如何能不知道這府裡子嗣的德行,他怒聲問:“你說戊哥兒今日去了青樓被打暈回來的?”
林德潛弓著身子顫巍巍道是。
“誰?知道的都有誰?當時有哪些人在場?處理好了嗎?”
“派了人去查那人的消息,暫時沒查到,就風月樓的老鴇和龜奴吧……人還沒處理。”
林仁義聞言大怒:“蠢貨,被人傷了不知道是誰便罷了,還被一堆人看到了,你們想怎麼樣?讓滿京城的達官貴人都知道我忠慎侯,一國丞相的孫子,青天白日在青樓狎妓不成,還橫著出來嗎?”
林德潛咽了咽口水,一時語塞:”父親……兒子……”
林仁義實在惱恨府中這些子嗣的無能:“滾下去,將風月樓裡知道情況的都處理了,傷戊哥兒的人本侯來找。”
“事情做乾淨些,彆讓本侯知道你連善後都做不好。”
林德潛磕磕絆絆的連連應聲:“是是是。”見林仁義無後話了,才縮著脖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