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說笑了。”
那縣令額頭上的汗水滴到地上，周玥冷哼一聲，抽出腰間佩劍便架到他脖子上，霎時便壓出一道血痕。
“你好大的膽子！”
“大人饒命！”
那縣令嚇得不敢動彈，血順著劍身流到他的衣服上，他被這種壓迫感壓得呼吸不暢，臉憋得漲紅。
“大人，我一時迷了心竅，以後再也不敢了！”
“我看你敢得很啊，既然這樣，你這縣令也不用做了。”
周玥又把劍往下壓了幾分，“我會把此事，原原本本地稟告給陛下，你。”
“好好珍惜最後這頓飯吧。”
周玥把劍移開轉身欲走，那縣令嚇得魂不守舍，他跌坐在地，顫顫巍巍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大人……”
周玥咬著嘴唇，一口氣憋在心口不上不下，聽到他的聲音，她站在原地停頓片刻，最終還是沒忍住，她轉過身。
一道劍光飛速閃過，那縣令慘叫一聲，那條斷臂直直的躺在地上，鮮血順著切口不住流下，很快便在他身下積了一小灘。
“這便當是，我替那些百姓索要的代價吧。”
周玥心中那股氣總算消散了些，她找人進屋處理那個縣令的情況，又派了她帶來的神行營的人重新熬粥分發下去。
“大家先委屈些日子，這幾天先一日兩餐，大人已經向朝廷稟明情況了，大家再堅持幾天。”
原本頗有怨言的百姓看到手裡那碗明顯濃稠一些的白粥，也壓下了心底的怨言。
“現在情況困難，能填飽肚子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是啊，多謝周大人。”
“大家有傷口的就去那邊排隊處理，千萬彆拖太久。”
粥棚附近負責處理傷口的大夫這幾日也忙得不可開交，身後滿滿一籮筐的藥草早就見了底，可眼前的隊伍卻一眼望不到頭。
周玥看著四周一片亂糟糟的模樣，恨不得現在就把工部的那個負責人揪出來砍了。
“附近其它縣城的情況如何？”
“雨停的及時，衝垮了幾座房屋和田地，雖然有不少人受了傷，但是無人死亡。”
“糧食可還夠？”
“還能再撐三日。”
周玥望著天邊那輪混濁的太陽，掰著手指頭慢慢數著，“三日……”
“大人，王爺撥來的糧食已經到了半路，最晚後日，一定能到。”
周玥派回去的暗衛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彙報情況，聽到這話的人都長舒了一口氣，露出難得的笑容。
“那就好，陛下那邊怎麼說？”
“附近幾個縣城也派了人來，陛下還在籌備東西，是王爺先自掏腰包買了糧食送過來。”
四周沒有外人，周玥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她拍了拍那暗衛的肩膀。
“好，辛苦你了。”
“情況穩定了，大人也去歇歇吧。”
這次來賑災，桃枝吵著也要和周玥一起來，奈何周玥自己騎馬速度太快，她是跟著剩下的人晚了一日才到。
她看著周玥眼底泛起的青黑歎了口氣，自從到了天水縣，她就沒見周玥哪天晚上好好休息過，真的熬不住了便趴在桌子上小憩一會兒，很快就又爬起來繼續處理那些瑣事。
桃枝提起這事，一直被周玥刻意忽略的頭痛後知後覺地席卷上來，她揉揉一片酸麻的肩膀，桃枝難得強硬地扶住她往回走。
“我送大人回去休息。”
“誒桃桃你怎麼這樣？”
周玥不滿地控訴一旁滿臉寫著不好惹的桃枝，卻也沒真的想要繼續留下來，她現在頭腦昏沉，留下來也乾不了什麼。
“看著點時間，明日早點叫我。”
“知道了大人，今晚我給你守著，放心，不會有事的。”
桃枝就地拉了把椅子靠坐在周玥床邊，看到周玥的確闔上了眼睛沉沉睡去她才放心下來。
很快便到了深夜，桃枝聽著周玥沉穩的呼吸聲也困得不行，她打了個哈欠靠著椅背就要睡著，突然，她後背一涼。
“誰?！”
一把匕首悄無聲息地架在了桃枝的脖子上，她被粗暴地拉起來，掙紮間不小心踹倒了一旁的椅子，周玥聽到聲音蹙了一下眉卻依舊沒醒。
“唔……”
桃枝小心翼翼喊人，但身後的人動作更快，直接一掌劈在她後頸把人打暈然後撂倒在一旁。
“這個不殺？”
“先殺周玥，彆出意外。”
那人為了防止周玥從睡夢中驚醒，從胸口掏出一張浸滿了迷藥的帕子捂住周玥的口鼻，刺鼻的味道和窒息的感覺讓周玥劇烈地掙紮起來，可不過幾息，她便失去意識沒了動靜。
“可惜了。”
黑衣人歎息了一身，手上動作卻未停，匕首直直地紮向周玥的心口，就差最後一點距離之時，他的手腕突然被飛來的東西紮穿。
他剛要叫同伴警惕，可轉瞬之間，劍刃便劃過他的脖頸，他僵硬地轉過身子，還沒來得及看清到底是誰就失去了性命。
“周玥？”
“醒醒？”
來人抓著周玥的肩膀不斷搖晃，過了一會兒，周玥被那人晃醒，她緊緊捂著因吸入迷藥而泛起疼痛的頭。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周玥後知後覺地循著聲音看去，那雙過於熟悉的眸子映入眼簾。
“顧淵？你怎麼來了？”
“因為擔心你，我就來了。”
顧淵隨口應著，幾根手指按在周玥的鬢角處繞著圈按摩起來。
“很疼嗎？”
“也還好。”
周玥忽略腦海裡針紮似的感覺，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雲淡風輕地吐出這幾個字。
顧淵冷嗤一聲，掏出藥丸強硬地塞進她的嘴裡，周玥一時不察整個囫圇吞下。
“……什麼東西？”
“解藥？反正能緩解一下。”
“哦。”
“好點了嗎？好點了就睡吧，我守著你。”
周玥原本這幾日就忙的不行，看到顧淵的身影，原本強撐著的身體驟然放鬆下來，遲來的疲乏一股腦地湧上來席卷全身，她困得眼睛都快要睜不開，嘴裡還含糊不清地嘟囔著。
“明天早點叫我。”
沒來得及聽到顧淵的回答，周玥便沉沉睡去，顧淵見人睡熟後站起身，嫌惡地拉起旁邊的幾具屍體扔到外麵。
“處理掉。”
若是明日一早事情傳出去，怕是又要引起什麼亂子，顧淵盯著自己袖口處已經乾涸的血跡，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第二日，顧淵並沒有如約把周玥叫醒，他親自去了現場查看一番。
周玥早就把事情安排好，因此情況算得上是井然有序，隻等著過兩日大水真正退去就可以重新搭建房屋、修建堤壩，天水縣的生活便可重新邁入正軌，顧淵滿意地點頭。
可他心裡卻不住地想著，周玥這幾日到底有多累，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事情安排的這麼好。
“怎麼不叫我？”
周玥打著哈欠聲線慵懶，她揉了揉眼睛，“昨晚多謝你了。”
顧淵看著周玥一臉淡然，完全沒有一副死裡逃生的模樣，抬手便是不輕不重地打了她一下。
“周玥，彆這麼不愛惜自己。”
周玥因著自己能無數次的重來，早就失去了死亡的敬畏，她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沒事的，我……”
她說著話，抬頭就對上顧淵像是要殺人的目光，話都到了嘴邊又不爭氣地被她儘數咽下去。
“怎麼？”
“我說我會多加小心的。”
顧淵早就看穿她心裡的真實想法，狠狠地瞪了周玥一眼，周玥討好地勾起嘴角，生硬地轉移話題。
“查到是誰了嗎？”
“應該是南朝的人，但是沒有證據。”
周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果然是他們。”
“工部那邊陛下還在查，當年的工部尚書已經告老還鄉，若是想查的徹底恐怕要費些力氣。”
“無妨，一定不能放過那人！”
周玥想起那堆碎石就恨得牙癢癢，“拿著朝廷的錢中飽私囊，卻不拿百姓的命當命！”
顧淵讚同地點頭，“事情我都聽說了，那個縣令怎麼處理？”
“嗯？我還沒抽出空來報給陛下呢，可惡的南蠻，平白又讓他多活了一天。”
“按照北周律法，這縣令應當當眾斬首，但現在情況特殊，先關押大牢，等天水縣情況穩定之後再處刑吧。”
顧淵自顧自地說了結果，對上周玥的目光他無奈地解釋，“無妨，有我在，這點小事我還是能處理的。”
“哎，你這攝政王當的真好。”
周玥感慨一聲，想想她麵對這種事情隻能忍氣吞聲，一切等祁朝處理，顧淵卻能輕描淡寫地直接殺了。
“那又如何？不還是要被周大人欺負？”
“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
周玥翻了個白眼，“你要是閒著就去另外幾個縣城看看，我忙得有些脫不開身，正好你去安排一下。”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顧淵衝著周玥離去的背影不斷念叨，身體卻誠實地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看的樹上的暗衛嘖嘖稱奇。
“還得是周大人，若是換了旁人這樣，早就被王爺砍了。”
“王爺這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吃癟模樣，看著真是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