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幼躲在牆頭,俯瞰下方情形,,宅院外除了沈昭和安瀾,已聚集起些許衙役,正正緩慢逼近這座破敗的小宅,欲將其包圍起來。
看此情形,阿幼的心猛地一沉,猜測到沈昭約莫是要動手了。
阿幼有些急了,這樣可不行,崔喜容還在柳遇手上,若是沈昭這樣蠻橫的進去捉人,說必定會傷了崔家小姐,一旦沈昭的人強行闖入,混亂之下,崔喜容極有可能成為犧牲品。
阿幼咬了咬牙,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情急之下,阿幼將手中的匕首擲出,匕首的目標便是沈昭的脖頸前一寸之處,而後她翻身自牆頭上跳落……
一陣疾風吹過,沈昭察覺殺機,幾乎是本能般地轉身避開了突如其來的襲擊,一把匕首如電光火石般劃破空氣,深深嵌入牆壁的縫隙,因急停,刀柄上下震動著,嗡嗡作響。
沈昭看了眼那匕首,匕刃鋒利,隱隱閃著寒光,手柄處卻異常的圓潤,有些掉漆,似乎是時常被人在手中把玩。
待回頭望去,隻見一道身影快速地翻下了石牆。
正當這時,安瀾拔下那把匕首,遞到沈昭手中,一邊問道:“大人,可要追?”
那道身影自柳遇家中出來,很可能是柳遇的另一個同夥,追定然是要追的……
他對安瀾道:“我去即可,你在此處守著,莫要打草驚蛇……”
言罷,便順著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悄無聲息地追蹤過去。
阿幼跑出不遠,故意放慢腳步,直到沈昭追了過來,她一個轉身拐進了小巷。
這裡街巷多,阿幼雖不熟悉,但勝在記憶力好,憑借此處地形,阿幼施展著靈活的身法,東拐西拐很快就將沈昭甩了。
她回身望去,確定不見沈昭的身影,這才又返回了柳遇家。
此刻,柳遇的小宅外,安瀾同兩個衙役正守在外麵。
阿幼心中暗自思忖,那安瀾應是還未曾瞧見過自己的模樣。這般想著,她忙不迭地低下頭,疾步向前。
麵上滿是焦急之色,聲音也刻意粗糲起來:“差爺,那邊有個官爺受了傷呢,傷得極重,已是動彈不得,特差小的前來請您過去。”
阿幼朝著自己方才來的方向抬手一指,眼睛裡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又畢恭畢敬地對安瀾說道:“小的這就帶您去。”
才走了不過兩步,安瀾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阿幼的衣著,這一瞧可不得了,那衣料的顏色竟與方才倉皇逃走之人的衣著顏色極為相似。
安瀾心中暗叫不好,可此時方才驚覺已然遲了。還未等他開口質問,阿幼眼疾手快,一個劈手迅猛地朝著安瀾的脖頸處砍去,安瀾隻覺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身後的兩名衙役見狀,大驚失色,立馬就要拔刀相向。阿幼反應極快,身形如電,一個飛身回踢,動作淩厲而又瀟灑。那兩名衙役毫無防備,被這一腳踢得雙雙倒地。
阿幼腳下不停,兩步就走到了他們身邊,眼神中閃過一絲歉意,從懷中掏出一包迷藥,分彆給他們每人喂了些許。
此時,四周靜謐得有些可怕,唯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再踏入那小宅之時,阿幼徑直走向馬棚,卻不見崔喜容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疑惑。正惶然間,忽有輕微的呼喚聲傳來:“阿幼,這邊……”
阿幼循聲望去,隻見崔喜容正貓在那老婦臥房的門外,身子微微蜷縮著,眼睛緊緊扒著門縫,透著一股子緊張又好奇的勁兒。
阿幼趕忙走過去,輕聲關切道:“你可有礙?”
崔喜容像是一隻受驚後又安定下來的小鹿,擺了擺手,眼睛卻依舊盯著門縫,解釋道:“我方才趁著那書生在屋裡的當兒,悄悄跑去了廚屋。瞧見他熬著肉湯,旁邊還備著迷暈我的藥水,便靈機一動,把那水一股腦兒地倒進了肉湯裡。他們喝了那湯,現下都暈了過去……”
說罷,崔喜容嘴角微微上揚,似是對自己的傑作頗為得意。
阿幼聽聞,忙透過那門縫往屋內瞧去,果不其然,隻見那書生和老婦都橫七豎八地昏躺在地上。
阿幼不禁輕輕歎了口氣,心中暗道:這崔喜容也太過於冒險了,若是被那書生發覺了,可如何是好?不過所幸,不但未被察覺,還這般順利得手了。
“此地不宜久了,我們先離開。”
崔喜容早就在這宅院裡待得膽戰心驚,一心隻想離開這是非之地,聽聞此言,連忙不迭地點頭,眼睛裡滿是急切。
阿幼見狀,伸手拉起崔喜容的手腕,兩人快步走出宅院的大門……
才走了沒兩步,崔喜容便瞧見地上橫躺著的安瀾和衙役,她蛾眉微蹙,眼中滿是疑惑,輕聲問道:“他們這是?”
阿幼麵上閃過一絲不耐,拉著崔喜容的手緊了緊,說道:“不必理會他們,過些時候自會醒來的,咱們還是快些離開……”說罷,便加快了腳步。
阿幼想著沈昭發現自己上了當,定然會趕回來,不可再耽誤時間了。
可奈何兩人行至街口拐角之處,忽然間,一道寒光如電般乍現。隻見一柄長劍“唰”地出鞘,那劍尖不偏不倚,穩穩地抵住了阿幼的脖頸。
阿幼驚得身子一僵,不敢有絲毫的動作。這長劍來得太過突兀,她甚至都未來得及有所反應,那冰冷且鋒利的劍刃已然貼在她那光滑細膩的肌膚之上。
阿幼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森寒的劍氣,她知道,對方隻要稍稍使力,自己這喉嚨怕是就要被輕易劃破了。
崔喜容也被嚇了一跳,在一旁捂著嘴巴,一聲不敢發出……
待得阿幼稍稍定神,抬眼一看,卻發現麵前之人竟是沈昭。
隻見沈昭一襲黑袍,身姿挺拔如鬆,麵色冷峻,雙眸中似有怒火在燃燒。
沈昭本就聰敏過人,一察覺事情不對,知曉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便馬不停蹄地折返回來,這才在此處攔住了阿幼二人。
……
沈昭手持長劍,那劍身寒光凜凜,穩穩地抵在阿幼的脖頸之處。他麵色冷峻,雙眸中透著一股寒意,一步一步朝著阿幼緩緩逼近。
阿幼隻覺一股壓迫感撲麵而來,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向後退去。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絲慌亂,腳步也略顯踉蹌。
但見沈昭色之中並無絲毫驚訝之色,阿幼心中頓時明了,原來他早就知道了自己並非崔府小姐。
待沈昭站定,他目光沉沉地看著麵前女扮男裝的阿幼,眼中神色複雜,似有怒火,又似有無奈。一時間,竟像是有千言萬語堵在喉頭,不知該如何啟齒。
幾個時辰之前,兩人還假扮著相敬如賓的夫妻,可此刻,卻這般劍拔弩張,仿若仇敵。
阿幼心中實在好奇難耐,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是何時知曉的?”
沈昭微微抬眸,冷冷地吐出幾個字:“自你入府那日……”
竟是這麼早,她實在不解,又問道:“我哪裡裝得不像?”
說罷,阿幼不禁轉頭看向身邊的崔喜容,自己與她身形相似,除了聲音、樣貌不同,她也學著崔喜容那般偽裝得柔弱嬌怯。若是從未見過崔喜容本人的話,應當很難辨彆出吧……
聽她如此發問,沈昭冷哼一聲,神色冷然道:“你不如攤開手看看。”
阿幼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中心,這一看,她驀然間輕輕一笑,沒想到竟隻是因為這。
她的雙手雖白淨纖細,可是手掌和關節之處卻布滿了繭子,這可和整日十指不沾陽春水,隻彈琴書畫的千金大小姐的手掌截然不同。
這般模樣,必然是長期勞作,又時常握刀才會變成這樣的,她這雙手,一眼看上去便是習武之人的手。
“隨本官回府受審。”沈昭神色冷峻,目光如冰,一揮手,吩咐衙役上前去綁了阿幼。
誰料,崔喜容像是突然鼓起了莫大的勇氣,一下子衝到阿幼身前,張開雙臂攔住去路。
她的胸脯微微起伏,眼睛裡透著一股倔強,大聲說道:“你究竟是何人?方才阿幼曆經千辛萬苦才將本小姐從那處救出來,本小姐還未來得及答謝於她,你為何要綁她?”
“你究竟是誰,方才是阿幼好不容易才救本小姐出來,本小姐還沒來得及感謝,你作何要綁她……”
阿幼見狀,蛾眉輕皺,湊近崔喜容耳邊悄聲提醒她道:“這便是武陽侯世子,沈昭,就是你逃婚的那個對象呀。”
“崔喜容一聽這話,眼睛陡然睜大,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驚人之事,連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起來:“他,他就是沈昭?”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沈昭本就心煩意亂,此刻見崔喜容這般阻攔,更是不耐,對著衙役使了個眼色。那衙役心領神會,上前便要將崔喜容拉開。
阿幼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表情,還不忘打趣沈昭:“沈大人,您可小心著些呀,這可就是您真正要迎娶的崔府小姐,莫傷著人家……”
聞得此言,沈昭麵上未有絲毫動容之色,仿若那寒潭之水,波瀾不驚。
他雙眸透著冷峻,猶如冰刃一般看向阿幼,“死到臨頭矣,你且莫要操心他人之事,還是好生想想自身的處境吧。”
說罷,微微抬起下巴,那冷峻的麵容上似有一絲不耐,似在嫌阿幼多管閒事,又似在惱她此時還有打趣的心思。
周圍的空氣仿佛也被他這股冷意凍結,隻餘下一片壓抑的寂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