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衙禁軍(1 / 1)

雪濺白虹 南華侍酒 4316 字 4個月前

聽到秦昭二字,晉竹影登時拔高了音調,站起來道:“說到這,你看信的背麵!是秦昭跟憐貴妃說,五皇子下手害的巡南侯!她嫁禍五皇子,這豈不是千真萬確能證明她不與五皇子同心嗎。”

“如此講來確實是個好消息。”

“哎,這小丫頭,今日上午我問她到底是不是五皇子那一方的,她還說是,我套了半天話,什麼都沒套出來。”

“你傻,有你這麼問話的嗎?”

“那我怎麼問?來跟我一起加入三皇子黨啊,保你奪嫡成功。”晉竹影一臉官司地把紙條搶回來,放油燈上燒了。

他現在心情複雜,雖然欣喜更多,但想起秦昭對他言語中的謹慎和提防就覺得不是滋味。

“彆想她了,我來跟你講講下午的新聞。”陳斯突然表情嚴肅起來。

“皇帝那邊的消息?三位皇子在皇上麵前表演孝順很辛苦吧?”

“不僅,下午事情多得很。”陳斯舉起一隻手,先伸出食指:“其一,巡南侯今日也去了永泰園。”

晉竹影恍然大悟,怪不得五皇子替白瑤隱瞞罪責,原來是看出了皇上要保巡南侯的心思。

“其二,各位王公大臣有五個女婿可挑,把他們女兒打扮的可漂亮了,一個勁往三位皇子身邊湊。我就坐在七皇子旁邊,晃得我眼暈。”

“隻有五個?”

“三個皇子加狀元榜眼,幾個有名的大公子沒來,他們五個最紮眼。”

“你就沒有看上……”晉竹影還沒來得及調侃,陳斯又伸出了第三根手指頭。

“其三,禮部尚書跟皇上說,該立儲了。”

“你爹說的?”晉竹影睜大眼睛:“午膳的時候?當著那麼多人的麵?”

陳斯點點頭。

這件事可比前兩件大多了。

“那皇上說什麼呢?”

“皇上說不急。”

“左仆射什麼態度?其他尚書侍郎都什麼態度呢?”

“左仆射沒來。其他人大部分先附和來著,也有專挑一個人誇的,後來看皇上說不急,又都改口了。”

晉竹影一愣。

“但是你爹,是皇上的人啊。”

“說的就是啊。所以我不確定是他見三位皇子齊聚一堂的情之所至,還是皇上想借他的口說出來這句話,這兩個人在演雙簧而已。”

“你去問他了嗎?”

“我問了,他讓我少摻和。”陳斯話音剛落,先是翻了個白眼,又生生忍住了。

“你爹這是護著你呢。”

陳斯明白,晉竹影也明白。禮部尚書不讓陳斯打聽奪嫡之事,不也是想保護自己兒子的安全嗎。隻是他不知道,這場生死棋局,陳斯早已不能抽身,甚至比他本人參與的更深。

見晉竹影突然沉默下來,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晉父,陳斯決定用緊張來緩和悲傷的氣氛,打岔道:“你比三皇子早入京這幾個月,事情做的怎麼樣了?”

晉竹影勾勾手指,叫陳斯靠近點聽他講。

後麵三皇子告訴晉竹影,陳斯那晚帶來的消息不全,遺漏了幾個關鍵點。

比如,午膳和下午的遊戲上,幾位大臣往皇子身邊送女兒時,比較有針對性,也比較符合官員的身份特點。兵部、刑部,與武將相關的各有幾位高官,讓女兒給三皇子遞茶,給他喝的直想出恭,但如此重要的場合又不敢起身離開,忍得十分痛苦。

而禮部、吏部這些在朝中做官之人的貴女則主要盯著五皇子看,情願不情願的都被父親推上前去,要跟五皇子聯句,下棋,五皇子也應接不暇。

更是有幾個美豔小姑娘圍著七皇子和兩位新科士子轉。

七皇子一副天真少年郎做派,誰遞茶敬酒都接,喝的很是開心。唯獨給狀元榜眼兩位佳公子羞的是抬眼也不是低頭也不是。

“阿昭呢,有人提讓新科狀元給阿昭當駙馬嗎?”晉竹影一邊皺眉一邊聽,終於在氣口上找到機會,問出自己最關心的事情。

“那自然是有的。”三皇子意味深長的看向晉竹影。

永泰園開園結束後,工部向各地借去幫忙看院子的人各回各家,晉竹影被派去了北衙禁軍擴建兵營,與鄭忠同路,也是很巧。

三皇子借找黎江交流兵法的理由來北衙禁軍,與晉竹影在嘈雜的工地上邊聊邊走。

“皇上怎麼說?”

三皇子突然停下腳步,定定看向晉竹影,笑了。

“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我來是找你說正事的,你怎麼隻惦記阿昭。阿昭能做出挑撥五七兩位皇子的事,至少說明她不偏向其中任意一方,”三皇子拍拍晉竹影的肩,“彆看一個人說什麼,要看她做什麼,這句老話果然沒錯。”

晉竹影點頭,心裡仍想著哪個不長眼的要給阿昭招駙馬。

“但不支持他們二人,不代表她支持我。”三皇子卻緊接著說道。

“她一個小丫頭,一沒實權二沒靠山,她支不支持都沒什麼關係呀。”

“你太小瞧她了。”三皇子側頭看向遠處來往的力工,正在賣力推車搬磚,搖搖頭道:“我們秦家沒有傻子。她不會冒然去挑撥兩位皇子,絕對有自己的打算。”

“阿昭她……”晉竹影突然意識到三皇子想什麼,又開口,想把秦昭摘出奪嫡之爭,卻被三皇子截斷話頭。

“我們現在隻知道,她不是我們的敵人,但我希望,她能成為我們的朋友。”

晉竹影心裡一沉,三皇子已經把秦昭當做可以助力奪嫡的角色,這是要拉秦昭入局。

雖然與秦昭同住在京郊彆院幾個月,又以晉竹影的身份與她有了些往來和“戰友情誼”,但晉竹影知道,自己遠不了解現在的秦昭。

三皇子說的對,秦昭是極聰明的人,能在五皇子的眼皮底下搞小動作,卻多年來沒有掀起太大風浪,也沒惹出禍事來,這已經足夠說明她的本事。

但晉竹影出於私心,並不希望秦昭也加入這場奪嫡之爭來。

五皇子的野心很明顯,三皇子也是誌在必得,七皇子如今雖投奔了三皇子,卻因背後有巡南侯和憐貴妃兩大助力,其本身同樣有足夠的勢力參與奪嫡,很難讓人對其完全放心。畢竟對他來說,輔佐彆人奪嫡,遠不如自己奪嫡成功更有價值。

也就是說,晉竹影其實並不敢確定三皇子一定能順利拿到太子之位。退一步講,就算他最後如願以償,這條路上也必定會有流血犧牲。

但凡入局,就難保會被波及。

而如果秦昭依舊當她的三不沾公主,則無論誰是皇帝,她都是皇帝唯一的姊妹,當朝最尊貴的女子。這是個高枕無憂的位置。甚至都不能用坐收漁利來形容,因為做一個安樂公主不需要秦昭來觀察鷸蚌相爭的戰況。

“秦昭是禁軍軍司黎江的徒兒,你們又日常居住在一處,你更要借著參與修兵營的機會,多多表現,取得黎江的重用。”

“我爭取。”

“不是爭取,是一定要。”三皇子衝晉竹影咧嘴一笑,正見到帶著一隊士兵迎麵過來的黎江,拍拍晉竹影的肩,轉身離開,跟著黎江走了。

晉竹影眸色一沉,他突然覺得自己被派來修兵營,並不是因為自己是被黎江舉薦,而是因為三皇子做了動作的緣故。

但三皇子之前沒和他提起過。

況且三皇子一貫行事謹慎,縱使二人都在京城,日常也隻讓烏鴉或者陳斯傳信,三皇子從未主動來找過他。

“嘿,駙馬爺,你跟三皇子很熟啊?”鄭忠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卷圖紙。

“之前跟著公主去吃飯,見過。”晉竹影聽到鄭忠對他稱呼上的調侃,一改凝重神色,眉眼都上揚起來。

鄭忠果真是人才,把運料開工等等一係列工作料理地井井有條,不搞收紅包那一套,風氣很正,晉竹影給他打下手,工作得十分開心。擴建工地雖然緊鄰著北衙禁軍的兵營,卻由於鄭忠對施工時間、路線等安排得當,不僅對工人的勞動強度有嚴格限製,同時也未對操練的將士日常起居產生絲毫影響。

“三皇子是個好人,”鄭忠湊近道:“禁軍來幫忙的軍士都挺喜歡他的,說他這些年在北疆駐守,用微小損失打了很多次勝仗,是個很在乎士兵性命的好將軍。”

晉竹影聞言笑笑。

陳斯也多次與他提起,京中對未來太子的著落各有傾向性,但與夏至避暑時敬酒的態度有些出入。各部官員利益錯綜複雜,某個戶部官員是兵部官員的女婿,又有刑部官員是禮部官員的學生。敬酒時所呈現出來的取向,都隻是表現給彆人看的而已。

彆看禮部和吏部圍著五皇子敬酒。若真需要聲勢支持時,二部之中仍有很多人會支持三皇子。但顯然三皇子要的不是他們口頭上的支持,而是真有危機時能並肩作戰的同盟。

比如禁軍。

想到這,晉竹影頭更疼了。

他剛跟秦昭說過,自己來投奔黎江隻是因為師父的兄弟情義。不知道阿昭得知三皇子的真實打算時會如何看待他。

兩人逐漸走到了工地的邊緣,這裡坐落著真正的北衙禁軍。

雍朝禁軍分兩路,南衙北衙,各坐落在京城的兩邊,總率五萬人。這五萬大多是從戰場征調回京的精兵強將,殺過人見過血,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能在關鍵時刻保護京師、調遣出征。若真走到奪嫡起事那一步,禁軍攔在自己麵前,則事必不成。

鄭忠打斷了晉竹影的思考:“駙馬爺,你往北衙禁軍裡麵走過沒?”

“沒有,天天幫你看圖紙,看建材,還得管盒飯,誰有那閒工夫瞎溜達。”晉竹影失笑,揶揄道。

“這不是剛開始嘛,各項工作剛開展,確實需要盯得緊點。”鄭忠不好意思地抬手撓撓脖子:“我剛才聽說三皇子這次是黎軍司請來和禁軍切磋武藝的,有幾個北疆軍隊的高級將士也跟著回來了,禁軍裡有一些今年的新兵蛋子沒上過沙場,給他們開開眼。”

“我不去了吧,今天的盒飯我還沒點數呢。”

“聽說阿昭公主特意把雪狼弓帶來,要與三皇子的手下比試弓箭。”

“那我……”晉竹影聽聞阿昭二字,登時眼珠一轉。

“走!湊熱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