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何解(1 / 1)

街隅公主歸鑾 歎霜 4384 字 4個月前

黑暗中,一隻溫熱的手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撫上了他的肩頭。沈昭渾身一凜,像是被毒蛇盯上的獵物一般警覺。

他猛然回頭,隻見那人臉上帶著一副極為恐怖的麵具。那麵具上的五官扭曲得不成樣子,眼睛的部位黑洞洞的,仿若無儘的深淵,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沈昭眯起雙眼,試圖看清來者是誰,可黑暗如同濃重的墨汁,將一切都遮掩得嚴嚴實實,他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沈昭強撐著虛弱的身子,緩緩直起身,卻因體力不支又單膝跪在地上。他抬起頭,目光清冷而警惕,沉聲問道:“你是誰?”

他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黑暗中回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中毒後的無力與麵對未知的緊張。

對方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突然,那隻手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沈昭的手腕處,動作很是輕柔,卻讓沈昭無法掙脫。那人像是在仔細查探他的脈象,微微歪著頭,麵具下的眼睛專注地感受著脈搏的跳動。

“又是醉花陰,看來那是個采花大盜……”一個輕柔的聲音傳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沈昭解釋。那聲音清脆悅耳,卻透著一股疲憊與急切。

沈昭皺了皺眉,並未完全聽懂對方在說些什麼,但大致猜測到了,她口中的醉花陰應該是一種毒。如此看來,此人似乎並非那於三水的同夥。

“如何解?”沈昭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中卻透著一絲倔強與堅韌。

阿幼抬手,纖細的手指緩緩摸了摸他冷峻的下巴。沈昭的下巴線條硬朗,雙眼堅毅明亮如星子。

阿幼心想,長得還不錯,倒是可以將就將就。

她歪了歪頭,因帶著麵具,這個動作在沈昭看來莫名有些詭異。她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沈昭,像是在審視一件貨物。

“與人歡好就能解了。”阿幼的聲音很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法子?”沈昭的臉色變得更加冷峻,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悅。

有倒是有,隻是這個是最簡單的辦法。

她想起自己先前中了這毒,在水裡泡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早晨才清醒過來。可這裡到處都是密林,一時半會兒根本找不到水……

阿幼輕輕搖了搖頭,不再猶豫,抬手打算扒開沈昭的衣襟。她的眼神中透著一股急切,畢竟已經忍了許久,此刻實在忍受不了體內那股洶湧的欲望。

沈昭臉色一變,猛然伸出手,以極快的速度抓住她的手腕,想要阻止她的魯莽行為。他的手如同鐵鉗一般,緊緊地握住阿幼的手腕,眼神中透著堅決。

與此同時,阿幼另一隻手也迅速做出反應,一把鋒利的匕首瞬間出現在她手中,冰冷的匕刃毫不猶豫地抵在了沈昭的脖頸處。那匕刃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寒光,仿佛下一刻就會劃破沈昭的喉嚨。

阿幼微微眯起眼睛,透過麵具上的孔洞盯著沈昭,威脅他道:“你若想死我成全你,但我想活著,這情毒若是解不了,不消一個時辰便會力竭而亡,我中毒已有半個時辰,現下一刻也等不得……”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狠厲,卻也難掩其中的無奈。

可惜沈昭偏偏是個認死理兒的人,他的眼神堅定如磐石,他不願意的事情,什麼都無法強迫他。

沈昭咬了咬牙,毫不猶豫地抬手握住那匕首,用力一握。瞬間,鮮紅的血珠自匕刃落下,滴落在地上,宛如一朵朵盛開的紅梅。

阿幼還是頭一次見過這樣的人,她不禁輕笑著鬆了手,往後退了一步。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好奇與欽佩,說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何時。”

沈昭深吸一口氣,緩緩坐下,然後開始自封周身穴位。他的動作沉穩而熟練,雙手快速地在身體各處的穴位上點按。

他緊閉雙眼,眉頭緊皺,屏氣止息,企圖用內力壓製心中那如潮水般洶湧的欲念。他的額頭上漸漸冒出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緩緩滑落,卻渾然不覺。

阿幼盤腿坐在一旁,看似平靜,可眼神卻如同餓狼一般,緊緊地盯著沈昭,就像在盯著即將到手的獵物,已做好撲食的準備了。

許是這情毒太過霸道,難以壓製,片刻後,沈昭竟被逼得生生吐出一口鮮血來。那鮮血濺落在地上,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

阿幼微微皺了皺鼻子,有些嫌棄地看著他,說道:“你這樣是要把自己逼死?好吧,告訴你也無妨,在冷水中泡上一夜也能紓解,可此處恐怕找不到有水源的地方……”

沈昭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疲憊,說道:“你若早說,也不至於如此……”

隨著一聲清脆的口哨聲響起,遠處一匹紅鬃烈馬像是聽到了召喚,小跑而來。那匹馬身姿矯健,紅鬃毛在微風中飄揚,宛如一團燃燒的火焰。馬的眼睛明亮而有神,透著一股靈動勁兒。

沈昭看到馬後,強撐著站起身來,大步流星地走向馬匹。他一個跨步便上了馬,然後又壓低身子,朝著阿幼伸出手,那隻手修長而有力。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急切,說道:“上來!”

阿幼卻冷哼一聲,抬手打掉他的手,她倔強地雙手扶著馬背,輕輕一躍,敏捷地跳坐上去。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一處溪流前。真真是未曾想到,這密林之中竟還藏著這樣一處水源。

阿幼見了那溪水,眼睛一亮,仿若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她迫不及待地一個猛子紮了進去,那身姿如同靈活的魚兒。

“嘩啦”一聲,水花濺起老高。她就像久旱逢甘霖的魚兒,在水中歡快地遊動著。水有些涼,剛入水時,阿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很快,那股涼爽就將體內殘存的燥熱驅散,瞬間感覺舒服多了。

片刻之後,一陣水聲響起,沈昭也跟著跳進了水裡。

這處溪水著實不深,阿幼尋了個靠著岸的石塊坐下,溪水隻堪堪淹沒到她的胸口。不過,這對此時的她來說,已然是足夠了。

沈昭緩緩褪去外衣,那外衣在月光下劃過一道弧線,輕輕落在岸邊。

他隻著裡衣,身姿挺拔地靠坐在阿幼的對麵。他的裡衣被水浸濕,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那線條流暢的肌肉輪廓。

他微微仰頭,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冷峻的麵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更顯冷峻,仿佛是那月宮中下凡的仙人,帶著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

此處視野極為開闊,霧氣漸漸散去,月光如水般灑下。借著明亮的月光,阿幼倒是看清了沈昭的臉。

原來,這便是那傳聞中驚才絕豔的侯府世子,大理寺少卿沈扶光啊。

阿幼不禁想起先前那劉書生,來都城的路上,那劉書生就像個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說了一路沈昭的事跡。阿幼當時並未放在心上,可如今真真切切地見到本人,心中還是忍不住泛起一絲好奇。

……

“喂!沈大人,方才你是當真寧願死了也不肯與我歡好?為什麼呀?”阿幼雙手環在胸前,微微歪著頭,眼睛裡透著好奇與狡黠,就那樣直勾勾地看著沈昭,等著看他會給出怎樣的答案。

沈昭眉頭微微皺起,他從未見過如此不知羞的女子。天底下竟然會有女子將這種事隨口掛在嘴邊,當真是毫無羞恥之心。他輕輕側身,背對著阿幼,緊閉雙眼,仿若沒有聽見阿幼的話一般,並不作答。

“沈大人家中有妻妾,且情義頗深?”阿幼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繼續追問著。見沈昭沒有反應,她又不死心地開口。

……

“那是沈大人不喜歡女子?”阿幼挑了挑眉毛,眼睛裡滿是探究的意味。

……

他越是這般不理會,阿幼就越是忍不住想要逗弄他。

“沈大人……”

這次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沈昭便出言打斷了她,他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清冷地看著阿幼,問道:“你究竟是何人?與那於三水又有何過節?”

“於三水?”阿幼歪著頭想了想,片刻後反應過來,回答道:“哦,你是說那采花大盜呀。都說了是采花大盜,我跟他能有什麼過節,他給我下藥不就是為了那點子事兒……”阿幼說到這兒,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眼神中帶著一絲惱怒。

“這麼說是你將他們三人綁起來的?”沈昭目光中帶著一絲疑惑,緊緊盯著阿幼。

阿幼坦然地點了點頭,眼睛裡透著一絲得意,說道:“提醒您一句,那三人是同夥,恐怕跟大人要查的案子脫不了乾係。”

沈昭冷哼一聲,冷冷言道:“本官心中有數,用不著你提醒。倒是你究竟是什麼人?轎子上那灘血跡是你留下的?”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懷疑,就那樣審視著阿幼。

阿幼心中暗自腹誹:還真是不識好人心。她輕輕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沈大人,我可是個大好人啊!”

“既是好人,何不敢摘下麵具以真麵目示人?”沈昭向前探了探身子,目光緊緊鎖住阿幼。

阿幼活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身子,她中毒不深,此刻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她抬起頭,看著沈昭說道:“大人,我長得醜,怕嚇到您,還是帶著麵具比較好……”她臉上戴著的麵具青麵獠牙,是那種極為恐怖的惡鬼麵具,在月光下透著一股陰森的氣息。

她長得再恐怖難不成還能有這麵具恐怖,沈昭越想越覺得可疑。沒準她和那三人便是同夥,眼見事情敗露,便將那三人綁了出來頂罪。

沈昭心中疑慮更甚,他毫不猶豫地站起身子。溪水在他的動作下泛起層層漣漪。

他蹚著水,兩步就走到了阿幼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眼神就像是在審視一個犯人,冷冷地說道:“本官倒要看看,你長得有多嚇人。”

說完,他抬手便要揭開阿幼臉上的麵具。阿幼並沒有反抗,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可當麵具被取下的瞬間,她突然抬手擊打起水浪。那雙手快速地揮動著,一時間水花四濺。

沈昭下意識地往後躲閃,待他回過神來,阿幼已然到了岸上。

阿幼站在遠處,懷裡抱著他方才褪下的衣物。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衝著沈昭得意洋洋地招手,說道:“沈大人,借您衣服用下,有機會再還您……”

隔得遠,加之夜裡黑暗,雖然取下了麵具,可沈昭並不能看清她的麵容。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夜幕下逐漸消失。

很快,阿幼就徹底消失在夜幕之中……