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冤(1 / 1)

街隅公主歸鑾 歎霜 3717 字 4個月前

“你……”

李瑞剛要開口質問,阿幼便神色緊張地連忙伸出食指放在唇邊,“噓……”,同時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示意二人禁聲。

阿幼眼睛微微眯起,壓低聲音謀劃道:“此處距離那門並不甚遠,你二人且緊緊跟著我,腳下務必小心謹慎,切不可發出絲毫聲響。待我悄悄潛近那看守之人,將其打暈之後,咱們便瞅準時機逃將出去。”

她的聲音雖輕,卻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好。”臨福和李瑞齊聲應道……

起初,一切倒還算順遂。臨福和李瑞也小心翼翼地跟在阿幼身後,大氣都不敢出。

然而,臨到出門之時,李瑞像是突然被什麼擊中了一般,驀然間停下了腳步。

他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眉頭緊緊皺起,雙手開始在渾身上下摸索起來,邊摸邊喃喃自語:“本王的玉牌呢?”

那動作越來越急促,臉上的焦急之色愈發明顯。片刻之後,他的手停了下來,眼神中滿是失落,顯然是沒有找到。

“一定是掉那草垛上了。”

阿幼焦急地勸到:“爺,如今這當口,自是性命最為要緊啊,那玉牌咱們回頭再想法子去尋回便是……”

李瑞卻梗著脖子,一臉倔強地說道:“這可不行,那玉牌乃是皇兄親自賜予本王的,便是本王死,那玉牌都不能丟……”

現下這種情形,若不尋回那玉牌,這永王怕是無論如何也安撫不好的。阿幼無奈地深吸一口氣,看著李瑞那堅定的眼神,知道此事已無回旋餘地。

她緩了緩神色,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輕聲道:“你們二人且在此處等候我,我回去找尋那玉牌便是。”

阿幼環顧四周,目光落在院內一處堆滿雜物和雞籠的角落裡。那角落陰暗且雜亂,各種物件堆積在一起,倒是個極好的藏身之所。

她便將二人引到此處,讓他們蜷縮著身子躲好,又將周圍的雜物稍微整理了一下,確保不會輕易被發現。

做完這一切,阿幼深深看了二人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擔憂,而後便毅然轉身折返回去……

待阿幼折返而回之時,隻見一隊人來來回回地走動著,那腳步急促而雜亂,想來定是已然發覺他們掙脫了麻繩逃遁,正在四下裡搜尋。

她小心翼翼地避開這隊人,貼著牆根,悄無聲息地朝著那草垛潛去。

到了草垛近前,阿幼蹲下身子,眼睛急切地在草垛上搜尋著。所幸,沒過多久,便瞧見了那永王的玉牌。

隻是,當她匆匆趕回之前藏匿永王和臨福之處時,卻驚異地發現,那二人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來是方才,那些搜尋之人不知怎的,竟尋到了他們的躲藏之處。永王和臨福還未來得及反應,便又被擒住了。

阿幼眼見著他們被關進了一間屋子。她貓著腰,悄悄靠近那屋子,躲在窗下,眼睛透過縫隙朝裡張望。隻見永王和臨福此刻不再是麻繩束縛,而是被沉重的鐵鏈鎖著,而且周遭還有人看守。

今日僅憑自己一人之力,定是無法將他們營救出來了。她皺著眉頭,咬著下唇,心中滿是無奈。

既然那莊子裡的人想將他們獻給慕容氏家主,想必一時半會兒不會有性命之憂。與其在此處陷入絕境,倒不如自己先行離開,再另想法子營救。

聽聞那婺水縣的縣令乃是前些日子方才新上任的。

這縣令初來乍到,想必與這慕容氏還未結下多少交情。若是她帶著永王的那枚玉牌前往縣衙,說不定能以此說動那縣令出手相助呢,這倒也是個法子。

此鎮距離婺水縣衙大約有五十裡地的路程。

阿幼抬頭看了看天色,隻見那太陽已然漸漸西斜,天空被染得一片橙紅,眼看這天就要黑下來了。

她心中焦急萬分,須得快馬加鞭趕往府衙才是。

“駕!”阿幼一聲輕喝,雙腿夾緊馬腹,那馬兒長嘶一聲,撒開蹄子飛奔而出。

阿幼的頭發被風吹得在鬥笠下肆意飛揚,她心中默默計算著時間,想著這一來一回最快也得兩個多時辰,若是途中再有些許耽擱,還不知今夜能否成事兒……

她的眉頭微微皺起,臉上滿是焦急之色,隻盼著能儘快趕到縣衙。

沿途的樹木在她身旁飛速掠過,仿佛一道道綠色的影子。阿幼無暇顧及周圍的景色,她隻是不斷地催促馬兒快跑,嘴裡不時念叨著:“馬兒啊馬兒,你可一定要快些……”

……

婺水縣府衙外有一老伯,那身形容貌真真兒是可憐見的。

隻見他身形佝僂著,恰似那秋霜打過的殘枝,歲月的痕跡在他麵上刻下了深深的溝壑,猶如那乾涸龜裂的大地一般。

身上的衣衫破舊不堪,補丁層層疊疊,數也數不清。他手中拄著一根拐杖,那拐杖瞧著也是粗糙得很。

身旁伴著一個瘦小的孩童,這孩童也是麵黃肌瘦的模樣,一雙大眼睛倒是生得靈動,隻是眼中滿是驚恐與無助,卻又隱隱透著一股倔強勁兒。

那老伯使儘了力氣舉起鼓槌,孩童在旁也鼓足了勁兒相幫,一下又一下地朝著那縣衙門前的大鼓敲打去。

那鼓聲沉悶而有力,“咚——咚——”的聲響,仿若從那心底最深處發出的呐喊,直直地衝向九霄雲外,又在這周遭的空氣中來回回蕩,引得那過往的路人紛紛停下腳步,圍聚過來瞧看。

不多時,隻聽“吱呀——”一聲,縣衙的大門緩緩開啟。一個衙役從裡頭走將出來,瞧他那模樣,正揉著惺忪的睡眼,嘴巴張著打哈欠,又伸著懶腰,慢悠悠地晃了出來。

那老伯見了,趕忙在孩童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朝著那衙役所在的台階挪去。好容易到了階前,他緩緩地跪下,那動作遲緩又艱難,似每一個關節都在疼痛地叫嚷著。

他雙手合十,朝著衙役恭恭敬敬地拜了拜,扯著那沙啞得枯枝落葉般的嗓音說道:“差爺,草民求見縣令大人……”

那衙役聽了,眉頭立刻皺將起來,一臉的不耐煩,重重地歎了口氣。心中暗自思忖,這個月裡這樣的事兒可太多了些。

便說道:“縣令大人公務繁忙得很,沒功夫見你們這等人物,快快散了去,莫要在此處添亂了!”

老伯一聽這話,心急如焚,忙不迭地跪著往台階上爬去,雙手緊緊地拉扯著衙役的衣擺,把那衣擺扯得皺皺巴巴的。

他的眼中滿是哀求與不甘,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兒,聲音帶著哭腔道:“這鼓本就是為我等小民伸冤而設的呀。如今這鼓都敲響了,縣令大人卻連見都不見,這是個什麼道理呢?”一邊說著,一邊劇烈地咳嗽起來,那咳嗽聲好似要把心肺都咳將出來一般。

“小民的女兒蘭茵,被那慕容氏強行擄了去,到如今已經過了兩日,可那慕容氏仍不放人。這事兒,縣令大人到底管是不管?”老伯說到此處,已是老淚縱橫,那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地上,濺起一小片塵土。

周圍圍觀的路人聽了這話,頓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

隻見一位老嫗,搖著頭兒,滿麵憂色,對那老伯勸道:“這慕容氏權勢滔天,怕是縣令大人不敢插手這事兒……”

旁邊有個年輕的婦人,蛾眉微蹙,接口道:“正是呢。聞說上一任縣令便因跟慕容氏作對,後被發現慘死家中,便是那慕容氏尋仇,這新上任的官爺哪裡再敢與那慕容氏作對?再者,聽說這新來的縣令,剛一上任便大肆招攬舞妓,夜夜笙歌,壓根不管這府衙之事,怕也不是什麼正直之人。”

有個小販模樣之人,滿臉歎息,低聲咕噥道:“這老伯也隻能自認倒黴了,誰叫女兒被那惡霸瞧上眼……”

那老伯一念及自家被強擄去的女兒,不知被折磨的是生是死,隻覺心中似被利刃狠狠剜著一般,身子愈發抖得厲害。

身旁那孩童也忍不住眼眶泛紅,小手緊緊揪住老伯的衣角……

“他們是何時來此的?”

聽人問這話,小販眼睛都未抬一下,嘴裡便脫口而出道:“早上就已經來了。這老伯跟那小童不吃不喝,已經在府衙外從天亮守到了天黑,過了這麼許久,可那縣令到現在都還未曾露麵呢。唉,若不是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境地,又怎會如此行事啊?”

小販邊說邊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滿是對那些人的同情之色。

話他話音剛落,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他緩緩地扭過頭去,想要看看身邊那個剛剛還在搭話之人。可這一扭頭,卻發現身側已經沒了人影。

小販微微皺起眉頭,眼睛裡滿是疑惑,若沒記錯,方才身邊分明是站著一個頭戴鬥笠的年輕人。

他努力地在腦海中回憶著剛剛的情景,那年輕人就靜靜地站在自己身側,隻是那鬥笠的帽簷壓得極低,將麵容遮得嚴嚴實實的,根本看不清其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