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原來是那慕容氏的家主慕容琰正值三十歲生辰。
常言,三十而立,如今慕容氏在這婺水縣可謂是家大業大,權傾一方。如此盛事,自是要大操大辦一番,方能彰顯慕容氏的榮耀與威嚴……
慕容府外,紅綢如同鮮豔的彩帶一般,掛滿了府宅的各處。那大紅色的燈籠,一個個高高地懸掛在門廊之上,遠遠望去,就像一團團燃燒的火焰,將整個慕容府映照得紅彤彤的。微風拂過,紅綢輕輕飄動,燈籠也隨之搖曳。
進入府內,入眼地便是一個碩大的屏風,上麵用金絲繡著一個爍爍生輝的‘壽’字。
阿幼不禁微微眯起眼睛,沈昭則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四周,眼神中帶著一絲警惕,在這華麗的表象之下,也許正隱藏著無數的危險與陰謀。
周圍的賓客們或是歡聲笑語,或是低聲交談,而他們二人看似平靜,實則已經在心中預演好了今日都會發生些什麼……
“婺水沈縣令,奉黃金百兩,雲紋錦十匹,和田玉十塊,清玉釀十壇……攜夫人入府恭賀家主生辰!”
守門的小廝拉長了音調,高聲唱著禮單。那聲音清脆響亮,在慕容府的大門前回蕩著。
唱完禮後,門內立刻有侍從躬身行禮,恭敬地迎二人入內。
安瀾見此情形,趕忙快走幾步,想要跟著進去。卻不想,被一個小廝伸手攔住了去路。
那小廝臉上帶著笑,可說出的話卻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家主生辰,動刀見槍的可不吉利,還請護衛大人將佩刀暫且放在此處。”
安瀾一聽,心中頓時有些不悅。
他這佩刀向來是從不離身的,此刻卻被要求取下,自是有些不情願。他微微皺起眉頭,剛要開口爭辯幾句。
卻見沈昭一個眼神掃過來,安瀾暗暗咬了咬牙,無奈地將手伸向腰間,緩緩取下佩刀。
安瀾剛把佩刀交出去,那慕容府的小廝卻還不放心,竟又上前一步,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起來,仔細地搜了個遍,直到確定他身上沒有藏匿任何利器之後,這才側身讓開道路,放他入內。
阿幼一邊跟著沈昭緩緩往府中走去,一邊用眼睛的餘光悄悄打量著四周。
見那小廝離得遠了些,她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俏皮,湊近沈昭的耳邊,輕聲打趣兒道:“大人這禮送得可真是厚重得很呐……”
沈昭聽到這話,微微皺了皺眉頭,眼睛裡閃過一絲無奈。
他低下頭,嘴唇幾乎貼著阿幼的耳朵,輕聲說道:“我若不送得重些,那慕容琰怎會高看我一眼?又如何能求他辦事兒?”
阿幼聽了,眼睛裡笑意更濃。她又輕輕靠近了些許,仿佛怕被旁人聽了去似的,小聲說道:“也對,反正世子爺有的是錢……”說罷,她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
阿幼這般故意取笑,沈昭心中自是知曉,可他卻並未有半分生氣的跡象。正此時,沈昭瞥見對麵有幾人緩緩走來,他來不及多想,便抬手輕輕刮了一下阿幼的鼻子。
“你……”
阿幼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驚慌失措,她瞪大了雙眸,小嘴微張,臉頰瞬間泛起一抹紅暈。剛欲發作,卻聽到一旁傳來一道低沉而略帶磁性的聲音:“想必這位便是沈縣令?”
阿幼聞聲,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和沈昭一同循聲望去。來人沈昭從未見過,自是不認得。
隻見此人器宇不凡,身側跟著兩個隨從,那兩個隨從皆是昂首挺胸,一臉趾高氣揚的模樣。
而此人卻一眼就認出了自己,沈昭心中暗自思忖,在這整個婺水縣,除了那權勢滔天、手眼通天的慕容氏兄弟,恐怕再沒有旁人能有這般架勢了。
沈昭雖然心中大概已經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可他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為了在這慕容氏的地盤上繼續藏拙,他微微頷首,禮數周全地問道:“不知閣下是?”
“在下是慕容珺……”
阿幼早就聽聞,這慕容珺乃是慕容氏家主慕容琰的弟弟,整個慕容家的大權就被這兄弟二人牢牢把控著。
慕容珺,這人表麵瞧上去十分溫和,待人恭敬有禮,恰似一位謙謙君子。可阿幼心裡明白,此人攻於心計,陰險狡詐得很。
他不僅僅是慕容琰的弟弟,更像是慕容氏家族背後出謀劃策的軍師,慕容家那些陰狠毒辣的計謀,大多出自他的手筆。
“原來是慕容二公子,幸會。”沈昭拱手行禮,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慕容珺微微頷首回禮,“沈縣令客氣了……”說話間,他的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阿幼。
阿幼被他那目光打量著,隻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像有一條冰冷的蛇在身上遊走一般。
慕容珺似是發現了阿幼的異樣,便佯裝關切地問道:“沈夫人悶悶不樂,可是遇到了什麼事兒?”
沈昭見狀,不著痕跡地抬步上前,恰好將阿幼嚴嚴實實地擋在自己身後。他臉上帶著一絲尷尬,撓了撓頭,解釋道:“嗐,夫人這是在惱我先前背著她吃酒……”
慕容珺一聽,心中頓時了然。這沈昭說吃酒,恐怕可不僅僅是吃酒這麼簡單,想必是因為他先前找舞妓之類的事兒,才惹得沈夫人生氣。
慕容珺眼珠一轉,臉上露出一絲看似友善的笑容,說道:“開宴尚得許久,夫人若覺得無聊不妨去後花園,賤內及各家家眷都在那處,女子間也能說些體己話,待開了席我再著人去請……”
阿幼心中明白,自打進了這慕容府,沈昭的一言一行就被人緊緊盯著。
自己跟在沈昭身邊,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倒不如暫時離開他一會兒,說不定還能發現些什麼有用的線索。
她微微抬眸,目光盈盈地看向沈昭,那澄澈的眼眸裡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詢問之色。沈昭心領神會,身子微微一側,不著痕跡地靠近阿幼,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柔荑,用力捏了捏。
阿幼自是會意,緩緩福了福身,朱唇輕啟,道:“夫君,既如此,那我便去了?”沈昭目光中帶著一絲擔憂,卻還是輕點了點頭。
慕容珺見狀,側頭吩咐身旁的下人:“帶沈夫人去吧,知會夫人和珂兒,叫她們好生照顧著……”
慕容珺又轉頭看向沈昭,臉上掛著禮貌性的微笑:“沈縣令,我兄長和幾位大人都已至堂內,這邊請……”
沈昭的目光緊緊黏在阿幼漸漸遠去的背影上,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他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一般,輕輕搖了搖頭,似要甩開心中那一抹擔憂。隨後,他深吸一口氣,抬步朝著堂中緩緩走去。
阿幼被那小廝帶去了花園,繞過重重疊疊的假山,一條悠長的小徑直通池中的涼亭,涼亭中正坐著幾位女子……
阿幼踏入這慕容氏的庭院,抬眼望去,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歎。隻見這庭院中,樓閣亭台錯落有致地分布其間。庭院之大,竟是比武陽侯府還要大上兩倍有餘,甚至比起永王的府邸來,都要大上一些。恐怕在都城中,諸多達官顯貴的府邸都難以與之相比。
慕容氏還真把自己當土皇帝了……
她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四周。此時,那帶路的下人恭敬地彎腰行禮,輕聲說道:“夫人,且稍後片刻,容小人去知會珂小姐一聲。”
阿幼聽聞,輕輕點了點頭。
關於慕容氏兄弟,阿幼也算了解不少,可這珂小姐,她卻從未有所耳聞,不過見這下人這麼恭敬有禮,其在府中的地位定然不低……
小廝邁著輕快的步伐,穿過那狹長且蜿蜒的小路,朝著亭中走去。待走到涼亭之中,他恭敬地俯下身去,在一位女子的耳畔輕聲低語了幾句。
阿幼站在遠處,目光被那座涼亭所吸引。隻是隔得遠了些,她瞧不清那女子的麵容。隻見那女子身著的衣裳色彩豔麗,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飄動,瞧這打扮,應當是個年輕的姑娘……
那女子聽聞小廝的話後,盈盈起身,身姿婀娜地朝著阿幼所在的方向望了過來。隨後,她蓮步輕移,腳步輕快而不失優雅,朝著阿幼快步走來……
“不知是沈夫人來了,多有怠慢,還請見諒……”女子的聲音輕柔婉轉,如同山間的清泉流淌。
阿幼抬眼打量著眼前的女子,隻見她容貌秀麗非凡,眉眼間透著一股靈動之氣。她的神情不卑不亢,有著大家閨秀的從容淡定。
“不知小姐是?”阿幼微微欠身,禮貌地問道。
她微微福了福身,回答道:“我複姓慕容,單名一個珂字,慕容琰、慕容珺是我兄長。”
聽她這麼說,阿幼便明白了過來,原來此女子竟是慕容家主的妹妹……
“慕容小姐有禮了……”
慕容珂見狀,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她上前一步,親昵地伸出手扶住阿幼,眼神中滿是真誠與熱情,“沈夫人不必如此多禮,快請到亭中歇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