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小姐(1 / 1)

街隅公主歸鑾 歎霜 3950 字 4個月前

房之內,紅燭燃得正旺,燭下那一片小小的天地暖意十足。燭淚緩緩滑落,仿若是在無聲的歎息著。

阿幼緩緩從榻上起身,她的目光好奇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那雙桃花眼明亮而清澈。

屋內陳設簡潔而雅致,桌椅皆被擺放得整整齊齊,床榻上的錦被繡著精美的鴛鴦戲水圖。阿幼心想,這兒應該便是沈昭的臥房了。

她蓮步輕移,腳步輕盈得幾乎聽不到聲音,桌案上整齊地堆放著一些公文,紙張的邊緣有些微微泛黃,一看便知有些年頭了。

阿幼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公文上,然後輕輕拿起一份,她垂眸細看,眼瞼處投來一片光影,十分嫻靜。

阿幼發現這些公文大抵都是些沉積許久的舊案,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漣漪。

她朱唇輕啟,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心中暗自思忖道:這個沈昭,身為大理寺少卿,倒還真是個稱職之人呢。

她仿佛能看到沈昭在燭光下不辭辛勞地翻查這些舊案的模樣。

“這般儘心儘力,倒也難得。”阿幼輕輕搖了搖頭,將公文放回了原處,那動作緩慢而輕柔,似是怕驚擾了什麼。

阿幼正看得入神之際,忽然聽到門軸轉動的聲響。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微微一顫,阿幼忙不迭地回頭望去。

隻見紋蓮已然端著酒水進了屋子。她身著一身樸素卻乾淨的侍女服飾,發髻梳得整整齊齊,隻餘幾縷發絲垂落在耳邊。

“啪”地一聲,紋蓮手中手中的托盤墜落於地麵,酒水灑了一地,隨著酒杯也在地上打著轉兒,酒水在地上蔓延開來。

紋蓮的身體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眼睛死死地盯著阿幼,那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

片刻之後,她像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地問道:“你是誰?我家小姐呢?”她的唇角微顫,眼神中似是還帶著一絲未曾消散的驚恐。

阿幼聽到這質問,腦海中驀然一陣清明,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倒是把這一茬給忘了。

這紋蓮乃是崔喜容的貼身侍女,自小與崔喜容一起長大,雖是主仆,卻如同姐妹一般。崔喜容嫁來侯府,這紋蓮必定是會跟著的,如今自己被她瞧見,可真是有些棘手呢。

阿幼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懊惱,不過很快就被她掩飾了下去,換上了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情。

似是看出了當下局勢,不做遲疑,紋蓮如同一隻受驚的鳥兒,轉身便往門口跑去,看樣子是打算將此事告訴侯府的人。

不過卻遲了一步,阿幼身形如電,一個箭步向前,僅伸出一隻手,便如同鐵鉗一般,輕易地便握住了紋蓮的脖頸。

紋蓮的脖頸被緊緊扼住,霎時一股強烈的窒息感洶湧如潮汐向她席卷而來。她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眼睛也因為驚恐和缺氧而瞪得極大。

紋蓮拚命地扭動著身體,雙手緊緊地抓住阿幼的手腕,試圖掰開她的手掌好讓自己能夠呼吸,無論她如何掙紮,卻好似蚍蜉撼樹,怎麼都掙脫不開。

眼前人明明那般瘦弱,不曾想竟有如此的力氣。

她的嘴巴大張著,試圖呼喊,最終喉嚨裡隻能發出細微“呃呃”的聲音。

阿幼趁著這個時機,從袖中迅速掏出一粒藥粒。她神色冷漠,毫不猶豫地將藥粒順著紋蓮大張的嘴巴放入她口中,然後用另一隻手輕輕捂住紋蓮的嘴,防止她把藥吐出來。

她緊緊地盯著紋蓮的喉嚨,直到看見紋蓮的喉結滾動,眼看著她將藥吞了下去,這才緩緩鬆開了手。

紋蓮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身子支撐不住,無力的倒在地上。剛一倒下,她便雙手撐著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由於咳的過於猛烈,紋蓮的身體也跟著不停地顫抖著,她一邊咳嗽一邊不住地乾嘔,試圖把剛剛吞下去的藥吐出來。可無論她如何努力,卻怎麼也嘔吐不出來。

她認命般抬頭看向阿幼,眼神中帶著驚恐與不解。

紋蓮的手指顫抖著指向阿幼,連聲音都帶著驚恐,“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阿幼卻仿若無事人一般,輕輕拍了拍手,仿佛剛剛做的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施施然地重新坐回榻上,榻上的錦褥隨著她的動作微微皺起。

她冷然開口道:“迫你吃下的是毒藥……解藥唯我有,從今往後,每隔十日我自會給你一次解藥,你且聽好了,若過了十五日你還未能服用解藥,到時候你便會七竅流血而亡,那場景可不會好看……”

紋蓮聽聞此言,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她實在不知如何得罪了眼前女子,竟被如此對待。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眼底積滿了淚水,抬頭望著阿幼,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問道:“我家小姐呢?你為何要冒充我家小姐,又為何要迫我服下這毒藥?”

阿幼微微抬眸,神色淡然,“你家小姐如今在我手上,我自有我要做的事情,你莫要將今日之事傳揚出去,隻要你乖乖聽話,我自會保你平安無事。但你若是不聽話,哼……到時候可不止你要死,就連你家小姐也彆想活命。”

紋蓮聽聞阿幼這般威脅,心中又氣又怕。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眼睛裡閃過一絲猶豫,咬了咬嘴唇後問道:“你……你是要我幫你假扮我家小姐?可這萬一被發現了,又該當如何?”

一個是高門貴府,一個是朝廷重臣,無論哪家發起怒來都不是她一個小丫鬟能承受得起的。

阿幼嘴角微微上揚,好似胸有成竹。

她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衣袖,不緊不慢地說道:“若真到了那時,你大可以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身上。你隻需說我用你家小姐的性命逼迫你,如此這般,你便可置身事外了。”

紋蓮聽聞阿幼這一番話,氣得渾身發抖,可她心中也明白,眼前之人看上去絕非良善之輩,方才她便差點將自己掐死,她所言雖聽著荒誕,可又未必不是真的。

紋蓮咬著下唇,嘴唇被咬得幾乎要滲出血來。她的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指節泛白,好似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這畢竟關乎自己和自家小姐的性命,她又如何敢輕易去賭呢?

想到此處,紋蓮眼中的憤怒漸漸被無奈和恐懼所取代,她緩緩地低下頭,表示自己的服從。

……

月上柳梢頭,清冷的月光灑落在門前,賓客們酒足飯飽,漸漸散去。沈昭這才帶著一身的酒氣,腳步略顯沉重地朝著洞房的方向走去。

隔著那一方紅豔的錦繡綢緞,阿幼靜靜地坐在床榻之上,清晰地聽見沈昭那沉穩有力的步伐聲。那聲音猶如重鼓,一下一下地敲擊著阿幼的心。

這般酒氣,阿幼心想,沈昭應當飲下了不少酒,可這步伐卻不見淩亂,似乎並未有多少醉意。

沈昭似一陣風邁著大步踏入房門,他剛一進屋,便穩穩地停了下來。

隨後,一陣零散的腳步聲響起,阿幼能想象到是候在一旁的下人趕忙走上前去,想要伺候他寬衣。

隻聽沈昭的聲音低沉地響起:“不必了,都下去吧。”他的聲音裡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侯府的下人們聽到這話,紛紛恭敬地彎腰行禮,然後有序地退了出去。

待侯府下人都退卻後,沈昭的目光緩緩地從眾人身上移開,落在了阿幼身邊站著的紋蓮身上。

隻見紋蓮低垂著頭,不敢直視沈昭,神色慌張到了極點。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雙手緊張地交握在身前,指節清晰可見地泛白。

沈昭見狀,眉心一緊,心中泛起一絲疑惑,他不自覺地上前一步,似要開口詢問。

關鍵時刻,阿幼察覺出沈昭的意圖,她搶先一步,朱唇輕啟,輕聲說道:“紋蓮,你也退下吧。”

紋蓮像是得到大赦一般,急忙恭敬地彎腰行禮,口中忙不迭地應道:“是……”

語畢,她急忙弓身,瑟縮著退了出去……

阿幼端坐在榻邊,纖細的腰肢被喜服勾勒出曼妙的線條,她雙手交疊於膝上,一動不動,十分乖巧。

沈昭視線下移,便見她那袖口上繡著的金線花紋在紅燭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阿幼靜靜地坐在那裡,紅布下的餘光能看到沈昭緩緩靠近的衣尾,她心中不免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沈昭的腳步沉穩而緩慢,他走到阿幼身前站定。

紅蓋頭一角被修長的手指捏住,而後被小心翼翼地開始掀開。

那方紅色錦布便如同一片輕柔的紅雲,緩緩地從阿幼的頭上滑落。

隨著紅蓋頭的落下,阿幼的麵容一點一點呈現,她的肌膚白皙光滑光滑,在燭光的映照下,雙頰暈染了一絲緋紅。

眉如遠黛,彎彎的眉毛下是一雙柔媚如狐的眼,細看那雙晶亮的眸子,卻又像是藏著一泓清泉。她的鼻梁小巧卻挺拔,帶著些許鋒利之意,那微微張開的唇角嬌豔飽滿,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阿幼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朱唇輕啟,聲音輕柔婉轉,開口喚道:“夫君……”

沈昭聽到這一聲呼喚,身體猛地一僵,連帶著動作也停下了。

他的眼中浮現出驚訝之色,眉毛高高挑起,她這聲音聽著十分熟悉,可一時間沈昭卻想不起來在哪處聽到過……

片刻之後,他才回過神來。他微微頷首,眼睛裡透著一種淡淡的疏離,輕聲說道:“喜容小姐,有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