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霸(1 / 1)

街隅公主歸鑾 歎霜 3822 字 4個月前

“這定是你做了手腳,莫要以為爺好糊弄!”

那坐莊之人,生得一副凶相。滿臉的橫肉堆積著,好似那山丘起伏,腮邊的胡子拉碴,參差不齊地亂長著,像是一叢雜亂無章的野草。

他手中把玩著一把十寸長的鄣刀,那鄣刀在他手中翻來覆去,刀身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寒光,令人心生寒意。

冷笑一聲,眼中透著威壓,緩緩開口道:“願賭服輸,公子輸了不認賬,卻反倒指著咱們莊家做手腳,這天底下哪有這般道理?”

李瑞卻絲毫不為所動,他雙手抱在胸前,身子挺得筆直,下巴微微抬起,臉上帶著毫不畏懼的神情。

反駁道:“我那飛將軍方才在場上可是勇猛無比,勢不可擋。瞧那架勢,鬥得那彩羽王毫無搏擊之力,在場的諸位皆是有目共睹。可為何隻在那一瞬間,局勢便陡然逆轉?本王的飛將軍就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兒,再無還手之力。若不是你們做了手腳,還能是因為什麼?”

李瑞說的有理,阿幼方才所見,那“飛將軍”明明已經占了上風,眼看便要拿下這一居,可關鍵時刻卻像是被下了降頭一般,一下子失了力,這才叫那彩羽王反敗為勝。

阿幼昔日與陳鐸一同行走江湖之時,便聽聞過這鬥雞場中的一些門道。

那些養雞的莊家,心思頗為詭譎。他們常常將鬥雞分成兩類來飼養。其中一類,每日好吃好喝地精心喂養著,那飼料都是精挑細選的,穀物飽滿新鮮,還時不時地給添些滋補的小食。

如此這般,鬥雞被養得膘肥體壯,渾身的肌肉緊實而有力量,精神頭也是十足,就像那戰場上披荊斬棘的勇士,這便是如“飛將軍”這般的鬥雞。

而另一類呢,卻是隔頓喂食。那喂食管中的食物常常是稀稀拉拉的,量也極少。那些鬥雞餓得眼睛都發綠,身形自是比正常喂養的要小上許多,瞧著也是一副病懨懨、羸弱的模樣,恰似那“彩羽王”。

這般飼養之下,待到押注之時,眾人的目光自是更容易被那身體強健的“飛將軍”所吸引,覺得它贏麵極大,甚少有人會將注下在那看似羸弱的“彩羽王”身上。

那莊主心裡跟明鏡兒似的,通曉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於是便反其道而行之。

如此一來,待那兩雞相鬥之時在強健的身上做些手腳,例如絕食整日,或者喂些藥物,助那羸弱的一方贏,如此莊主便能大賺一筆……

“這鬥雞場上,局勢瞬息萬變,本就難以預料,公子若是妄圖以此為由賴賬,休怪吾等不再講什麼情麵!”那滿臉橫肉的莊家說罷,眼神中透著狠厲。

言罷,大喝一聲,手臂猛地一揮,將那鄣刀用力地插在桌縫之中。隻聽“哐”的一聲,那桌子都被震得微微晃動,木屑四濺開來,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這股狠勁給凝結住了。

隨後,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刹那間,場子角落裡那些身形魁梧、滿臉凶相的打手們便紛紛動了起來。

他們如狼似虎般衝向人群,嘴裡還不停地吆喝著:“走走走,今日之事與你們無關,莫要在此逗留!”

那些百姓們本就被這陣仗嚇得不輕,此時更是驚慌失措,紛紛四散奔逃。一時間,場內呼喊聲、推搡聲交織在一起,亂成一團。

不多時,場內就隻剩下他們三人。那些打手們滿臉猙獰,二話不說,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麻繩。他們熟練地將麻繩在手中挽了幾個圈,然後朝著李瑞三人撲了過去。

李瑞憤怒地掙紮著,雙眼圓睜,大聲嗬斥道:“你們這群惡徒,竟敢如此對本王!”

“王?你是哪個王?隻怕是個王八羔子……”然而那些打手們一頓嬉笑,絲毫不予理會,用力地將麻繩在他們身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緊緊地綁住了他們的手腳,直到他們三人被綁得結結實實,動彈不得。

幾個打手像是拖死狗一般,將他們三人拖到了台子上,重重地丟了下去。

臨福眉心緊蹙,麵上滿是疑惑,開口道:“銀子都已經給你們了,為何還要綁我們?這是何道理?”

那莊家的手下正專心致誌地數著他們包裹裡的金錠,聽到臨福的話,便停了下來。

他伸出手,帶著一種戲謔的神情,輕輕拍了拍臨福的臉,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調笑道:“錢?哼,咱家爺有的是錢財,哪裡會缺你們這點兒。今兒個你們可是讓咱家爺心裡頭不爽利,你且說說,是不是該給你們些教訓才是?”

李瑞在一旁冷眼瞧著,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大聲吵嚷著:“你們這群惡霸,本王定要去問問這婺水縣的父母官,他是不是不想保住自己的腦袋了?竟然縱容你們這般惡霸在此地橫行霸道……”

阿幼見局勢不妙,立馬小聲對李瑞道:“此處畢竟是人家的地盤,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咱們可莫要吃這眼前虧啊……”

李瑞偏不信邪,梗著脖子,一臉囂張地說道:“你們最好趁早放了本王,若是看在你們現在知錯能改的份兒上,本王還能考慮考慮給你們留個全屍,否則……”他的話裡充滿了挑釁,眼睛裡滿是不屑。

那莊主原本慵懶地坐在木椅上,聽到李瑞的話,緩緩起身。他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從鼻腔裡發出輕蔑的笑聲,那笑聲回蕩在空氣中,透著濃濃的嘲諷。

“竟敢妄稱本王,我看你才是真的不想活了……”話音剛落,他猛地抬起腳,朝著李瑞狠狠地踹了過去。

臨福和李瑞都瞬間瞪大了眼珠子,眼裡滿是驚愕與不敢置信。李瑞自出生以來,哪有人敢這般對待他,向來都是眾人寵著、捧著,今日竟被人如此折辱。臨福也是滿心的震驚,他張著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

李瑞怒火中燒,若非被人捆綁著,他怕是已經撲上去掐住那莊家的脖子了……

阿幼淡漠地看著眼前地一切,自嘲一笑,良言難勸要死的鬼,這永王要尋死,她可攔不住。

幸而那莊家主並未相信他王爺的身份,不然的話,定是要斬草除根才肯罷休。他如今已然如此對待了一位王爺,若是將其放走,可不就是給自己招惹無儘的麻煩?倒不如直接將他們都殺了,來得乾脆利落。

“爺,這幾個人該如何處置?”

莊家主聽聞,伸手輕輕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那稀疏的胡茬,微微歪著頭,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忽然,他眼睛一亮,好似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說道:“瞧這三人的容貌,倒還看得過眼兒。先把他們關起來吧,這明日正好是家主的生辰,到時候,就把他們獻給家主,也算是一份獨特的賀禮。”

幾個手下聽到這個主意,皆是一臉壞笑,立馬動手將他們架去了後院……

臨福側身躺在那滿是灰塵的草垛之上,眉頭緊皺,臉皺成了一團,活像一隻苦瓜。

“早知曉會落得這般田地,哪怕回去之後被王爺您重重責罰,小的也決然不會帶著王爺您來這個鬼地方啊。小的一人受些磨難倒也罷了,可如今卻連累王爺您也跟著在此吃苦。這可如何是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抹了抹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淚,眼睛裡滿是懊悔與擔憂,時不時地偷瞄一眼李瑞,又趕忙低下頭去。

李瑞咬牙切齒道:“本王就不信,他們這群惡徒敢把本王怎樣!本王乃堂堂永王,豈會怕了他們這些宵小之輩……”

說罷,他用力地掙紮了一下,試圖掙脫身上的繩索,可那繩索卻綁得緊緊的,勒得他的手腕生疼,乾脆放棄了……

忽然之間,他瞥見阿幼靠在牆邊,一聲不吭,那模樣竟是優哉遊哉的,好似全然不將這困境放在心上。

李瑞頓時滿心的不滿,眼睛一瞪,怒氣衝衝地質問道:“你這小子,平日裡吹噓自己功夫了得,怎的到了這等關鍵時候,卻毫無用處?就這般乖乖地束手就擒,隻等著他們來綁,難道本王聘你來,是讓你吃乾飯的不成?”

說完,他一腳蹬開腳邊的石塊,那石塊滾了三滾,最終落在阿幼的腳邊。

阿幼隻是微微抬眸,看了李瑞一眼,那眼神裡沒有絲毫波瀾,便又轉過頭去,自顧自地專心做自己的事情。

隻見她雙手被縛於身後,可手中卻悄然握著一片僅有一寸多長的短刃。這短刃極為精巧,乃是她平日裡慣常藏於袖中的保命之物,隱匿得極好,極難被旁人發覺,專為應對這等不時之需。

不多時,隻聽“啪嗒”一聲,那麻繩便被割斷,落在了地上。

方才在那屋裡,那莊家的手下人,粗略算來少說也有七八個。瞧那些人,個個長得膘肥體壯的,看著就孔武有力。

若是自己獨自逃走,雖說有些難度,但也還算是容易些。可如今身邊還帶著永王和臨福這兩個累贅,想要全身而退,那定然是難如登天。

於是,她方才假意被擒,心中其實一直在尋覓一個合適的時機,好將眾人一並救出去。

李瑞見阿幼這般不理會自己,隻氣得腦子嗡嗡作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猛地閉上雙眼,心中滿是惱怒。

待再睜開眼時,卻見阿幼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的身邊,正低著頭,雙手利落地幫他解著縛手的麻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