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雞(1 / 1)

街隅公主歸鑾 歎霜 3782 字 4個月前

如此連行了數日,其間風雪肆虐,終於挨過了漫長的雪路。再往前去,路竟漸漸好走了許多,仿若從那苦寒之地一下子踏入了桃源之境。

行至一處鎮子,隻聞得人聲鼎沸,熱鬨非凡。

街頭巷尾,行人來來往往,有挑著擔子的小販高聲叫賣,有孩童嬉笑玩鬨,又有婦人結伴同行,低語淺笑,看似一片繁華景象。

這一路行來,已過了許多時日,人馬皆疲。

阿幼心中暗自思量,若是再這般走下去,莫說人,便是馬兒怕也是要撐不住了。她抬眸望向永王,恭敬地說道:“爺,小的去尋個住處。您看,咱們已行了多日,今晚就在這鎮子上歇下可好?”

李瑞正坐在馬車裡,聽得阿幼此言,微微抬手,輕輕掀開一側的簾子。他側著頭,目光中帶著些許倦意,對著阿幼道:“快去快回。”

阿幼躬身行了一禮,又不放心的叮囑道:“爺,還有臨福,莫要走動,這鎮子人多繁雜,小的怕回來找不著您……”

李瑞本就被這一路的行程弄得心煩意亂,此時雖沒有生氣,卻也隻是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道:“去吧,去吧……”

不多時,阿幼便轉身離開了。李瑞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她的背影,直至那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之處,這才輕喚了一聲:“臨福,你且過來。”

臨福趕忙小步趨前,垂首站在李瑞跟前。

李瑞微微抬眸,眼中透著一抹興致,對臨福道:“你去打聽打聽,這鎮子上可有什麼有趣兒的地方。”

臨福心中暗暗叫苦,他心裡明白得很,這永王殿下又起了玩心。可他哪敢有半句怨言,隻得應道:“是,爺。”說罷,便匆匆轉身去打探了。

片刻之後,臨福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低聲回稟道:“爺,小的聽聞離這兒不遠有個場子,裡頭養了好些鬥雞,專供人賭雞玩樂……”

話音尚未完全落下,李瑞的眼睛已然亮了起來,他興致勃勃地坐直了身子,一甩衣袖,道:“走,去瞧瞧……”

臨福一聽,心中一驚,忙道:“爺,現在就去?可陳兄弟還沒回來呢,他走之前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咱就在此處等著他。”

李瑞頓時眉頭一皺,眼睛一瞪,目光中透著不悅,道:“哼!到底他是爺還是本王是爺?聽他的作甚,本王讓你走你就走,莫要再多言。”

這永王和那阿幼,臨福哪個都不敢惹,可思來想去還是這永王這邊更勝一籌。於是,他咬了咬牙,伸手掂起衣擺,利落地跳坐上馬車,揚起馬鞭,駕車朝著那鬥雞場的方向疾馳而去……

阿幼在這鎮子裡兜兜轉轉,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尋得一處合適的住處。待她趕回來時,卻隻見那原本停著馬車的地方空蕩蕩的,永王、臨福連同那馬車,沒了半分蹤影。

阿幼先是一愣,轉瞬便明白過來,那主仆二人定是又耐不住性子找消遣去了。

她氣得一雙秀眉緊緊蹙起,緊緊地握住拳頭,那拳頭握得指節泛白,好似要把滿腔的怒火都凝聚在這拳頭上。

若非那人是永王,就憑他這屢教不改的性子,自己早就一拳頭揮過去了。這一路行來,類似這樣的事兒可沒少發生。

這一回可不同於往日。方才她在尋住處之時,順便向鎮上的百姓打探了下這鎮子的情況。這一打聽才知,原來這縣中有個慕容氏,權勢極大。

那慕容氏的家主名為慕容琰,其弟慕容珺。整個慕容家又兄弟二人把持,本事通天,家中不僅有萬貫家財,而且他們慣常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又一手遮天,連此地的官府都不敢管。

阿幼還聽說,前任婺水縣縣令是個剛正不阿之人,實在是看不慣慕容氏的惡行,便與他們作對。可那慕容氏哪是好惹的,不久之後,那縣令便被害死在家中……

而那慕容氏的本家,聽說便是住在這鎮子上。

永王在朝中的時候,仗著皇帝的庇護,行事向來囂張跋扈,自是無人敢惹。可如今到了這婺水縣,便是天高皇帝遠,萬一不小心得罪了那慕容氏,怕是要招惹上大麻煩的……

思及此處,阿幼不敢再在此處停留片刻,她心急如焚,此刻唯有趕緊找到永王,免得他惹出亂子來。

阿幼一路邊找邊問,終是在一處鬥雞場子之外,瞧見了永王乘坐的那輛馬車。那馬車靜靜地停在一旁,阿幼的目光落在馬車上,心卻猛地一沉。

看著這場子,阿幼暗道不好,這鎮子她方才也探聽了一二,普通百姓皆是勉強糊口,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這等規模的場子,建造起來花費必定不少,在這鎮子上,除了那權勢滔天、富甲一方的慕容氏,還能有誰有這等財力?

阿幼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暗自歎道:“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硬著頭皮朝著場子裡麵走去。

剛一進去,便見裡麵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眾人圍在一處,人聲鼎沸,有呼喊叫好的,有低聲咒罵的,嘈雜聲不絕於耳。阿幼在人群後方,踮起腳尖,眼睛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尋著。

終於,在那一群人的中心之處,看到了李瑞那囂張的身影。

“飛將軍,上啊,咬它,咬它!”那永王李瑞扯著嗓子喊道,聲音中透著興奮與急切。

隻見那名為“飛將軍”的鬥雞,渾身赤羽,仿若用最上等的紅綢裁剪而成,在這場內燭火的映照下,泛著神秘的玄光。

它那雞冠子紅得似要燃燒起來,宛如一團熊熊烈火,怒目圓睜,眼中射出凶狠的光,好似能將對手瞬間撕裂。

它的爪子粗壯而有力,在台上一下一下不停地刨著沙子,那簌簌的聲響在這喧鬨的鬥雞場內清晰可聞,仿佛是在向對麵的敵手示威,又似是在宣告自己的勇猛無敵。

再看那隻被喚作“彩羽王”的鬥雞,身形相較“飛將軍”竟小了許多。此時的它,氣勢上也似弱了一籌,動作都比那“飛將軍”慢上一步。

見“彩羽王”這般示弱的模樣,“飛將軍”哪肯放過這等好時機,當下雙翅猛地展開,猶如大鵬展翅一般,那強勁有力的翅膀扇動間帶起一陣微風。

緊接著,它粗壯的爪子向前探出,動作迅猛而果決,似是要在一瞬間就將那“彩羽王”擒於爪下。然而,“彩羽王”雖體型小些,卻極為靈巧,身子一側,便輕巧地躲了過去。

“飛將軍”哪肯罷休,再度發起猛烈的進攻。它將那尖嘴如利箭般朝著“彩羽王”的脖子狠狠啄去,那尖嘴在燭光下閃爍著寒光,似是要一舉擊破對手的防線。

“彩羽王”冷不防被啄中脖子,吃痛之下,憤怒地咯咯叫著,那叫聲中滿是不甘與惱怒。它快速地轉身,雙翅用力一扇,刹那間帶起一陣塵土,塵土彌漫開來,似是要將自己與“飛將軍”都籠罩其中,以遮擋“飛將軍”的視線,尋找反擊的機會。

永王李瑞在一旁瞧得熱血沸騰,身子前傾,眼睛緊緊盯著場中的兩隻鬥雞,嘴裡不停地喊道:“飛將軍,穩住勁兒,莫要鬆!爺可就指望著你贏了呢!”

阿幼在圍觀的人群中奮力擠著,那人群密密匝匝的,好似一堵厚實的牆。她隻能側著身子,小步小步地挪動,嘴裡還時不時地說著“勞駕,借過”。

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終於擠到了李瑞的身邊。

她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爺,尋著住處了,咱們該走了……”

此時的李瑞,雙眼緊緊盯著場中的鬥雞,那眼裡滿是興奮與期待,滿心滿眼都是他的“飛將軍”,阿幼的話根本沒入得他耳中。

阿幼見狀,心中有些焦急,她伸出手輕輕扯了扯李瑞的衣袖,臉上帶著嚴肅的神情,提高了些聲音道:“爺,咱們該走了……”

李瑞正看得入神,被阿幼這麼一扯,心中有些不悅。他皺著眉頭,猛地掙脫開阿幼的手,不耐煩地說道:“莫要擾本王,沒瞧見本王的飛將軍馬上就要贏了嘛……”

隻見那“飛將軍”原本占著上風,雄赳赳氣昂昂的,可不知怎地,忽然像是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動作一下子遲緩下來。那“彩羽王”瞅準時機,雙翅用力一扇,整個身子猛地撲騰起來,一下子就將“飛將軍”拍打在一旁。

“哎!飛將軍,快快起來!”李瑞見狀,忍不住大喊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驚愕與焦急。

那些押了“飛將軍”的賭客們,也都紛紛捏了一把冷汗,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場中的鬥雞,有的甚至雙手緊緊握拳,指節都泛白了。

片刻之後,那“飛將軍”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腳步還有些虛浮。可還沒等它緩過勁兒來,“彩羽王”就像是一道閃電般再度發起攻擊,動作迅猛而又淩厲。這一次,“飛將軍”再也無力抵擋,“彩羽王”一舉贏下了這場比賽。

李瑞頓時滿臉的不忿,他的臉漲得通紅,像是被煮熟的蝦子。隻見他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聲,那桌子都跟著晃了晃。

他霍地站起身來,伸出手指著莊主,憤怒地大罵道:“不可能!一定是你做了手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